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絕地大反擊(2)

「程牧陽,」她低聲抗議,「你下次能提前通知嗎?」

「提前通知?」他笑,「會影響你玩的心情,得不償失。」

好理由。

應該說他永遠都有道理,不管是真理,還是歪理。

此時已近黃昏,殘陽似血,沙漠如血。

風化的砂石山丘越來越近。

那些被風沙侵襲百年的山丘,形態各異地矗立在遠處,無論白日姿態如何,到了深夜,在月色下都勾出了一座座浮屠的影子。她想起剛到沙特時,也是被這樣的景象所吸引,程牧陽也提到過月下浮屠。

日落只是轉瞬。

當他們放棄駱駝,從山體的天然裂縫中進入後,就已經變成了黑夜。程牧陽很熟悉這裡的地貌,在幾次分岔路前,都果斷做了選擇。如此大範圍的沙丘地貌,非常容易迷失,很快,身後跟隨的六七個CIA,都不再有蹤跡。

程牧陽最後,徹底從迷陣一樣的陰陽山走出來,繞過巨大的商丘後,竟然看到兩三簇火堆,旁邊都坐著早已等候的人。

還有搭好的帳篷。

阿曼和凱爾在低聲說話,看到他們出現,凱爾才笑著抬頭,用腔調奇怪的中文說:「兩位,情人節快樂。」

程牧陽沒搭理他,走過去。

所有火堆旁坐著的人,都馬上站起來,安靜地看著他。

程牧陽探身,仔細看看火上正在烤的肉,隨手撒了些粉狀的調料。

「我們本來的計畫,是有人假扮你們兩個的樣子,把CIA的人引來,」凱爾笑眯眯看南北,「可惜,今天是情人節,程堅持和你慶祝。」

南北笑一笑。

程牧陽的浪漫,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比如能給你多大的驚喜,這背後就會有多少危險在等待著。幸好他是程牧陽。

阿曼身邊的寧皓,始終在用電腦監測那片山丘之內的CIA。人體熱源的紅點,不斷在屏幕上移動,有時候那些紅點聚集在一起,甚至能聽到不遠處,小範圍的槍戰聲響。看來程牧陽不止安排了這個迷宮,還安排了諸多障礙物。

很快,密集的槍聲就消失了。

程牧陽從身後摸出一把短刀,把最好的割下來,走到南北的身邊,蹲下來餵給她。

南北咬下來半塊,輕輕咀嚼了兩口。

「好吃嗎?」他問。

「肉質不錯,」她笑,「好吃。」

程牧陽笑著把另外的肉吃下去,告訴阿曼,他要洗個熱水澡,所有的事情都按照原計畫,一個小時之後開始,務必在明早7點之前解決所有問題。

他交待完,帶著南北走進一個小帳篷。

早有準備好的淋浴設備,還有用來沖洗的淡水。

「這裡,水可是比石油貴,程小老闆,你可真奢侈。」南北在水流下,清洗著頭髮,將那些髮根處的細沙,都衝掉,大片的白色泡沫在她的頭髮上,迷了眼睛。

觸感中,他的手,在幫她抹掉耳根,下巴,那些不容易沖洗的泡沫。

然後順著她的脖頸,滑下來,握住她的胸。

「流氓。」她睜不開眼睛,只嘟囔著笑罵他。

「不是流氓,」他聲音調侃,「是強盜。」

這是她下午嘲笑他的話,沒想到他還記得清楚。

她抿嘴笑著,沒有說話。

程牧陽貼上她的身體,給她洗澡,從頭髮到身體,都清洗的一絲不苟:「我有些奇怪,周生辰為什麼會幫你。」南北想了想,搖頭:「或許是舉手之勞,或許是因為他弟弟很喜歡我,但理由都很薄弱。」

程牧陽的眼睛,在水霧中,有著很漂亮的光澤。

只不過此時,真的不些不快。

南北笑著,用一根手指戳戳他的臉:「或許這麼想,我們都流著華人的血,舉手之勞,何樂而不為?」程牧陽沒有說話,只是低頭和她親吻。

兩個人的身體貼在一起,很快就都有了渴望對方的反應。

只是在他有所行動時,忽然遠處,又傳來了槍戰聲,CIA應該又遇到了山谷里的人為「障礙物」。南北趁機拉開他的手:「外邊很多人。」

他笑:「今天是情人節。」

她看著他的眼睛,輕聲說:「以後還給你。」

「加倍?」

「加倍。」

「六日六夜,如何?」

好大的胃口。

南北覺得好笑,隨便點點頭,拿過浴巾,迅速擦乾身體上的水,穿上了乾淨的衣服。很快又穿戴上黑袍頭巾和面紗,經過剛才的沙漠上的逃亡,她忽然喜歡上了沙特女人的裝束,起碼不會讓如粉的細沙,無孔不入,弄得渾身污垢不堪。

他們走出來,所有人都已經準備妥當。

一隊人,從山頂側面爬上去,走在高地起伏的砂石上,可以透過縫隙,看到山底所有的景色,程牧陽拎著把微型衝鋒槍,帶著眾人在山頂穿行。直到進入小範圍包圍圈,南北終於看到有幾個男人匍匐在山頂上,用巨石遮蔽著自己,不斷和下邊的人交火。

這是一個設計好的陷阱,可惜CIA的人還不明白。

這些自認是全世界最優秀的特工,在執行暗殺任務的時候,卻碰上了敵人設下來的陷阱,南北想,無論如何,他們都不會甘於承認的。

可惜,程牧陽想要做的,就是讓他們絕望。

程牧陽拿出自己的銀質小酒瓶,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酒,這還是他來這個國家後,第一次的違禁。對於朋友的信仰,他通常都很尊重,而對於敵人,就沒這麼仁慈了。

深夜的沙漠,風沙很大。

他的頭髮也被吹亂了,擋在臉孔上,眼神卻犀利而直接。

在觀戰僅僅五分鐘後,他對那些和CIA交火的手下,說了兩句話,非常簡短的俄語。那些人的神情都有些凝固,但很快就收起槍,停止了射擊。

程牧陽戴上夜視鏡,很快舉起手裡的槍,瞄準谷底,尖嘯的子彈聲響撕裂空氣,不間斷,不留情,南北不斷看到有人影扔掉槍,卻沒有人倒下。

他只是在給他們卸槍。

或者說,是震懾。

他射擊的姿勢,非常漂亮,尤其在沙暴中有種讓人窒息的威懾力。

山頂上程牧陽的人,加上莫斯科安全局的特工,大概有二十五六個,卻只有他自己在示威一樣的,進行這場極為藐視的射擊。

「我不想殺你們,」他終於放下槍,用英語對那些美國人說,「相反,我還要還給你們一個朋友,讓你們安全回國。所以,放下槍,對我們大家都有好處。」

谷底的人影沒有變化,但顯然,已經停住了射擊。

程牧陽把槍扔給身邊的阿曼。

然後走到身後,蹲在被綁住雙手雙腳,堵住嘴的阿法芙說:「我知道你們這次來沙特的目的,而你們也應該知道,我是來做什麼的。」

阿法芙睜大眼睛看他。

這個男人,她在遇到他之前曾經閱讀了大量的資料,但都很皮毛,直到他忽然出現在菲律賓,上級馬上對她卧底多年的密令取消,改為追蹤這個軍火大亨的行蹤。

他到底是怎樣的人?

在菲律賓海島上,對身邊女伴溫柔眷顧的男人,這就是她的初次印象。後來,菲律賓上反政府組織的內耗式恐怖襲擊,讓他消失無蹤。當她回到總部,才看到他單人屠殺數個特工的血腥錄像,用東方人的話形容,他是從地獄走出來的惡鬼,阿修羅。

國際通緝犯,暗殺名單上的重要人物,竟然在沙特公然搶走他們策反的核工程師,綁架她,甚至還在沙漠的腹地,圍困CIA負責暗殺他的特工。

程牧陽看著她的眼睛,撕下她嘴巴的封帶。

「你想做什麼?」阿法芙啞著聲音問他。

「把你們交給沙特,」他神情平淡,有著旁觀的冷漠,「當然,你可以對他們告發,我搶走了核工程師,不論他們是否相信,首先就會要了你們的命,因然後會有大批的宗教分子仇視你的國家,恐怖襲擊將會綿延不覺,防不勝防。」

因為說的慢,突顯語調的冰冷柔軟。

客觀的分析,讓人難以招架。

程牧陽每句話都說的沒錯,在這個世界,美國已經得罪了大多數宗教和國家,關係已無法修補。所以他們一直做的,都是不斷找各種機會,制約、控制這些國家,中東是個危險的地方,如果這件事被揭發,將會帶來更多的仇恨。

「如果想清楚了,我就放你下去,」程牧陽笑一笑,「接下來的日子,你們將會接受漫長的藥物和心理審訊,然後,你的國家一定會以經濟投資做妥協,換回你們這些特工。我只有一個善意忠告,封住你們的嘴巴,忘掉核工程師的事,這樣你們才有命回去。」

他說完,站起身。

示意左右的人給她鬆綁。

「祝你好運。」

他不再看她,返身走到南北身邊,輕輕替她撥開吹亂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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