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之前,沉痾一直以為馬維是個人渣。
他做的那些事情也確實有些渣。但是經過程彩嬌這麼一說,沉痾也無法將自己的不以為然表現出來。一個人有一個人的命運和想法,她也不會去干涉什麼。也只能祝他們好運。
這堂課上的有點久了。沉痾勸了程彩嬌幾句,她就黯然的趴在那裡用手機發著信息。沉痾也不再說話,人家的事情畢竟跟自己沒有什麼關係。能夠帶的話帶到了,夠了。
伍楠除了自己本來的性別,其實和小男生脾性差不多了,所以這些歪歪膩膩的你愛我我愛你,她才不在乎,端著ipad就玩遊戲,要是真的程彩嬌被人辜負了,跟她說一句話,就算是拿著真刀真槍上陣打架去她也不怕,但是這哭哭啼啼的,她可就煩了。
沉痾也知道她性子,三個人性格南轅北轍能夠湊到一起也是不容易,沉痾就像是程彩嬌和伍楠的綜合體,有時候意氣凜然,有時候又多愁善感,但是這三個人身上唯一的共同體就是都有足夠的自強和自信。這在沉痾的身上似乎表現的更加明顯。她一開始就捲入了一些大家族中的事情,這讓她苦惱了好久,如今可算是鬆了一口氣,再也不用和那些人做些無奈的事情了,什麼白付馬陳大家族,她還是喜歡自己一個人獨處,做一個逍遙散人。
這可能也是她一直和白墨保持著若有若無的關係的原因吧,她不想給自己太大的束縛。
想通這些,沉痾心裡沒來由的敞亮了起來,她倒是仰著頭聽著老師講起課來。這大學裡的老師講課一般都有自己的一套方法。什麼教材和方案,其實都是萬變不離其宗,這些老師們通常是點開幻燈片,把教材一丟,然後開始天馬行空自己講著自己的一套道理。當然,這些東西都是那些老師自我分析自我消化過後,用自己的一套方法表現出來的,目前學生最能接受的一套理論。這裡面還時不時的交叉一些老師們自己的生活趣聞,小故事小典籍,這些東西遠比知識和書本的本身更加的誘人。
沉痾原本以為上大學就和上高中沒什麼區別,只要吃透了教材,什麼都無所謂了。但是,認認真真的上課以後她才知道這裡面的差距到底有多大。高中的知識一般都是死記硬背強行灌輸的,是一些經過前人總結的最基礎的生存知識,這種學問沒有人可以選擇,是必修的,必須掌握的,應付,或者說在現在社會過的風生水起遊刃有餘,這些東西怎麼可能不會呢。高中的知識也是大學知識的構造基礎,唯獨擁有高中學習的那些東西的理解和融會貫通才能將大學的知識進行統一分配,從而選擇自己最能夠理解,也最能夠消化的東西,這就出現了大學裡面的選修。
一些人總是以取笑大學生畢業後的生存環境來體現自己的無知,殊不知真正的「大學生」,哪個不是畢業後揚眉吐氣過上了自己舒舒服服的小日子。那些畢業後賣豬肉的某某大的高材生,還有什麼月薪七八百走頭無門的什麼什麼大學生,捫心自問,有幾個敢說自己在大學的時候真正的懂得了大學裡的東西?真正的知道了念大學,這個念字,到底念的是什麼?
擁有學位也得擁有和自己的學位一樣的水平才成。
沉痾恍然間就像是當頭棒喝一樣明白了這其中的道理,有些成長就是在電閃雷鳴之間會突然冒出來,她撇嘴笑了笑,看著講台上那位滔滔不絕的面對著眾多哈欠連天手中藍屏閃爍的「高材生」們的老師,越過前幾排的層層阻撓依舊看向了自己,她點了點頭,向那位老師致敬。
而那老師也很顯然愣了下,隨後不知怎地突然興起,用滑鼠點了點屏幕上的一行字,突然提問道:「坐在後排的那位女同學,你能不能幫我就這個問題發表一下自己的建議?即興即可。」
沉痾一間,那老師的眸子正在瞅著自己,她榮辱不驚的站起身來,要說這大學課堂的提問和大白菜賣上百塊一斤一樣稀奇,而這樣的稀奇的事被沉痾趕上,伍楠還很同情的看了看她。
沉痾倒是不在意,她仔細一瞧,大屏幕上顯示的是:「論天朝古代的政治制度和如今天朝社會制度的區別,請用自己的話回答,不能照搬教材。」
要說這道題說難也不難,說簡單倒也沒那麼簡單。說簡單,這只不過是一道從高中歷史課政治課都會出現的題目,幾乎是放在歷史題目里也可以,政治題目里也不差,每個文科生幾乎都會做上幾十遍了。但是要說難,這道題得需要知道歷史上的主要政治思想歷史事件和現代社會制度的大體,從而進行統一分化挑揀出自己想要表達的思想來論述,因為題目並沒有註明朝代。當然,後面還有了一個條件,那就是用自己的話去答,這就要完全推翻所有死記硬背的東西,這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可以改幾個字和句子就可以論述的出的,即使能夠把所有的辯論題全都背過,也未必能夠用自己的想法來征服講台上的那個老講師。
是的,這個老講師最終想考沉痾的,無非是沉痾對天朝歷史的把握,和對現代一些事實情況的掌握,這足可以考一位學生的關注面,對社會的想法,和對古代社會制度的一些評定。
沉痾稍微一想,就知道這位老師在想些什麼了。也有可能他只是突然和自己對視了一眼,突然興起想了解一下自己才會出這道題考考自己吧。
大學裡的老師太過隨性和按照自己的喜好來選擇自己的得意門生了。因為他們從來不會記住所有的學生,能夠記住的,那不是太天資優異,就是太頑皮惡劣。
教室里陽光被一面紅一面黑的窗帘擋著,顯得有些陰沉沉的,這個氣氛卻最適合睡覺,上毛概課哪有幾個會認真聽的,都渾渾噩噩等著下課呢。而就在這個時候,沉痾清亮的嗓子不濃不淡的響了起來。
「我認為,天朝自古從愚昧到開化,從分裂走向統一,這期間無外乎是思想的束縛和獨裁統治者的個人功過和少數當權者的舞台。最近幾百年又數儒家的想法更加適應朝代,是以思想左右人……」
沉痾開始洋洋洒洒的說了起來,她這些東西無外乎是從圖書館的歷史書和一些小辦公室里的藏書閣里看到的,而這裡面的東西她自認沒有一絲不能倒背如流,甚至她可以把書名頁數全都說個清楚,給她一點時間,她就連每一頁多少字也都能數的過來。所以這點點辯論題根本難不倒她。
教室里的同學們自然也都是各個高中的頂尖文科生,對這些東西自然耳熟能詳,但是上大學以來,幾乎荒廢了大半,如今聽著沉痾倒豆子似地說著,腦袋裡也瞬間就回想出這些以前學習的東西來,這讓所有人都悟性大發,還不少紛紛向沉痾看去,邊聽邊點頭,有的甚至開始拿著筆記了起來。要說這些人可都是對老師講課都沒有興趣的,對沉痾講的這些東西卻都興趣大增,很快,教室里有一大半的人都被沉痾的敘述辯論而抬起頭來,到了即將收尾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目視著這位在課堂上滔滔不絕半絲也不斷句的講話的同學,眼睛裡放射出佩服的光芒。
他們知道,有些東西只有有足夠的底蘊才可噴薄而出,堂而皇之的將之懸於口中。
「……所以,我認為,二者的區別不在於制度,而是在於當朝執政者對於社會的調控和對社會的應變,在於社會這個大環境的變化和進步。社會在進步,制度也在進步,沒有永遠不變的制度,所有的事情都不是恆久的,是需要變化和發展的。我的論述完畢。」
沉痾微笑著坐下,三個班的一百五六十人幾乎都已經傻了眼。沉痾這番論述幾乎可以寫成一個幾千字的論文了,她才是一個大一的學生啊!
那個老講師聽了沉痾這般講解,不禁臉上帶出贊同的微笑,然後帶著頭鼓氣掌來。隨後,整堂課上的同學也跟著鼓掌,一時間沉痾還鬧了個大臉紅,就連伍楠也都一臉驚訝的看著她。
而這個時候也有人認了出來,不由得失聲叫出:「哦,我說是誰呢,原來是我們班上次英語課用一黑板的英語駁倒我們英語老師的陳珂同學啊!」
「對對對,是她就是她啊,我也記起來了,那件事發生好久了呢,沒想到她終於回學校了!」
「是啊,嘖嘖,別說,這沉痾同學這麼久沒上課也能這麼精彩的演講。」
「你知道什麼啊,真是的。其實我聽說啊,沉痾同學是個被人包養的小蜜呢。真是沒看出來,還生過孩子……」
「什麼?真的假的?你聽誰說的?」
「哎呀,那可是千真萬確,是她們宿舍人說的,聽說還是眾目睽睽在操場上被一輛寶馬接走的呢,孩子看起來都好幾歲了……」
沉痾耳朵比較好用,聽了前面的幾句話還很開心,可是聽到後面,她不由得苦笑的綠了臉。她什麼時候當過人家小蜜,被人包養,還生過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