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菲律賓家族(2)

「不像,」南北笑著用手摸他的眼睛,「你的眼睛,非常漂亮,在比利時的E40公路上,從我和你對視開始,就被你□了。」

琥珀的顏色。

在生氣的時候,會讓人覺得冰冷,可看著她的時候,卻有眷顧,有溫柔,有倦懶,也有種跨越很多年的,讓人匪夷所思的深情。

他笑:「真的?」

「真的,」她說,「我記得,那天是二月十日,對不對?」

程牧陽有些意外。

他低下頭,鼻尖從她的額頭,一路滑過她的鼻樑,嘴唇,下巴,最後落在她的咽喉上,呼吸可聞,甚至有牙齒印刻皮膚的刺痛。「在到機場之前,找個地方,隨便什麼旅館,或者就在這個車裡,我想要你。」

「色鬼。」她的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

「我不止是色鬼,還是惡鬼,」程牧陽笑著回應她,「死後一定會被投到阿鼻地獄,永不超生。所以,只有一生一世,能和你盡興在一起。就這一生一世,你捨得拒絕嗎?」

她笑著,手從他的背脊滑下來,輕輕撫摸他的傷口。

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夠抵擋一個男人,總是用這樣自我詛咒的語言,描述對你的痴迷。她覺得程牧陽的存在,本身對她就是劫。

而且是,萬劫不復。

凱爾從那兩個女人口中,得知了一些消息。

這兩個女人,是來報道菲律賓大選的英國記者,在如今大選的白熱化期,有人爆出傳聞,最熱門的總統候選人是倚靠了棉蘭島最大的家族——安帕圖安家族。

為了獲得第一手資料,包括這兩個記者在內的五十多個外媒人員,都來到棉蘭島。想要跟蹤採訪這個家族,還有這個家族的敵對家族。

然後,就遇到了綁架屠殺。

據她們所說,同行五十多個人,只有她們兩個因為採訪遲到,才得以逃脫。

也幸好,她們遇到了凱爾。

南北不是很了解菲律賓,但顯然凱爾是個內行。他安撫了兩個記者後,寫了一封簡短的信,讓兩個士兵和司機都下車,帶著女記者回到大部隊那裡,尋求臨時保護。

士兵和司機接到這個任務,非常開心。

經歷了黎明前那場惡鬥後,程牧陽和凱爾對他們來說,甚至比恐怖組織還可怕。

程牧陽的右手還在恢複期,昨夜輔助用槍後,又舊傷複發。

所以只能凱爾和南北,輪流開車。

「菲律賓這個國家,完全是家族政治,」凱爾不厭其煩地,給南北普及知識,權當是開車時無聊的消遣,「國內有幾百個家族,佔據了國家中上層,這個帕安家族在棉蘭島,可以說是一手遮天。一手遮天,這詞沒錯吧?」

南北笑:「你中文真不錯。」

「當然,還比不上你們四家,這麼超脫,完全都遊離在邊境以外,」凱爾從口袋裡,拿出根煙,自己點燃後,深吸了一口,「帕安家族很看重權力,所以這麼做,不難理解。」

「就因為這個,就對記者大開殺戒?」

「這個國家島嶼太多,大多數都處於無政府狀態,誰拿到權力誰就是國王。所以不管是省長,市長,還是小小一個地區選舉,都會有很多暴力事件發生,」凱爾聳肩,「我猜,這些記者應該是採訪了帕安的敵對家族,所以引火燒身了。」

這世界上,每個角落,都有自己獨特的文化。

她聽著這些,只覺得那些記者可憐,被捲入了突如其來的謀殺。

車開了十分鐘,凱爾忽然踩下了剎車。

面前的畫面,有些超出了他們的想像。他們曾經想到過,從這條路走下去一定會經過事故現場,卻沒想到。太過於血腥的場面,遠勝於早上他們的,因為這裡有老弱婦孺。很多都顯然是受過侮辱,身體殘缺。

和他們同時趕到的,還有當地的警察車輛。

因為他們駕駛的是軍隊的吉普車,還有指揮官留下的通行證,當地警察拿走通行證,告訴他們,需要等待驗證。很快,就有個警察高官,通過車窗,遞給程牧陽手機。

電話是接通狀態。

程牧陽有些意外,但還是接過來。

整個通話過程不長,程牧陽全程都沒有說話。等到把電話掛斷,交還給那位警官後,對他頷首說:「我很高興,能接受帕安家族的邀請,參加今晚的宴會。」

這是個很詭異的畫面。

他光著上半身,遍身傷口,卻被當作了當地最大家族的貴客,受到邀請。程牧陽在說話這一瞬的神情,完全有著東歐貴族的冷漠。

南北和凱爾都很驚訝。

但都沒有表露在臉上,他們知道,程牧陽如果做了這個決定,肯定是事情有了另外的轉折,而且應該是很重要的轉折。

在他說完這話後,車內三個人很默契地沉默著,聽從那個警官的安排。

很快就有人開車,為他們引路,往家族的帕安開去。

凱爾不問,南北不問,他也就不說。

直到車開進了莊園的大門後,窗外的風景開始變得異常溫馨。沿著主路的是一條不算很寬的河流,四周種滿了椰子和甘蔗樹。也因為這些,空氣里四溢的,都是植物的清香。

保存完好的莊園生態。

甚至保留著,西班牙殖民時期的風格。

遠處建築,如同中世紀的油畫。

他們下車時,迎接的人很多,穿著也非常正式。反倒顯得他們三個非常的滑稽,南北在人群後看到阿曼,一瞬就明白了程牧陽這麼做的目的。

是阿曼,安排了這一切。

在她醒悟的瞬間,有個漂亮的東歐女人,提著自己的裙子對著程牧陽走過來,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同時用很生澀的中文叫他的名字:「程。」

不過這麼一個字。

南北就聽出了各種味道。

有驚喜,等待,期盼,還有擔憂。

甚至,還有著淡淡的不滿。不過最後這個感覺,應該是對著她而來的。

程牧陽單手,拍了拍那個女人的後背,笑了笑。

「你好,」那個女人換成了英文,對南北說,「我是喀秋莎,是程的朋友,很多年的朋友。」她的簡短自我介紹,卻讓南北忍俊不禁,難得認識兩個俄羅斯女人,還都叫相同的名字,這是有多巧合?

不過,她的笑,落在那個女人眼裡,卻成了嘲弄。

尤其南北現在的形象,實在不敢恭維。經過一夜的奔波,她雖不像程牧陽似的,索性把自己脫光了半身,卻仍舊狼狽的可以。

甚至身上,有鮮血過夜的味道。

眾人走近大廳後。

程牧陽始終在用菲律賓語,和主人做著簡短的寒暄。那個女人,似乎也是主人的好友,不停微笑著,和他們交流著什麼。

南北反倒是被冷落了。

不過她想起,這麼美的莊園外,就是屍橫遍野後,也對這個始作俑者毫無好感,只是跟在程牧陽身側,沉默著。

過了會兒,阿曼俏無聲息走到她身邊,輕聲說:「聽不懂,也無聊,我帶你去洗個熱水澡。」南北很感激地笑笑,跟著她離開了那裡。

阿曼帶著她走上三樓,她住的客房,有很大的浴室。

浴缸是沉入式的,足足能容下三四個人。

她交待兩句後,兩個菲律賓女人開始給她準備,一池的熱水,還有新鮮的花瓣,所有都讓人如入天堂。阿曼和她輕聲說話,詢問她這十幾天的生活,南北只笑著說是回歸原始生活,阿曼笑,摸了摸她濕漉的黑色長髮:「我弟弟,他一定很心疼你。」

她在水霧繚繞中,累得閉上眼,笑了笑,沒說話。

「喀秋莎從十幾歲和他長大,始終很喜歡他,」阿曼的聲音,繼續給她解釋,「這次也是多虧她的幫忙,才能安排你們進入帕安莊園。不過,我剛才在電話里沒敢告訴他,怕他會拒絕。你應該已經知道了,現在CIA在菲律賓鋪下了天羅地網,如果沒有帕安家族的幫助,他絕不可能到機場。」

阿曼的話,都很有道理。

所以她也沒說什麼。

不斷流動的熱水,恆溫,也清澈。

她甚至快靠在浴缸里睡著了,聽到有開門的聲音,也懶得睜眼,直到感覺有人入水,手撐在她的兩側,才眯起眼睛,看他。

有烈酒的香氣。

真是酒鬼,好不容易脫離了穆斯林地區,就如魚得水了。

升騰的水霧,讓她杏色的皮膚顯得很美,他的眼睛裡有醉意,也有情|欲。

她笑,頭靠在他的左臂上:「這裡,好像比隨便找個旅館,或者在車裡好很多了。」

「的確是。」

「我很好奇,你怎麼捨得來找我?」

「吃醋了?」他的聲音,被酒色打磨的,誘人極了。

「嗯,一點點。」

「能不能多一點?」他笑,「這樣我會開心一些。」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