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吸血三世情 第五章 我的地圖理論

〖我想我不是一個好的故事講述者,可是尼古拉斯男爵絕對是一個合適的聆聽者,他隨著我說出的零碎事件相應作出反應。計有嘆息、瞪眼抹汗、微笑點頭、大笑、捧腹狂笑、哭喪臉、努嘴、白眼……等等等等,表情之豐富真令我嘆為觀止。〗

※※※

「你喜歡怎麼樣的故事呢?」

「要新奇,出乎我意料的。」

「我遇上最奇怪的事情,莫過於在一個著名風景區掉進一個地洞,遇見了一群以恐龍為祖先的人類。」

「這有什麼奇怪的,這個星球雖然不算大,但裡面還隱藏生活著很多種族是人類不知道的。人類就是一個目光短淺的種族,雖然有些是例外的,他們知道有蜘蛛人、蝙蝠人、魚人……」

還真把漫畫電影的當回事啊!?年輕的男爵臉上絕對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一本正經得讓我啼笑皆非,進而懷疑這些偉大的作家、漫畫家們是否真的有的放矢,夢想成真。

「那麼有一件事情也非常奇怪,同一個人被謀殺了六遍。」我心裡暗罵,這小子一副不見天日的樣子,怕是歷史的東西他在行,高科技的東西就玩不轉。

「同一個人?不可能!地球上沒有一種生物有這麼強的再生能力。」果然,魚兒上鉤了。

「怎麼沒有,我還跟這個人成了朋友。」

「哦,我知道了,一定又是什麼複製人。啊,還殺了六次啊,你們人類也太殘忍了,不過從三百年前那次行刑我就知道……」

「三百年前的行刑?」我很不爭氣地從賣弄者淪為徵詢者。

「是啊。那次有兩萬個猶太人看著21個異教徒被當眾燒死,嗯,讓我想想,那是1681,不,是1682年的六月最後一天。每人一根火刑柱,耶穌會士對他們進行勸誡,他們不肯,就會被燒著的荊豆柴去燒他們的臉,燒得黑黑的……然後再點著火刑架下的柴堆,可是火很少能上去,都是烤死的,每個人都烤一兩個鐘頭才會死……那些人臉給燒焦後,如果還能說話,都會喊:『為了上帝之愛,請饒命吧。』真令我笑死了,上帝之愛?上帝如果有愛的話,從來也不會交付給人類,不然他也不會在人類的性格裡面加上殘忍的元素,人類是這世界上最殘忍的族類。」

他說得似親眼看見,如果是這樣,我面前的這個「少年貴族」的年紀早已超過三百歲。

我冒冷汗。

年輕的男爵歪著頭看我:「女士,你的故事呢?雖然偶爾跟陌生人聊天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可是這樣下去,我是不好幫助你的。」

我撫了撫額頭,揮落的是汗水:「有一對情侶,生前不能結合,死後化為蝴蝶飛天了。」

我扔出中國四大民間傳說。

「沒點稀奇,丹麥的小人魚不也是因為無望的愛變成陽光前的泡沫么。」

「有一隻石頭爆出來的猴子,專喜歡鑽進人家肚子裡面進行間諜活動和要挾。」

無論是什麼人,總會有弱點,男爵是西方封號,我立足本土以作秘密武器。

「沒點創意,羅馬人早就送出了特諾伊木馬,木馬肚子里塞的不都是人么?」

我差點給他氣暈,所以說差點,也就是還沒有,還沒有是因為那「年輕」的男爵打了個呵欠,一點也記不起他予我的批評,公然表現他不耐煩的意思。

還加上一句:「還有沒有呢?」

真令我惡向膽邊生。

「當然有,你聽過地圖遊戲的理論么?」

「什麼叫地圖遊戲?高深的數學遊戲或者文字遊戲我都討厭得很喔。」

「這種遊戲就是在地圖上玩的,玩的時候一方說出一個詞,是這地圖上有的,或者是城鎮名,或者是河流名,或者是一憧重要建築物的名稱,然後讓另外一方找出來。」

「這又有什麼難度?」

「對於新手來說,一般會出字體很小很不起眼的名字來出題,其實人都有一種慣性思維,在面對特製的難題時,通常會從最難最深的開始估計,所以,其實這樣出題是很容易給對方破解的。」

「你是說……?」

「我是說,假如是老手,往往會挑最大最中央從地圖這端覆蓋到另一段的名稱來讓別人猜。就像街頭上字體過大的招牌或廣告,有時反而會給人忽略,成為視覺盲點。」

「很有趣……」男爵微眯的雙眼睜大了一點:「你打算告訴我一個關於地圖遊戲的故事嗎?」

「不!」我猙獰地笑:「既然最詭異出奇的故事你都能猜到,我就告訴你最平淡的故事吧,是關於我自己成長的故事。」

「從來沒有人想要用自己成長的故事打動我。」男爵有點疑惑。

「那當然,因為每個人都認為自己的人生很平淡,認為過於出奇的故事都是編造出來的,可是我知道,沒有人的成長過程是完全一樣的,而生活中發生的細節有時比編造出來的更難以置信。」

我的故事說平淡亦可,說傳奇亦可,誰的一生也有歡笑和失望,驚奇與背叛,我想,我所具有的,不過是濃縮一點而已。

「我一懂事,就發覺我有很多兄弟姐妹,足足有五六十個,而管理我們的大人就有二十一個,其中十二個是跟我們日夜相伴,住在同一憧大樓里。嗯,你已經知道是什麼地方了吧,不錯,那是天主教屬下的一家孤兒院。」

男爵瞪大眼睛看著我。

「我就在哪裡面長到七歲,過了七歲生日後三天,深夜裡我被一個人驚醒了,他朝我打手勢,讓我跟他走。我很害怕,可是他的力氣大得很,我根本掙不脫,又不敢大聲喊叫,因為吵醒了其他人是會受罰的。就這樣,我被他拖到操場上。原來是一個中年人,他對我說,是我父輩的朋友,托他照顧我,每晚這個時候,他會來帶我來這裡,教我一點防身的武術。我很怕,不要學,他就說,你也不想別人欺負你吧,在這世界上生存,首先得學會保護自己。」

「終於,我開始跟他學習功夫。每晚他來教我兩個小時,風雨不改。練完,我回去睡覺,頭一年,我吵醒過同室的姐妹,不得已賄賂了她們幾遍,到了九歲的時候,我進進出出從來不會給人發現……我想,你已經知道這個人是誰,他就是我的師傅,也就是他,指點我來找你。」

男爵點著頭:「信天主教的孩子……」

「不,我不信教,我是個不信教的孩子。」我微微一笑,「我不信任何宗教,我只相信自己。嗯,所以,我想我是一個不被神眷顧的孩子,不過也很公平,我不信他,他也就沒必要關照我。」

「我在孤兒院里最大的收穫不是練武術而得的健康體魄,而是我的好朋友,她們有三位,有一位至今是我的拍檔,有一位曾經是,可是現在不曾諒解我,最後一位,我不知她失落在何方。」

阿舞已經褪化成一個遙遠的記憶,而安娜,遠在異邦的女子,我一想到她心裡就隱隱作痛,幸好,還有蘇眉在我身邊,最後的朋友。

「現在我已經長大了,跟朋友建立了自己的私家偵探社,接自己不大討厭的委託,掙點錢……我們出身的孤兒院因為年代太久了,教徒沒有金錢修慵,將它賣了給一個地產商,打算將它推倒了,建成一個百貨中心。可是裡面還住著五十多個跟我當年一樣的小孩子,我希望他們可以快樂地長大,於是我和拍檔貸款將這憧房子又買了下來。就這樣,為了這個夢想,我們必須熱愛自己的工作。」

男爵瞪著眼睛看著我:「就這樣?」

我想了想:「是簡單了一點,我本來就是一個普通人。」

年輕的男爵跳了起來:「你到底會不會講故事?啊!!怎麼搞的,你應該具體詳細的告訴我,你的師傅,那個老頭子怎樣教你武術?你跟三個朋友怎麼鬧翻……」

我打斷:「兩個……」

「差不多的,兩個就兩個,這個偵探社你們兩個女生怎麼可以辦起來……」

我忍不住:「那是很長篇的,難道我將我練彈跳力撞到牆上,老鼠洞里的老鼠都以為地震全部竄出來的事也告訴你?我跟我的朋友鬧翻的事情是因為感情問題啊,這個兒童,不,未成年人不宜……」

「什麼嘛,說出來說出來,我有興趣。」

我想我不是一個好的故事講述者,可是尼古拉斯男爵絕對是一個合適的聆聽者,他隨著我說出的零碎事件相應作出反應。計有嘆息、瞪眼抹汗、微笑點頭、大笑、捧腹狂笑、哭喪臉、努嘴、白眼……等等等等,表情之豐富真令我嘆為觀止。

最後,以一臉沉重的表情來收尾。

「停!」他苦惱地說:「天要亮了。」

天亮?這麼快!

我懷疑地往院子里看去,那裡黑乎乎的,跟我來時一樣,根本沒有光亮一點的意思。

「快天亮了……嗯,你說你要我幫助你什麼?」

這麼說,我出賣身世,終於博得同情?

我小心翼翼地說:「我需要一樣可以讓我抗衡獵人的工具。」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