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寄生人 第九章 高手中的高手

我們漫步在加德滿都街頭,在這裡,亞熱帶的植物隨處可見,芭蕉樹、仙人掌、木瓜,我甚至看到廣州的市花木棉。

除了熟悉的植物,就是在寺廟廣場飛來飛去的鴿子,與之形成對比的是每個廟宇的門口,都有至少2名全副武裝的軍人在把守,而婦女和老人依然象往常一樣,對軍人視而不見地經過他們身邊,走進寺廟進行一些宗教活動。

86%的尼泊爾人是印度教徒,8%的人是佛教徒。尼泊爾人對於宗教的虔誠和熱情是難以想像的,但這些並不能讓尼泊爾從全球最不發達國家名單里走出來。

我們在走的是繁華的王宮大道,王宮附近就是一個做陶藝的小村子,擺賣的大大小小的陶雕從斗室內一直鋪出路面,吊起來的掛飾有做成壺狀的陶魚,大約有三十多公分長,壺身也就是魚身刻成魚鱗紋鏤空,非常精美。這些大大小小的東西賣得非常便宜,平均一個的價格在人民幣10元以下。

陶藝村旁邊的是一個木雕村,我看中一匹木馬,形狀跟我們鄉下小孩子坐的差不多,但是線條非常優美,馬背和馬胸的雕花是一流的。雖然知道這東西不可能帶回去,還是忍不住走上前去伸手撫摸,打磨得非常光滑,整匹木馬是可以稱為藝術品的。

難怪蘇眉每次來尼泊爾都流連忘返,而且這麼危險的地方還是來了一次又一次,好像上了癮。現在我非常佩服她對於當地藝術品的免疫能力,畢竟她來過這麼多次,也不見得把半個尼泊爾給扛了回去。

我自顧自陶醉於藝術品當中,旁邊康文走近來,陪我一起欣賞,我一轉頭,歐陽晴川和安娜兩個人不見了。我正想問,康文低聲說:「有人在跟蹤我們,我告訴了他們旅店名稱,讓他們先走。」

我吃了一驚,剛才見到喜歡的東西警覺性大降,居然立即就給人盯上了。我忍不住也壓低聲音道:「我們分散了走豈不是更危險?」

康文道:「對方人數很少,而且盯著的是我們。」

「嗯」我應了一聲,裝著挑揀藝術品,暗暗觀察周圍,但盯著我們的人實在是個高手,沉住氣一點痕迹不露。

我掏出錢來買了一包小工藝品,捧在手上,跟康文並肩走著。

走了十來步,開始察覺到跟蹤那人的動作了,距離我們在二十步以內,跟蹤的手法很高明,保持這個距離並不逼近,而且似乎對地形非常熟悉,每次我裝作不在意地回頭時,總不能發現他的真容,他總是適時地察覺了我的意圖,並且將自己躲在店鋪暗處或人群中。

康文低聲道:「只有一個人。」

我點點頭,對方只有一個人,而我們有兩人。這種情勢之下,最好的選擇是把跟蹤者引到偏僻處解決掉我們再回旅店,只是不知道對方是否也抱差不多的心思,以自己為餌,引誘我們到同夥埋伏處下手。

康文低聲道:「小柏說下午他會去恆河邊的咖啡店小坐。」

我立刻明白康文的意思,他是打算引跟蹤者去康柏所在的附近,這樣己方就有三個人,而且主動權也控制我們手裡。

我點頭笑道:「我也正想去喝杯咖啡。」計畫就在三言兩語中定了下來。

恆河邊上並沒有什麼咖啡店,我們猜想康柏想去的就是那座外形跟廟宇十分相像的餐廳,木製的拱門和樓梯,屋檐下掛滿了金屬風鈴,風吹過的時候,風鈴發出美妙的聲音。

跟蹤者一直跟著我們到了這裡,我們感覺到他就潛伏在離我們十來步遠的小賣部附近,那小賣部的鋪門和二樓的窗戶都垂著各種顏色的圍布,其中紅色的最多,鮮明得刺眼,那跟蹤者說不定就躲在那些圍布後面。

我跟康文交換了一個眼色,我先走進了餐廳,康文卻轉身往回走,他向那個小賣部走過去。

餐廳裡面並不小,桌子和椅子都是木製的,很原始的風味,也有咖啡香氣,但是康柏並沒有在裡面,我找不到人,連忙往外走。

我走出餐廳,正碰到迎面走進的康文,他對我說:「這人滑溜得很,我一走近他就跑了。」

居然有連康文也逮不住的人,我暗暗吃驚在此地也有這等高手。我這樣說不是對康文的技擊能力有多肯定,雖然事實上我覺得康文的技擊能力深不可測,我也不知道他的出手什麼時候才會全力以赴,但我這樣想主要是想到康文做事非常細心穩妥,能在他手下逃脫的人一定會是個非常機靈,臨場經驗豐富的老手。

康文猜到我在想什麼,笑道:「不用太緊張,他似乎只是想監視我們,沒有多大惡意。」

他話聲剛落,遠處有人招呼我們:「康文,顧城,你們也來了?」

我們齊齊一望,居然是康柏那小子,他這人果真是來了,只是遲到得誇張,居然現在才到,難怪我剛才撲了個空。

康柏一面說一面向我們大步走來,我笑道:「想不到變成我們特地來陪他喝咖啡……」

我話還沒說完,康文已經眉頭一皺:「不對!」他快步向康柏走去:「小柏,快過來!」

康文如此動作,我立刻發現康柏本是自旁邊繁華的小街擠著人群走過來的,此刻他身邊的人群似乎起了一點騷動,而那騷動則漸漸逼近康柏,似乎有人心懷惡意地向康柏逼近。

我站在餐廳門前,腳下有五級台階,居高臨下,形勢看得非常清楚,立即響應康文:「康柏,不要亂動,有人想襲擊你。」

我話聲剛落,「砰」地一聲響,我覺得一陣疾風自我胸前拂過,一股強大的衝擊力自我手上端著的那包工藝品發出,我的手一麻,拿不住,工藝品紙包自我掌中飛出,在我側三四米處墜地,「啪」的一聲,裡面的陶器摔個粉碎。

本來沖向康柏的康文大叫一聲:「小心!」返身向我撲來。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什麼事情,康文已經飛步奔上台階,把我撲倒,整個身體覆在我身上。我一動,康文已經沉聲道:「別動,很危險。」他一扯我,抱著我自餐廳台階上滾下來。

現在我已經明白,剛才命中我捧著的工藝品紙包的是一發槍擊。

我們一直滾到餐廳前面的泥地上,康文拉我站了起來,閃身藏在暗處,他的頭髮和身上的衣服全是泥點,因為護著我,他的形狀也非常狼狽,但街上行人因為那聲槍聲而混亂,我們現在算是安全了。但是放眼一望,人群中的康柏已經不見了。

剛才那一槍如果是對準我的腦袋,現在我已經沒有命在,適才那一槍很明顯是警告我們,並且引開康文,好下手擄走康柏。

對方只不過發了一發子彈,就逼得我跟康文如此狼狽,更在瞬息之間制服了康柏並帶走。這個對手是個前所未遇的高手。一時間,我跟康文對望,在彼此眼睛裡看見了凜然之色。

回到我們落腳的旅館,我覺得自己似千古罪人。

所有人都在,單單缺了邵康柏。

當時康柏在現場失蹤,我曾提議去追,雖然對方消失得無影無蹤,於對手的來頭也一無所知,這樣做實無多大意義,但亡羊補牢會令我的心好過一點。而康文則明顯為了我的安全著想,堅決要求先回旅館跟大夥集中再商定對策,就這樣把康柏給犧牲掉。

回到旅館的時候,大家都在,歐陽晴川和安娜已經和蘇眉見過,兩人似乎聊得甚是投機,晴川自個坐在旁邊聽著兩個女生聊天,不時插嘴,自得其樂,好一副其樂融融的場面,只是缺了一個同伴。

康文坐下把剛才發生的事情交待了一遍,從他的角度出發看似非常客觀地避免了我的失誤,其實我在旁邊是有苦難說,不住在心裡自怨自艾。

不是因為我的大意,一點沒有危機感地站在高處招搖,康文就不會為了照顧我而放棄康柏。即使不說近在眼前這件事,追究起來,也是我跟蘇眉的刻意隱瞞,令到邵氏兩兄弟完全沒有戒備心理。康文還稍好,他跟我在一起遇到歐陽晴川,算是得知了事情的始末,而邵康柏是完全排除在局外的人,假如不是對我惹的麻煩一無所知,我想他不會輕易被對方制服。

這種種事情,無論如何都應該歸咎於我的失誤。

這尼泊爾確實是個有魅力的國度,它擁有美麗的山地河谷平原高原雪山熱帶風光,擁有奇特的人文風情,擁有神秘的宗教信仰……然而當我踏上它的土地時,一切的一切好像都變得不對勁。

即使我刻意忽略掉在這片跟我屬性相剋的土地上發生的事情,追溯過去,假如不是我那麼魯莽,拔掉一個病人的輸液針頭,根本就不會惹出這一連串事情來,而且,假如不是我那麼嘴饞,還強人所難要蘇眉陪我吃生蚝,剛好去了那間糟糕的燒烤店,我們也不會去到那間發生了太多事情的醫院。

回想起這幾天發生的事情,真的讓人有濃重的非現實感。據說一隻蝴蝶在非洲撲翅,太平洋上生起一場風暴,信然!

我的心裡七上八下的,耳里卻忽然聽到康文說了句:「這人的目的非常奇怪,照當時的情形來看,他不應該沖著小柏去。」

我的腦里「嗡」的一聲,就像是給人一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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