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集 河東太守 第34章 兵者詭道

從申屠蟠的屋內走出後,皇甫岑一路上都在思考著怎麼才能把申屠蟠所說的那些匠人請到河東。也許漢時匠人現在的地位不高,而且大多注重名利。可眼下申屠蟠提出的幾個人,不是名門望族出身,便是性格怪僻的神匠,而且還有直入諸冶監的大族——蒲氏!

自己又憑什麼能招攬這些人。

為了確保能先找到河東蒲氏,皇甫岑把正忙得頭昏腦脹的裴茂和衛覬招到近前,問道:「巨龍、伯儒,你們可曾聽過河東蒲氏?」

「河東蒲氏?」衛覬不明的回看裴茂,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河東鹽利的那些賬冊,聽皇甫岑提起的蒲氏,又不是什麼名門望族,渾然一愣,一時間懵住。

裴茂雖然被調離郡丞,不過卻一點都不比衛覬輕鬆。幾天下來,他看得出皇甫岑是真想治理河東,所以眼下的戶曹吏做的也是格外賣力,聽皇甫岑這麼一問,想了一刻,回道:「河東蒲坂縣倒是有一族名蒲氏,卻不是什麼名門望族,族中老少都是尋常百姓,大人問他們何用?」

「他們蒲氏一族中可有人以打鐵為生?」

裴茂點頭道:「嗯,倒是有不少都是以打鐵為生,還有些人入了朝廷的諸冶監。不過他們出身不高,沒有多少人知道他們蒲坂蒲氏。」

「蒲氏,蒲氏!」皇甫岑興奮的直念叨這個姓氏的名字,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日後名震天下的蒲氏巨匠竟然會是河東本地人。原來後世神匠,蒲元卻是河東人氏。河東還真是一個人傑地靈的好地方,興奮的自語道:「申屠蟠先生說的沒錯,加上鄭泰族人,還有東都神匠馬釗。此次計畫必然成功。」

裴茂、衛覬見皇甫岑如此興奮,不解的對視一眼,一個普通姓氏值得皇甫岑這麼興奮嗎?

皇甫岑卻不那麼想,只要一想到日後能藉助這些人建造一個強大的武庫,定黃巾、平匈奴、滅烏丸,就不會再為器械而操心勞力,心潮澎湃,緊忙喊道:「快去蒲坂縣,我要召見他們的族長。」不僅是河東蒲氏,就連洛陽神匠馬釗,皇甫岑都恨不得現在就跑到洛陽,把那他請來。

裴茂和衛覬為難地說道:「大人,天色已晚,我們是不是等一等。」

聽兩人言此,皇甫岑才意識到從申屠蟠那裡出來就已經日頭西轉,尷尬的笑了笑,道:「無妨,讓白馬義從手持我親筆書簡,就說我皇甫岑要見他們河東蒲坂蒲氏族長。」

「大人,下官斗膽的問一句,你要這些蒲坂蒲氏何用?」兩人問道。

怔了怔色,皇甫岑道:「我要藉助他們建造我河東的諸冶監。」

「哦?」兩人沉思一刻,最後不語。皇甫岑的想法向來很大膽,也不同常人,他這麼說就定有他的用途,回道:「我們這就安排白馬義從去河東蒲坂。」

「對了,過幾日我可能南下洛陽一趟。」皇甫岑想起什麼說道。

「什麼?」兩人大驚,河東剛剛整治完河東鹽監地,有剛剛興辦講壇授學,很多人都等著看他們笑話,皇甫岑這麼一走,那隱藏暗處的人不會找茬嗎?兩人問道:「大人要去洛陽做什麼?這該要讓我們知道。」

見兩人神色很剛正,皇甫岑只好回道:「送卞氏回京。」

「卞氏?」兩人互視一眼,問道:「是那娼妓。」

「錯。」皇甫岑否決道:「那是譙縣曹操的妾室——卞玉兒。」

「曹操?」兩人忽然想起什麼,驚異問道:「曹嵩的子孫?」

「嗯。」

聞聽是宦官曹嵩家事,兩人便不敢阻攔,眼下皇甫岑已然得罪十常侍,決然不能在憑空樹敵,曹嵩地位卻是不同凡響,他們更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娼妓竟然牽連出這樣深厚的背景。

「對了,你二人切勿聲張。」皇甫岑還不想讓人知曉曹操娶得人是一娼妓。

「大人何時去?」兩人明了點點頭。

「明日。」去洛陽一來是辦理卞氏之事,另外主要還是皇甫岑迫切想要見到東都神匠——馬釗!

「明日恐怕不行吧。」未等裴茂、衛覬開口,從外走回幾人,正是鄭玄、蔡邕、襄楷等人,他們剛剛從城外的講壇歸來。看樣子,他們講學的效果不錯,天色如此之晚才趕回郡守府。

「師叔,伯喈先生、公矩先生。」一一見過後,皇甫岑問道:「如何不可?」

「仲嵐難道忘了,明日可是由你來講《兵學》。」蔡邕上前拍了下皇甫岑的肩膀笑道。

「哦,險些忘記!」皇甫岑一拍腦門,為難地嘆道:「竟然忘了,明日我還要講學。」

「呵呵。」幾個老者面面相覷,搖搖頭笑著離去。

「怎麼都走了,還沒有幫我解圍啊,明日我要南下洛陽,洛陽,誰代我講課?」任憑皇甫岑站在那裡怎麼嚷嚷,也沒有人理會他。

皇甫岑哪裡會講什麼《兵學》,遼東那一仗打得全都是骨子裡的血氣,根本不見統兵列陣,或是長途奔襲,這將帥之能。從始至終,皇甫岑能打贏靠的都是他的詭道,卻不想這些人竟然不理會他,威逼著他講課。

次日無奈,皇甫岑耽擱了行程,先來到了河東城外的講壇。

看著底下黑壓壓一片人,皇甫岑手掌心都有些出汗,不同以往,這一回,皇甫岑面對的不再是那些武夫,而是巧舌如簧,各個學識飽滿的士人子弟,他們中大多數都對他有著異樣的憎惡,而且還要時刻準備著面對他們的指責,皇甫岑當真不知道該要如何應對他們。

當顏良、文丑把今日的碑帖貼在石柱上後,落下幾個大字。《兵學》——皇甫岑!

……

「呦,等了三天,終於見到白馬都尉要講學了。」

「我還以為他不敢來了呢?想借用申屠蟠、鄭康成這類名家相助解圍呢。」

「他要講《兵學》,我倒是要看看他有幾分水平。」

「水平再不好,人家也是打贏了遼東那一仗,你們有什麼,少要在這裡譏諷。」

「就是,如果沒有白馬都尉——皇甫大人,如今,我大漢遼東已失,哪裡還由得著你們在這裡亂嚷嚷。」

……

皇甫岑的臉色幾度變了變,他還沒有開始授業,講壇低下的人就已經分成兩派,各自嚷嚷。看起來今日這課註定不好講。

照理說,皇甫岑不至於緊張,畢竟在涿縣的日子裡,他也當過教書先生,他替盧植講解五經,又在鴻都門下學習多日,沾染上許多講課經驗,面前這點小事,他應該能應付得來。可是眼下面對的卻是天下學子,大多出身顯赫,有胸有溝壑,他們非同涿縣那幫沒見過世面的人。換句話來說,這講壇底下最少有上百人胸中韜略要勝過他的。

皇甫岑慢慢打開他面前的書簡,也不理講壇低下的眾學子,對眾人的目光也裝作視而不見。

忽然,皇甫岑呢靈光一線,似乎想起什麼。既然自己能在遼東打贏戰役靠的就是詭道,那麼眼下講學也可以用詭道而為,這群士人子弟大多隻懂四書五經的經文,自己只要不引入古書記載,他們便也無從挑剔。

想到這裡,皇甫岑照著他後世的記憶娓娓道來。

如果讓皇甫岑口述《兵學》那些經典,自然說不通,不能向尋常大家那般引經說典,旁徵博引。但是勝在皇甫岑他自己個性極強,他根本就不從書上講解,反而卻講些後世所見所聞,讓底下等著糾錯的學子們摸不著頭緒,只有細細聆聽皇甫岑所講之中,哪裡有對,有錯。

人一安靜,皇甫岑就好多了,也自然適應了起來。

便如滔滔江水一般口敘不絕,甚至連後世某些看似經典的戰役都講了出來,什麼諾曼底登陸、淝水之戰、十字軍東征、赤壁大戰、滑鐵盧戰役,等等,當然他都給他們換了個其他名字。

縱然士人不喜武夫,但是以少勝多,扭轉局勢的戰爭往往人們都很好奇,縱然這些學子表面對皇甫岑說的事情嗅之以鼻,卻不得不為皇甫岑講的故事而吸引,側耳傾聽。

這樣一來,一堂所謂的《兵學》變成了一堂故事課,大家也不在追究皇甫岑的對與錯,甚至有些人隱約察覺皇甫岑所說之中有很多漏洞,但也沒有特意留心。

而在一旁等著皇甫岑講課的幾個大儒也徹底被皇甫岑這番講課的方法打敗,他們終於知道皇甫岑為什麼不敢講《兵學》了,但所幸,皇甫岑說的內容都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事情,對大家的吸引力也是很深。

就連襄楷這樣的方士都忍不住低嘆道:「仲嵐學識博雖不深,可卻連老夫都自愧不如仲嵐見識廣泛。」

直引得身旁的鄭玄、蔡邕連連點頭,似乎也都這樣認為的。

一個上午的時間很快便過去了,總的來講,還是比較滿意,當然也有很多人事後才恍然大悟,對皇甫岑所講的內容不是很滿意。

不過,皇甫岑卻已離河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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