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明怕阿語母女兩不能適應長途跋涉,所以,之前的行程都安排的挺寬,大早趕路,中午找陰涼處歇息,傍晚住宿,這樣行了十多日,才到江西境內。
阿語與同行的鏢師們也混熟了,他們一共有九人,易明是頭領,還有一個二把手,中年漢子,人稱他趙大哥,長的膀闊搖圓,為人甚是豪爽;那個精瘦的小年青人家都叫他猴子,聽說輕功了得,可作草上飛。有一回中午休息的時候,阿語纏著他要他施展絕技,猴子拗不過阿語,一口氣爬了好幾顆樹,阿語看過後很是鄙夷的說:「我還以為你會飛上去,原來你也是爬上去的。」
大家哄然大笑,把猴子的臉憋成了紅屁股,搶白道:「這也是一門功夫好不好,這是壁虎游。」
還有一個胖子,人稱肉盾,據說他一個睡羅漢,可以砸死一頭牛。可這裡沒有牛可砸,阿語只好作罷。不過馬車若是不小心陷在了泥里,他一個人就能輕而易舉的把車抬起來,果然是個大力士。
再有一個人稱快手李的,不愛說話,整天綳著一張臉,阿語有一次看見他在吃飯,身邊有個蒼蠅圍著他轉,他眼皮都不抬一下,筷子在空中一夾,就把那隻蒼蠅給消滅了。這種聽聲辯位的本事讓阿語咂舌。
這些漢子雖然都是粗人,卻很豪氣,大家分工明確,團結協作,車隊的氣氛一直很融洽,阿語越來越喜歡跟他們在一起,比在阮家的時候不知開心多少,不用整天勾心鬥角的防著別人算計。
俞氏聽著客棧樓下傳來陣陣笑聲,不悅的蹙眉道:「阿語又跟他們混了在一起了?」
元香笑了笑:「阿語小姐現在好開心,我看她每天都心情很好。」
「我看她都野的不成樣子了。」俞氏邊細細的疊著衣裳,擔憂著說。
「夫人,小姐還是孩子呢!哪有孩子不喜歡熱鬧的,況且這些人又不是什麼壞人。」元香一個勁的為小姐說話。
「我是怕阿語樂不思蜀,這幾日歇的早,她也不知道看看書,練練琴,就知道跟那些人海天胡地的閑扯。」俞氏埋怨著,其實她最擔心的是阿語沾了這些江湖人士的習氣,要知道阿語可是名門望族大家閨秀,這樣沒規沒距的,像什麼話?
「夫人,我看您是對小姐過於嚴苛了,您想啊!咱們這一天顛簸下來,骨頭都要散架了,阿語小姐不找點樂子尋點開心,哪裡受得了,非得憋出病來不可。」元香笑道。
俞氏嗔了她一眼:「你呀!就知道護著阿語。」
元香笑笑不語。
「招弟那孩子呢?我看她一路上安靜的很。」俞氏想起招弟,問道。
「招弟身子弱,每天比小姐睡的還早呢!偏偏又惦記著要伺候小姐,睡也睡不踏實,我想著,她若是病倒了,咱們還得伺候她,就讓她先顧著自己,想睡就睡,小姐那邊,還是我自己去伺候來的放心。」元香回道。
俞氏嘆道:「招弟也是個苦命的孩子,咱們帶了她出來,就要照顧好她,等到了滇城,再讓她學著怎麼伺候小姐吧!」
俞氏看了看鐘漏,又道:「你去把小姐叫上來,讓她早點歇息了,易明今天說了,江西境內比不得江浙一帶,這裡山多路難的,人煙也稀少,不一定每日都能找到像樣的客棧住宿,接下去的路程是要辛苦了。」
「是!」元香幫俞氏整理好衣裳,下樓去叫小姐。
元香站在樓梯上就聽見小姐在說:「那曹操就說劉備的屬下都忠心耿耿,主公放個屁,都爭先恐後的承擔,這事要輪到你們,你能辦到嗎?曹操手下的一員大將叫典韋的就囔起來了,主公,不就是一個屁事嗎?這有何難……」
底下轟然大笑。
猴子最起勁了,一條腿架在凳子上,催道:「快說快說,後來怎樣了?」
阿語歇了口氣正想繼續往下說,但見元香紅著臉,在樓梯上喊她:「小姐,夫人叫您上去。」
阿語忙起身,笑呵呵的對眾人道:「我娘叫我了,今晚就先說到這裡,答案自己猜,猜對有獎。」
眾人紛紛失望,趙大哥起身道:「大家也都歇著吧!可別為了個屁事睡不著覺。」
大家聽了又笑了起來。易明看著阿語咚咚咚的跑上樓去,蹙起了眉頭。這阿語真是大家閨秀嗎?這才幾日,就跟這幫粗鄙的漢子處的是如魚得水,現在大家眼裡似乎只有她阮七小姐,唯阮七小姐之命是從,連他這個頭都被晾一邊去了,要是告訴五殿下,阿語小姐在客棧里,被七八個大漢圍著說屁事,不知道五殿下會做何感想。
「小姐,您怎麼能跟他們說那些話呢?」元香小聲埋怨道。
阿語聳了聳肩,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這有什麼,說說笑話,大家開心開心唄!難道我要跟他們說什麼之乎者也?他們聽得懂才怪。」
「可也不能說……屁這個字眼,多不雅觀。」元香自己說出那個字都覺得很丟人。
阿語笑道:「屁能放怎麼就不能說?屁乃腹中之氣也。」
元香無奈的搖頭,看來夫人的顧慮是對的,小姐再這麼下去,都快忘了自己是誰了。
看元香憂鬱的神色,阿語才從剛才的興奮中清醒過來,放在現代,說幾個俗不可耐的笑話根本算不了什麼,可放在古代,那就有點驚世駭俗了,古人思想保守,是萬萬接受不了的,當即舔了笑臉道:「好嘛!以後我不說這些就是了,你別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待會兒我娘見了,又要罵我了。」
元香看小姐討好的樣子,心就軟了,小聲警告道:「以後可千萬不許再說了,被夫人聽見,一準兒氣吐血。」
「好好,保證不說了。」阿語忙做保證。
「我娘找我何事?」阿語看元香不生氣了,問道。
「還不是讓小姐早點睡,明個兒還得早起呢!」元香把小姐送進了房間,督促她梳洗了,看她躺下方才放心離去。
阿語看看一旁寬凳上,睡的沉沉的招弟,只得閉上眼乖乖睡覺。
果然如易明所言,一連兩日都找不到客棧,夜裡,俞氏和阿語四人就在馬車裡講究打個盹兒,易明和趙大哥他們就倚著大樹眯個眼,大家的精神明顯不濟了。
這晚,半夜裡竟下起瓢潑大雨,入了秋的雨甚是冰涼,大家冒著雨行了一個多時辰,終於找著一間破廟。
易明生了火堆,讓俞氏和阿語等人在廟裡歇息,自己和弟兄們就擠在廊檐下躲雨。阿語見了,心裡很是不安,這廟雖小,但擠上十幾個人還是沒有問題的,只是苦於男女有別,易明等人是絕對不肯進來的。
俞氏讓阿語倚在她懷裡,拿了塊乾淨的帕子給阿語擦拭打濕了的頭髮:「這頭髮一定得抹乾,要不然受了寒氣就不得了了。」
「娘,您自己也快擦擦,您身上比我還濕呢!」阿語見娘肩膀濕了一大片,剛才娘只顧著為她打傘了。
俞氏微微笑道:「娘沒事。」
「啊奇……」招弟打了個噴嚏。
元香忙拉了招弟坐到火堆邊:「趕緊過來取取暖,把身上的濕氣烘乾。」
四個人就依偎在火堆旁,聽著大雨像倒豆子似地撒在屋頂上,噼里啪啦的響。
元香擔心道:「這一場大雨,明日的路越發不好走了。」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出門在外,就得看老天的臉行事,咱們這會兒還能烤著火避雨,外面那些兄弟們可是受罪了。」俞氏幽幽道。
阿語道:「早知道會下大雨,咱們就在客棧里多住幾日了。」
俞氏摸著阿語的頭髮,輕笑道:「那咱們可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到滇城了。」
說到這個問題,阿語就滿腹心事,看樣子易明是要把她們送到滇城為止,可到了滇城,她的謊言也就戳穿了,娘會有什麼反應,她還真猜不到。
四人圍著火堆,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這場大雨一直下到天明,雨停了,易明在外面喊道:「夫人,小姐,雨停了,咱們該啟程了。」
阿語揉揉惺忪的睡眼,看天色已明,喊了聲:「娘,天亮了。」
元香也醒了,去推招弟:「招弟,醒醒,起來了。」
「呀!招弟好像病了,身上滾燙的。」元香推不醒招弟,去摸招弟的臉,一觸之下大驚。
阿語的睡意一下子沒了,從娘懷裡爬起來去看招弟,只見招弟雙目緊閉,雙頰通紅,伸手試她額頭上的溫度,果真燙的嚇人。出門在外就怕有人生病,這不,怕什麼來什麼。
「招弟怎麼了?」俞氏悠悠醒轉,嗓子有些發啞。
「招弟發燒了。」阿語無奈的說。
俞氏聽了心裡一急,想站起來,卻是兩腿發軟,頭眼發暈,渾身酸痛,試了兩次都沒站起來。阿語看著不對勁,去扶娘,一碰之下,才發覺娘身上也是滾燙的。
「元香,你快來看看我娘,我娘好像也發燒了。」阿語著急起來。
「什麼?」元香丟下招弟就來看夫人。
易明等等不見迴音,他又不好隨便闖進去,只好在外面再次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