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傳宗接代

「?!」我瞪大了眼睛。

「莫要告訴我你不知情。」碧塵的明眸望向我,眼裡含著淺淡的笑意。

「知情知情。你們不就喜歡每隔個七八年的就從凡間里挑選些弟子和內侍送來上界么。」我忙不迭地點頭,一副很懂的派頭,「內侍么發展發展變成傳宗接代的人,這也不為過,算是情理之中。」

「若不是我南納神族一脈人丁單薄,體質偏又極為特殊,否則也不會從凡間找一些頗有靈性與悟性的人與族人通婚,繁衍後代。」他眉宇間有抹輕愁,眸輕掃,很在意地望了我一眼。

我給了一副通曉情理的表情。

「不都是傳宗接代的么,二者相比有啥不一樣,非得讓你這麼掏心掏肺的與我說這事兒。」

他淡淡一笑,正色望著我,「知道么,可這一次確實是不一樣了。」

我怔了怔,「此話怎講?」

「這千年來,主公因喪妻之痛遲遲未再續,三殿之內銀魅的貞操感又極強。因此縱使我父親多次向他們進諫,卻未有一人應了此事。」

「那你呢?」

碧塵橫我一眼,這般沉穩的人竟有些不壓不住氣了,脖頸處都直到耳根都紅了,「主公與銀魅兩位殿下不答應,我更不可能盲目聽從我父親的吩咐。只為傳宗接代而與素不相識的人交好而延續血脈的事兒,我是決計不會做的。」

哦,還是一黃花。鑒定完畢。

我戲謔地望著他。

「如今南納一族愈發單薄,今兒三殿議事的時候,我的父親又舊事重提,問起幾位殿下的時候,你猜怎麼著?」碧塵眉宇緊鎖,像是化不開愁緒般,「素來對此事保持沉默的銀魅居然同意了,而主公……」

「他怎麼說的?」我心片刻間悄然一抖,忍不住問出了聲。

「主公倒是隻字未留,揮袖離去了。」碧塵望了我一眼,嘴角微上揚的,「但比起以往來的言辭懇切堅決抗拒,這次倒有些奇怪。他離去之前雖沒說同意但也沒說不同意。」

「那豈不是壓抑內心以沉默抗之。」

「在我父親眼裡就看成了默認。」

好個兆曌老頭,真夠狠的。

「那你的意思是,此番從我們這些從凡間而來的十個……呃……」我瞄了碧塵一眼,噎住了,覺得著實不該也把青三竹算在內於是,立馬乖乖地改了說法,「你是說在九個人裡頭,興許會出現三個傳宗接代的人選。」

九個裡面選三個,機會也挺大的,萬一我夠幸運被走狗屎運也說不定。

「或許是一個。」碧塵淡淡地看了我一眼。

轟地一聲,我猶如被一道天雷得炸得亂毛直豎。

他的這意思是說,若有一個天資極高,靈力異常的凡人,那這三位殿下就將就將就湊合一下,讓這凡人勉為其難誕下三個。

那此人的「天資」豈不是挺高,不是你我等凡夫俗子能比擬的。

我瞄了碧塵一眼,看他面色正常,一臉坦蕩蕩,似乎並不像我想的這般齷齪。

……難不成是我誤解了,或許這留一個是指最壞的打算,便只有一個人被某位殿下看中,幸能留下,而其他殿下以資質太差拒絕選人誕子。

正當我十分糾結的時候,碧塵出了聲,只是他的聲音低沉了下來,話語里多少有些失落,「當年我父親就是為了這種看似冠冕堂皇實則無稽的理由而誕下了我,而我卻從未見過我的母親。話又說回來,上界這荒誕事兒還少了么,想當初主公他妻子滑胎……算了,不提也罷。」碧塵見我一臉興緻地望著他,便覺自己說得太多,正顏理了理衣襟,改口了,「今兒議事的時候我那老父氣得第一次擺了兆曌上仙的架子,說三位殿下都未明拒,此番再怎麼為難也不容推辭,三殿中勢必要有一位殿下在你們之中挑選,留下一名女子,今年內誕子。總之消息一旦流出讓其他弟子知道了一定不安生,這點自覺你倒是要有的。」

碧塵想必也氣急,說得有些憤憤然。

我卻笑不出來了。

這事兒看上去是板上釘釘了。

……三殿中勢必要有一位,那位殿下會是誰呢?

從這三人看來,主公與他娘子感情深厚,定不會是他。

銀魅雖是表面上同意了,而眼前這個人頗為高深莫測,我又不好再問下去。

只覺得此消息放出來後,定是會有一番風雲動蕩,就像他所說的,日子怕是不安穩了不安穩了。

我頗為泄氣,好心情頓時煙消雲散,起身,「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早作準備。」

碧塵頷首,還不住地囑託我,「聽聞你攜伴在書齋那兒借去了幾本書,可莫再懶惰了,好些練功。」

唉……

我聳肩,愈發的沒精打采了。

回了平房,腳還剛跨入門內,候在屋內聽動靜的苗女便拉著我的手,將我拉了進來,又神神秘秘地合上了門。

這會兒其他弟子還沒回來,屋裡空蕩蕩的。

這丫頭今兒有些奇怪。

「瞧我給你帶什麼了。」苗女眯眼笑著,漂亮的眸子彎成了月牙形,作勢挺了挺胸。

她的胸脯前鼓鼓的。

我湊近一看,

只見苗女的脹鼓鼓的前襟處微微動了一下,一個爪子突然冒了出來,搭在了碧綢料子邊沿。在我詫異的眼神中,一隻亂蓬蓬的毛腦袋從前襟里鑽了出來,那個小傢伙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尖尖的翹嘴,圓溜溜的眼睛機靈極了,火紅帶著金色的絨毛,豎起來的耳朵。

我驚得眨了眨眼睛,

「你不是說帶兔子么?」我從苗女懷裡接走了狐狸,愛不釋手地摸了摸它,小傢伙挺享受地眯了眼睛,仰頭舔我的手掌,「……怎麼帶了只狐狸。」

「一言難盡,你說這後山裡頭,最具靈力又溫柔又膽怯可愛的小動物是什麼?」

「兔子啊。」我坦白。

「是啊,可不就是兔子么。」苗女微皺鼻子,泄氣地瞅了一眼趴在我懷裡撒嬌的金紅毛小狐狸,非常沒底氣地說,「我按照書裡頭寫的,施咒令,擲符後,默念的就是這些要求啊,誰料到屁顛屁顛從草叢裡探出頭來的是這傢伙,還把那符叼著還給我了。」

居然能口叼鎮靈符。

此番說來,不是這小狐狸的靈力太強了,就是……苗女的功力太弱。

我著實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苗女,只好默默地撫摸小狐狸的蓬鬆的小毛髮,這小傢伙耳簇旁絨毛白在手裡微抖,柔軟極了,掀開尖耳朵仔細看里絨毛里夾雜著金紅,圓溜溜的眼睛有黑色的紋線,眼角處微上翹,真真是個漂亮的小狐狸。

我默默地抬手,抽走了苗女隨身攜帶於腰間的小錦囊。

「哎,我的肉。」她喊出了聲。

我瞪了她一眼,從布袋內掏出些碎牛肉乾餵給眼前的小傢伙,「莫這麼小氣哇。」

小狐狸低頭,拿鼻子頂了一下,膽怯地望了我一眼,蓬鬆的大尾巴左晃了一下又慢悠悠地甩到了右邊,眯眼嗅了嗅,慢條斯理地將它叼走,轉了一個圈,夾著尾巴坐下,趴在地上吃了起來。

真是……

很可愛。

「你有啥打算,如何安頓它?」我坐在榻上,摸著小傢伙回頭望著苗女,只見她大大咧咧地挽著袖子,極幽怨地側坐在椅子上,指間挑著金瘡葯,低頭將其抹在腕子上,我便好奇道,「咦,你這是怎麼了?」

「別提了。」苗女齜牙,小心地觸了雪腕上令人驚心的爪痕,蹙眉,吹了口氣,「這小畜牲野得很,非要往我衣襟里鑽,逮它還撓我,只曉得吃人豆腐旁人在沾不得一點便宜。」

「哦。」我無所謂般應付地嗯了聲,手也沒輕重,伸著食指瘙它癢,「外頭撿的,不比家養的,性子烈點也屬正常。」

小狐狸一副柔順的樣子,還仰首眯眼,往我掌心上蹭,一臉乖巧討好的小可憐樣,由著我沾它小便宜。

我眼眸溫柔了起來。

「可不是么。你也小心。」苗瞪大眼睛,聲音戛然而止,她望著我再望了一下小狐狸,臉上悲戚萬分,有所動容,啐了一口,「這小勢利鬼。我們倆還真是同人不同命。明明是我撿它回來的,吃我的牛肉乾,」苗女作勢抓起錦袋,掏出一把零嘴狠狠地嚼著,「它卻撓我,巴結你。」

我失笑。

「你也別太計較,我把它還你便是了。」我提著它腋下,撈起起來,小狐狸立馬翻臉了,扒著我的手,齜牙咧嘴露出小尖牙望著苗女。

「別別別,我可不想再被它撓了。這小傢伙明擺著就很喜歡你。」苗女眼巴巴地望了我一眼,「我本來就說要送只兔子給你的,這會兒沒了兔子,養養狐狸也一樣的。」

這……

能一樣么。

我盯著這隻像是能聽懂話,這會兒貌似放寬了心,軟軟趴在我膝頭,伸著小舌頭舔我掌心的小狐狸。

一個是吃素的,一個是吃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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