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人之將凍死,其言也善 第三節

筆記本屏幕里,冷庫中田凈植和薛靈喬互相擁抱著取暖,這不過是垂死前的掙扎而已。

他也不想讓田凈植死,曾經他也很喜歡這個孩子,她活潑愛笑,安妮也很喜歡她。但很多事情都是這樣,輸不起的時候,有些沒有必要的犧牲是無法避免的。李教授別開眼,回身走向手術台,靜靜擦拭他的手術刀。

薛靈喬聽到田凈植牙齒的打顫聲在越來越弱,拍拍她的臉,「喂,田凈植,別睡!」

薛靈喬不斷搓著田凈植的手,兩人的眉毛和睫毛上都凝結了一層白霜,田凈植靠在他懷裡,已經昏昏欲睡。薛靈喬有些慌了,繼續拍打田凈植的臉:「別睡!快清醒過來!」

田凈植虛弱地睜開一條眼縫:「可是我很困。」

「越冷越不能睡,睡了會凍死的。」薛靈喬抱緊她。

「我頭好暈,不冷,只是很困。」

笨蛋,你睡了就再也醒不過來了。薛靈喬用額頭抵住田凈植的額頭,不停地和她講話:「睡著後你的心臟就會停止跳動,你再堅持下,馮凍凍發現我們失蹤了會帶警察來救我們的。」

田凈植扯了扯唇角:「小晏會把李教授的鼻子打個稀巴爛。」

薛靈喬對她微笑,堅定道:「沒錯。」

田凈植連笑的力氣都沒有了,喃喃道:「薛妖怪,我有些話很想跟你說。」

「你說。」

「我一直覺得你很可憐,活了五百年,你一定很孤單很痛苦過,看著家人朋友一個個的死去,最後只剩下你一個人。」

薛靈喬一愣,眼底掠過一絲憂鬱,貼著她的臉摩挲著。

田凈植喘了口氣,緩緩道:「可是我很感激,你走過五百年,經歷了滄海桑田歷史變遷,最後走到了我的面前。你偏偏,走到了我的面前。」

薛靈喬柔聲回她:「對,我只走到了你的面前。」

田凈植努力微笑著:「所以……一定要活下去……未來還有人等著你走到她的面前……」

說著說著,她漸漸沒有了聲息。

薛靈喬一怔,再次拍著她的臉,慌張道:「田凈植,別停下,繼續說話,田凈植……我不會走到別人面前的……你說話啊……算了,我今天清倉大甩賣好了……」

薛靈喬猛地咬破舌尖,一低頭,堵住了田凈植的嘴。他在治療,也在深情擁吻著她。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李教授再一次看向筆記本屏幕。他有些癲狂地笑了起來,很快,很快他就可以拿到薛靈喬的血。

安妮,再等一等爸爸,爸爸馬上就能救你了,爸爸馬上就能救你了。

爸爸會陪著你長大,陪著你走過人生中的每一個重要時刻。只要再等一等,我們就會得到幸福了。

「砰!」

一聲巨響將李教授從即將成功的喜悅中驚醒。李晏之踹開門,和部下拿著槍闖了進來。

「別動!你被包圍了!」

李教授不可置信的愣在原地,魷魚仔拿出手銬直接銬在了他的手腕上。李教授看著自己的手腕,再看看周圍的人,覺得像在做夢一樣,巨大的落差讓他面如死灰地被按在桌面上。李晏之看向桌上的筆記本,薛靈喬和田凈植擁抱在一起,快成了霜做的兩個人。

「小植和薛靈喬在冷庫里!」

李晏之站在冷庫的門前,看著鎖:「水晶,是密碼鎖!」

「稍等!」水晶快速打開筆記本查閱:「找到了,這個型號的密碼鎖,密碼輸錯三次,自動鎖定一個小時。」

「該死!」李晏之大聲朝身後的魷魚仔喊:「趕緊關掉冷庫的電源!」

「收到!」

李教授被兩個警察押解過來。他面色蒼白,一臉絕望,不停地喃喃自語:「我馬上就能救安妮了,馬上就可以……」

李晏之快步衝上去,強壓著憤怒:「密碼是多少?」

李教授聽到「密碼」二字,終於有些清醒似的,抬了一下頭:「我說了,你信嗎?」

「我信!」

「六個六。」

李晏之稍稍猶豫了一下,這種時候他已經沒有更多的選擇。水晶看到李晏之點頭,快速輸入了密碼。

密碼鎖發出「嘀嘀嘀」的提示音,密碼錯誤。

李教授假裝恍然大悟:「啊哈,我記錯了,其實是六個一。」

李晏之握緊拳頭,氣得衝上去要打人,被魷魚仔強行攔住。他根本沒想過要把田凈植和薛靈喬放出來!李晏之雙眼通紅,惡狠狠地盯著他:「先把他帶回局裡。」接著李晏之緊鑼密鼓地布置道:「魷魚仔,快去聯繫爆破組和救護車,讓他們趕過來,實在不行就要把門炸開。」

水晶在一旁提醒道:「從監視器來看,裡面空間比較小,而且我們沒辦法通知小植姐和薛靈喬讓他們做好準備,可能會受到致命傷。」

關心則亂,李晏之整個人都亂了。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站在那道門前神經質地走來走去。

突然,李晏之想到了一個人,他立刻拿出手機撥出去。

葉琛剛上完一堂課就有李晏之的電話打進來,正要開兩句玩笑,只聽對面傳來焦急的聲音:「我現在來不及跟你解釋太詳細,小植和薛靈喬在冷庫里關了很久了。李教授平時會用什麼密碼,人命關天,你仔細想一想……有沒有可能是六個一這樣的密碼?」

雖然突然聽到這樣的消息很震驚,但葉琛默契地沒有浪費時間:「不可能,老師不喜歡用簡單的密碼,他喜歡對他有意義的數字,比如生日和紀念日。」

「聽著,現在已經輸錯一次密碼,只有兩次機會了!」

葉琛想了一下,當即道:「他女兒安妮的生日,010421。」

李晏之拿著手機走到密碼鎖前,毫不猶豫地輸入這串數字。

「嘀嘀嘀」,密碼錯誤。

李晏之幾乎要瘋了,拳頭狠狠地砸向鐵門。

葉琛聽到他焦急的聲音,頓時也有些慌:「你別急!怎麼會不對,一定是順序錯了!」

「會不會根本就不是生日?」

葉琛握著電話愣了愣,對老師來說,最重要的除了女兒,還有什麼呢?他安靜地看著窗外,腦海里不斷地搜索著信息。

突然間,有什麼東西在腦海里一閃而過。

「……今天?」

李晏之一頭霧水,但現在冷庫里的田凈植經不起任何的錯誤。

「今天是什麼紀念日?」

葉琛堅定的聲音傳來:「今天就是紀念日!綁架的紀念日!」

李晏之的手指放在密碼鎖上,停了一停,他只有這最後一次機會,他也只能相信葉琛了。

輸入今天的日期,他屏住呼吸,短暫的停頓後,只聽「嘀」地一聲,門竟然彈開了。

門背後,薛靈喬正抱著田凈植坐在地上,親昵地用下巴摩挲著田凈植的額頭,也幾近昏迷還在強撐。薛靈喬虛弱地笑了笑,沖李晏之豎起大拇指。

「小植沒事,快把她抱出去……我需要休息一下……」說完這句話,薛靈喬閉上眼睛,昏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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