第六集 北中郎將 第49章 傻子才信

廣宗。

「你說廣平丟了?」張角聽著面前細作送回來的密報,身子一滑,坐立不穩的起身上下端詳著面前的細作,問道:「你是從哪裡來的密報?」

細作被張角盯得臉色發青,顫微地回道:「稟賢師,是從廣平城外潰散的兄弟們口中探知的。」

「廣平城的道眾?」張角眉頭緊鎖,問道:「他們怎麼沒有回來?」

「稟賢師,他們怕怪罪,所以……」

「嗯。」張角沉眉不語,低吟片刻道:「人公將軍那裡可有消息?」

「沒有。」

「那少主張婕兒呢?」

探報畏懼的搖搖頭。

「下去,命人去鉅鹿,告訴地公將軍張寶安排退軍。」張角揉揉頭,現在他很懷疑自己還能不能支撐得住,面前這一連串的消息,沒有一條是好的,甚至每條都關乎著眾人的生死,他卻沒有什麼好主意,探報剛剛下去,張角就忍不住的自語道:「怎麼會這樣呢?廣平城一失,整個廣宗的西大門就被打開,太平道也就再無去路了。」

思來想去,張角也沒有想到什麼好的答案。

向來是,太平道的細作沒有內幕消息時,張婕兒那裡總會消息讓他們知道一些內幕的消息。現在這裡卻什麼動靜都沒有,很顯然,出現了讓人措手不及的意外。

而幾日前,從南陽傳回來的消息,波才等人已經被皇甫嵩、朱俊斬首,南陽、豫州、青州等地的黃巾軍現在經步入危局,再也沒有人能挽救這場危局。河北是太平道起家之地,如果河北陷入被動,那麼這場亂事真就是給士人們復起做的嫁衣。既然已經揭竿而起,也沒有退路,張角他不怕死,而且就不想這麼草草了之,可是跟著自己的這些人百姓怎麼辦?他們都被官府認定為蛾賊,已經沒有了活路。

自己可以不管自己,卻不能忽視那些人。

黃巾軍,太平道怎麼走到了今天這樣的地步了?

張角身子癱軟的坐在地上,雙目失神的看著眼前的景象,腦海之中划過一幕幕,嘴角呢喃著:「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難道真是內部出了問題,還是問題出現在你的身上?」

……

內黃。

「什麼?」公孫瓚大驚失色,顫抖的嘴角有些微笑又有些震驚的抬頭望著鄒靖,再次確認道:「董卓敗了?」

「你先看看。」關靖把手中的信箋交到一旁公孫瓚的手中。似乎事情並不想所說中的那麼簡單。

公孫瓚邊說,邊看道:「董卓一敗,這倒成全了我們,也變相給老師免除了些責任。」說著,說著,神色變得越加凝重起來。

瞧見公孫瓚的反應,關靖才道:「董卓其人果然驍勇善戰,竟然在不知名,全軍潰敗下,竟然可以險中求勝,斬了張梁,雖然西涼鐵騎損傷十之七八,但董卓之名現在蛾賊之中也應當威震四方。」

「啪!」

公孫瓚把書信摔在桌子上,神色有些惱怒的凝思,片刻工夫後,才道:「如此一來,董卓不至朝廷全怪罪,老師就危矣。」

「也不見得。」關靖搖搖頭,走到公孫瓚近前,抬頭道:「南陽、宛城一代蛾賊如今已成衰勢,有皇甫嵩斬殺波才之功,董卓也……」

「唉!」公孫瓚搖搖頭,低吟道:「河北畢竟是太平道起事之地,民心所向,同宛城之地情況不同,陛下也定然清楚董卓困境。」

想了片刻,關靖笑了笑道:「也不見得,同樣在河北戰場,恐怕已經有人拿下廣平!」

「這。」公孫瓚抬頭瞧著關靖,疑慮道:「你說老二?」

「嗯。」

「如果有人能建功,董卓這斬殺張梁之功也定然被忽視,敗軍之事,朝廷定然糾察!」公孫瓚比較了下,兩相重要,最後抬頭問向關靖道:「可是老二能這麼快取下廣平?」

「有什麼不能?」關靖一笑道:「我們都忽略了皇甫岑在魏郡出兵一事。」

其實不僅董卓、張婕兒在關注著皇甫岑的動靜,就連公孫瓚也在魏郡安插了他的眼線,皇甫岑改易旗幟出兵前,公孫瓚就已經知道了,但是誰也沒有想到皇甫岑要幹什麼,取廣平?天大的笑話!誰信?傻子才信!

「可。」

關靖還未開口,就聽見從外跑來一密探,氣喘吁吁的把手中的戰報交到公孫瓚的手中,高聲道:「報——河東太守皇甫岑已經攻克關平!」

「啊!」

……

鉅鹿。

「你說城外的蛾賊退軍了?」鉅鹿太守郭典差一點從榻上滾下來,衣服都未穿好的看著自己面前的巡城副將,道:「你可看清楚了?」

「是。」副將無比肯定地回道:「屬下不僅看得真切,還派人暗中跟蹤,蛾賊退向廣宗,並不像故作假象,謀取我鉅鹿城。」

「咦?」郭典起身,光著腳不住地在地下徘徊道:「蛾賊這麼輕而易舉的就撤退了,打了兩個月的鉅鹿城他們竟然連一點反應都沒有,奇怪,真是奇怪!」

「大人,從城外逃回的兄弟們都盛傳,在南陽、宛城一代的蛾賊已經被殺的大敗,還聽說皇甫嵩斬殺波才,蛾賊已成疲軟之勢,我想,是不是他們畏懼,退縮了?」

郭典搖搖頭,道:「這不可能,河北是太平道傳播中心,張角在廣宗、廣平兩地經營十年之久,不比其他地方。」

「那是不是朝廷從其他地方派兵了?」

「也不會。」郭典搖搖頭,站起身來,道:「一來,朝廷郡國兵如今已經糜爛不堪,不堪重用,就算是有人前來,也不是蛾賊對手;二來朝廷上下,十四州,十之七八都在平叛,拿不出那麼多的兵力還調遣。」

「那?」副將也是摸不準。

「呵。」想了片刻,郭典笑了笑,其實他心中已經有了答案,雖然對外的消息不通,但是能逼迫張寶退兵,定然是太平道出了大事,不是張角戰死,便是丟了重鎮,而有這個能力的也無外乎是盧植的三個弟子。點點頭道:「看起來,這個皇甫岑還不算是個假公濟私的人物!」

副將聽此,點點頭。

「傳人速速出城打探蛾賊動靜,並派人同朝廷取得聯繫。」郭典目光堅定,抬頭望了望窗外,道:「接下來,可能就要看我們的反撲了!」

……

洛陽。廷尉牢房。

盧玥兒小臉綳得緊緊的,神情緊張的上下打量面前這座陰暗的牢房,抬頭問向一旁的女子道:「陽翟公主,真的能見到我父嗎?」

她身旁的人正是陽翟公主,昔日皇甫岑未曾出任屬國都尉之時,她二人就已經見過面了,見盧玥兒臉色正常後來,陽翟公主劉修就經常去尋找盧玥兒玩耍,兩人年紀相仿,劉修長了盧玥兒幾歲,也從盧玥兒的口中得知了皇甫岑昔日在涿縣的所作所為,才知道了皇甫岑的多面性。加上盧龍塞、河東絳縣等地的事故,不知不覺中讓兩個人的關係密切起來。

盧植被押送回京的消息,一到達盧玥兒的府上,盧玥兒就想起了陽翟公主劉修。

陽翟公主同陽安長公主不似她人,對朝廷上下的時局一向很關注,所以盧植被下獄的消息,她們二人也是第一時間得知,出於同盧玥兒的交情,陽翟公主向天子劉宏求情,二人這才來見盧植。

盧植被壓在廷尉府,因為朝廷尚未定罪,也沒有受到過多的折磨,甚至連牢房都比他人的好。

「父親。父親。」

剛一瞧見,神色有些憔悴的盧植,盧玥兒就已經抑制不住眼中的淚水,朝著盧植拚命跑來,嘴裡不住的哭喊著。

「玥兒?」渾噩的盧植突然聽見這一聲呼喚,抬頭望了望從外跑過來的女子,正是盧玥兒,激動的起身向前,雙手握住盧玥兒的雙手,問道:「你怎麼來了?」

「是陽翟公主求情,玥兒才能見到父親。」

「陽翟公主?」盧植掃了一眼,看到緩步而來的陽翟公主,當即跪倒:「罪臣,見過公主。」

「子干先生請起。」

「嗯。」盧植點點頭,然後似乎想起什麼,回身故作不滿的斥責盧玥兒道:「你來幹什麼?」

「父親,玥兒怕你……嗚嗚!」說著說著,盧玥兒眼中的淚水奔涌而出。

「沒什麼好哭的!」盧植伸出手,透過鐵欄,擦了擦盧玥兒的眼淚,淡然道:「放心,為父沒事。」

陽翟公主這還是第一次正面接觸盧植,以往都是在眾臣之中遠遠瞧見,卻不知盧植秉性,這短暫的一見,盧植給她的印象就大為不同,點頭道:「子干先生如此坦蕩蕩,讓陽翟汗顏!」

盧植搖搖手。

「嗯?」陽翟公主未理會盧玥兒的哭聲,瞧著嘴角邊帶著些許欣慰的盧植,一時不明。「先生,難道就不怕?」

盧植淡然轉回身,瞧著陽翟,似乎在思考說與不說,最後還是點頭,笑道:「公主,恕罪臣冒犯,河北局勢,有我無我,都已成定勢,朝廷必勝,蛾賊必敗,我又何須擔驚受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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