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老師叫都沒有叫沉痾一下,任由她獨自離開了。
她的英語已經到達了這種水平了,還用得著她教嗎?
沉痾下了樓,坐在了花壇上,手裡的書也放在了旁邊,上面駭然寫著大不列顛史傳的字樣。其實這並不怪那些老師和教科書弄不明白,這本書除了周柳煙的辦公室和大英圖書館,恐怕已經沒有了第三本了。
本來她也不懂那段子出在哪裡,偏偏她現在就在翻看周柳煙的圖書館裡的英文著作,今天第一天就拿出了這本書。只能說她的運氣太好,那個老師活該丟人了。
今天沉痾一個人。霜兒被她安排在周柳煙的那個辦公室里打掃房間。原本霜兒的工作效率很快,可沉痾今天就想要一個人靜一靜,讓她把所有的書都翻出來清掃,也就把她留在了裡面。
看著校園裡遊盪著的來來往往的同學,她那根原本緊繃起來的神經,突然的彈開。
這一周中,她忙忙碌碌的學習著,擠壓著自己的每一分鐘的空閑。手機關機,家裡大門緊閉,連宿舍她都不回,只住在周柳煙的辦公室小房間里。她的效率又非常高,奈何,大一上學期的知識有限,發到手裡的那些書她都能倒背如流了,到了現在,除了看那些大磚頭,她實在是找不到事情可做。
今天她總算是開始面對現實。
這一切的一切都只因為,她想要擺脫那種纏繞在腦海之中的傷悲。
她父親死了。
這回,徹底的沒有了。
因為手機關機,她沒有接到陳子昌出殯的消息,也沒有聯繫任何人。盲目的快樂著,不哭,不傷悲。自己的身份證和點名冊依舊寫著陳珂字樣,這人徹底死了,她卻生不起一絲再改成沉痾這種古怪名字來,她一直騙自己說這只是因為改名困難,其實她的心底,還是多希望能夠有父母可以孝順,有個家族可以歸屬。
落葉歸根,人終懷舊,每個人都不想當成無根之水。如今見都沒有見過的母親死了,一生猥瑣從沒討喜過的父親也死了,她還留在世上飄著,前一步沒有盡頭,後一步沒有老巢,孤苦伶仃,無依無靠。
想起了舅舅,想起了陳衡璞,最終,她的思緒飄到了白墨的身上。
白墨,他對自己有幾分真心呢,到底誰才能可靠。
扯起嘴巴笑了笑,她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拿起「磚頭」往老辦公室走去。
白車一輛,忽的一停,那輛熟悉的車子出現在了老辦公室的門前。白墨也只能找到這裡。
她麻木路過,白墨紅著眼出了車子,一把扯過她的手臂。
「沉痾!你為什麼一周都不理我!」
沉痾臉上還是不悲不喜,如今心裡的弦綳斷了,她那假裝出來的微笑外殼也輕而易舉的土崩瓦解了,她看著白墨沒有什麼感覺,只是淡淡的說道:「哦,對不起。我電話關機了。」
白墨看著她的樣子心裡痛的揪了起來,一把扯過她擁在懷裡:「你怎麼了,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不聲不吭的就不理我?」
半晌,沉痾不說話。白墨把她放了出來,就見沉痾笑靨如花仰頭道:「我猜猜你來幹什麼……是不是今天晚上我爺爺為我舉行宴會?」
白墨蹙起眉頭,點點頭。
沉痾心裡也咯噔一下,難受的要死。果然,不是有事,他已經想不起自己了吧,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哪裡,除了電話,他要是真的擔心,難道就不來學校看一眼?要是真的那麼繁忙,那些日子怎麼會那麼清閑?這些大家公子,能夠有多少真愛放在自己的身上。
但是這不也是自己想得出的結果嗎,為什麼真的遇上了,還是這般難過。還有那當初一天一朵的百合花,連一百天都沒送上吧。
「好,我叫霜兒下來,咱們走吧。」
沉痾依舊笑得燦爛,可是這笑容卻讓白墨心底一寒,劍眉緊蹙,看著沉痾的表情也凝重了起來,他不知道沉痾在想些什麼,家族的生意日益壯大,他也不得不整日的被公務纏著,甚至到了現在,也不知道哪裡引起了沉痾的不滿。霜兒很快就下樓了,才一個上午,她就已經把沉痾吩咐的事情做完,看見白墨,她也只是點點頭。
坐在車子里,氣氛沉悶的不像話。白墨他想和沉痾說些什麼,卻總也找不到什麼話題。不知道是因為幾天不見兩人之間的感情淡薄了許多,還是因為白墨已經受夠了沉痾的冷漠,不想再做什麼努力了,沉痾也不想和他說話了。
作為這幾家中最優秀的子弟,白墨早就是諸位老頭們的門上客,自然能夠找到陳衡璞的家,車子很快來到了城市的西郊,一棟別墅突兀佇立在這,好似一個小型城堡似地佔地一方,卻也不像白家那般奢華,看起來要舒服的多了。
綠瑩瑩的草坪鋪滿了別墅周圍,一條條馬路順延到別墅內的車庫裡,白墨把車子停下,乾癟的嘴唇終於撬開了一句話:「到了。這就是你家了。」
沉痾開了車門,陳衡璞就站在門口笑眯眯的看著她。
她再次擺出了那張笑臉,迎了上去,甜甜的叫道:「爺爺!」
陳家的老管家帶領著一干僕人齊聲聲給沉痾行禮喊道:「歡迎小姐回家。」
沉痾沒來頭的眼睛一紅,原本偽裝的很好的面具瞬間崩塌,她扶著陳衡璞的手也顫抖了起來,肩膀不住的聳動著,無聲的哭的一塌糊塗。
白墨站在後面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捧著手,心裡泛起了忍不住的痛楚,他打開了車門,瘋了似地沖了出去。
回到白家的那座小山,白墨的車子一口氣開進了當初他和King一起建立的改造車廠來,車廠後面連著賽道,他換好了一身賽車服,挑了一輛自己最中意的賽車從後山穿過,來到了賽車場上。
這裡不是白家的範圍,每天都會有賽車手來這裡比賽。白墨今天過來,就是為了發泄一下心中的抑鬱。很快,場子等好了,一排三輛賽車,當旗子落下,白墨發泄一般向前狂跑了起來。
他實在是搞不懂,自己到底哪裡惹她冷落了,她要這樣對待自己!
以白家的財力,和白墨的聰明機智改造出來的賽車,在這種業餘賽車手裡面比起來絕對是無人能敵的,很快,五圈下來,白墨再一次勝利了。
這也不知道是他的第多少次勝利,他走出車子,和其他賽車手見了見面,而讓他驚奇的是,在那三個賽車手裡竟然還有一個栗色頭髮的混血兒美女,當她摘下頭盔的那一剎那,全場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同樣身為混血兒,那種特殊的魅力讓他們互相對望了一眼。
可以在這條賽道玩車的雖說是業餘,但是也都是一些有錢沒處燒的還有那麼一點小愛好的富二代們。隨便拎出一個看熱鬧的也都是家世不簡單。所以在這種條件下,白墨這個混血帥哥和那個栗色長發的混血美女的出現,讓場上的人口哨連天。
只不過,白墨心裡還因為沉痾對他的態度而鬱悶,來這裡賽車也只是為了發泄。發泄過後,他還是要陪著自己爺爺去參加沉痾認家門的宴會,這種宴會一定程度上已經成了上流社會交誼的最佳場合,他作為白家最有利的繼承人,已經不得不參加了。所以也只是用單純好奇的欣賞望了那女人一眼,就鑽進車子揚長而去了。
偏偏那個栗色頭髮的美女,用手指卷著頭髮,看著遠去的車子出神,她的臉上也泛起了一絲詭異的笑容。絕美。
晚上,客人們很快就紛紛到來。
參加過白滄海的聚會讓沉痾已經明白了那些所謂聚會的套路。主人公出去走一圈,說幾句話,然後就是各種交誼男女之間的事情了。往往硬著笑容端著酒杯,就那麼傻傻的站一晚上。
陳衡璞這麼做一是想藉此機會把沉痾推出來,讓所有的人都知道,他陳衡璞還有個這麼出色的孫女。而另一個想法,可能是沉痾想不到的,他是想讓所有對他的家產虎視眈眈的族人們知道,要繼承財產的人選他已經選好了,讓他們少再打那份子心!
給沉痾造型的事情,自然還是交到了白玲瓏的手裡。
白玲瓏這段時間也聽說了沉痾家裡的亂七八糟的事,所以也沒有來打擾她。其實玉玲瓏的秋裝發布會就要開始了,白玲瓏早就想要找沉痾出來好好拍一套寫真廣告,但是見不到她人,她只好抓著這個機會找沉痾說了一下。
沉痾可沒有忘記自己這個身份,化妝間里,沉痾的那個白玲瓏安排給她的經紀人滔滔不絕的通知著沉痾一會要代表玉玲瓏換上另一套禮服作為宣傳。
沉痾點頭,她的腦子裡還滿是漿糊。
這個宴會,原本的意義在這些人的操作下,竟然已經完全變了味道。
沉痾突然覺得自己很累,非常累。現在不僅僅對白墨失望了,就連其他人,她也生出了一股子失望感!
她的心裡突然竄出一個想法來,我不想再從這些人之間竄來竄去了!
蘭!我要去四川挖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