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賭局的輸贏(3)

沈家明並不想讓這件事情擴大,走出樓梯間的門,召來兩個人,吩咐安靜清理乾淨這裡。照明設備拿來,她看到地上的有高跟鞋的血紅印記。

這些被襲擊的人,應該不顧一切在她身上留下了血跡。

可只有這裡有。

也就是說,她或許是脫掉鞋子離開的。

游輪四層都是賭場、劇院、餐廳和泳池,都是公開場所。二三層更是魚龍混雜,一個光著腳,身有血跡的女人應該不會選擇公眾區,自然會從一層員工區離開。

南北看了眼沈家明。

這些處理傷者和屍體的人,應該很快回傳話到周生行那裡。而她,想趕在周生家前,查到蛛絲馬跡,搞清楚發生了什麼。畢竟是突如其來的人命,很多長輩在這裡,她不想要任何親近的人有危險。

沈家明也在看她,心領神會地說:「等我一分鐘,我讓人拿了件乾淨的襯衫。」

她笑起來:「冷了?」

「有一些。」

兩個人說話的時候,已經有人進來,沈家明脫下濕透的襯衫,邊穿著新襯衫,邊從那個人身上要了小型的手槍,和她走過員工通道的隔門,一路往下走。

沈家明登船前看過平面圖,為防員工看到,兩個人直接避過餐廳和娛樂間,繞進了機艙。漿洗房中有船員的談笑聲傳出,臨近的泵水房和配電房上著鎖,他貓著身子前行了十米,摸了1號鍋爐房的把手,開著。

轟鳴聲中,他對著南北比了個手勢。

漿洗房門忽然打開,她忙掩上門,退回了員工通道。

黑暗中,腳步聲漸漸逼近。

她輕輕閉氣。

很快,腳步聲,又漸漸遠了。

她輕吐口氣,靜靠艙壁,等待著走道的人徹底離開,再悄悄走回到機艙,看到沈家明也從1號鍋爐房走出來。

整個船艙到底就是6號鍋爐房,只有那間房有出口,兩個人沿著這一路走,卻沒看到絲毫線索。按理說,只要那個女人走過的地方,就一定會留下蛛絲馬跡。

兩人不斷摸著門鎖,在經過5號房時,南北忽然停了下來。

沿途所有房間的門縫下都有光亮,只有這間沒有半點燈光,如果是平時,南北絕沒有如此多疑,可剛才他在退回到員工通道前,清楚地看過這排房間的門縫,沒有任何特別。

也就是說,這間房是剛滅的燈。

她從身上摸出細細薄薄的刀片,合在手心裡,沈家明看到她的動作,也把槍拿出來。兩個人對視了幾秒,在爭論是誰先進去。

關於這點,她永遠爭不過他。

沈家明擰開扶手,兩個人左右錯身闖了進去,就在她反手要合門的剎那,門被人從內猛地推上。借著最後的光線,她看到漆黑的槍口,直接抵在了沈家明額頭。

而她手裡的刀鋒,也憑藉手臂的位置,輕而易舉地,抵上了一個人的脖頸。

沒有任何照明的房間,她看不見。

可就在碰到那人的皮膚時,手指顫了顫。被槍口指著的沈家明,和在自己刀尖下的人,還有她。三個人,竟然是她的呼吸最重。

「程牧陽。」她輕聲說。

她不知道。

是不是,肌膚相親過的人,都能在碰到對方的時候,有靈敏的第六感。可是她就覺得是他,縱然這裡伸手不見五指,只有腳下門縫,透過走廊的微光。

她出聲的時候,能感覺到那個人的手臂,放了下來。

她沒有撤回刀,他卻已經收了槍。

「不要動,」程牧陽的聲音告訴她,「我們在拆彈,剛才燈碎的太急,還不知道這地上有什麼。」她嗯了聲,把刀收回去,手背擦過他的手臂。

眼睛已經開始適應這裡的黑暗,漸漸能看到他的輪廓。

他悄無聲息地伸出手,輕輕地摟了摟她的腰。

南北用手肘抵開他。

鍋爐旁的另一側,傳來聲音,很陌生的男人的聲音:「老闆,好東西啊這是,拿回去廢物再利用,好不好?」

話音沒落,已經有兩個人,繞過鍋爐走出來。

南北借著那稍微光線,看清了男人身邊,是個女人。

看上去,總覺得熟悉。

其中一個腕錶借著光亮,晃了晃手裡的黑匣子。然後放下手裡的東西,從身上不知又摸出什麼東西,打亮了,足夠照亮大半個鍋爐房:「不好意思,剛才急著拆彈,沒顧上給你們照明。」說話的男人,戴著一副眼鏡,很斯文。

四周都是鍋爐運作的轟鳴。

她終於看清周圍的人。沈家明的槍竟然仍舊舉著,對著程牧陽的頭,而他身後,抱著把長槍坐在角落裡,指著沈家明的人就是小風。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她甚至不敢想像,如果這裡的人不是程牧陽。

最後結果會是什麼。

程牧陽倒是毫不在意沈家明的槍口,對小風揮了揮了手,後者有些猶豫,但還是遵從了。

「我們在追一個女人,」程牧陽伸出兩根指頭,輕輕地,撥開沈家明的槍口,「你們怎麼來了?」沈家明看著他的臉:「我們也在追一個女人。」

兩個人,剛才結束了一場豪賭。

卻又機緣巧合的,互相用槍指著對方,自然不會有太友善。

南北看了看四周,再沒有多餘的人和屍體:「你剛才說有人打碎了燈,人呢?」

拆彈的人臉色白了下,看了眼鍋爐。

被扔進爐子了?她也有些不敢相信。

「在上面。」程牧陽回答她。

周哲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顯然指的是鍋爐頂。這上邊絕沒有出口,溫度卻足可以烤熟任何人的皮肉,她不敢相信地回看了程牧陽一眼。

程牧陽似乎明白她在想什麼,輕頷首,說:「應該死了。」

「你扔上去的?」

「自己爬上去的。」

……

程牧陽的表姐阿曼,似乎受不了兩個人閑聊的對話,清了清嗓子:「她進房看見我們,自己打碎照明燈,自己爬上去了,」她想了想,說「她應該是怕我們破壞爆炸裝置,打碎燈是為了拖延時間,至於為什麼爬上去……」她聳肩,表示難以理解。

程牧陽笑了聲:「只有3分鐘引爆,打碎燈的確是個好方法。可惜,我們身邊恰好有個拆彈高手。」

3分鐘?

南北有些詫異,看那個斯文男人。

她沒有太懷疑他們的話。抬頭打量鍋爐對著的頂牆和四周牆壁,如果現在不上去,很可能再上去時那個人就烤焦了,但顯然四周沒有下手的空隙。

就在出神時,忽然眼前一黑,順手抓住,發現是雙黑手套。

「防火,耐熱。」斯文男人看出她的躍躍欲試,笑眯眯地解釋。

南北也沒客氣,迅速戴上,走到鍋爐旁,背對著鍋爐旁的扶梯,反手抓住了扶梯的高處。

因為她穿著的是裙子。所有人都很自覺地,偏過視線,包括沈家明。

只有程牧陽仍舊看著她。

南北很快翻身而上,腳蹬在頂艙,倒立在了鍋爐頂端。

一股奇怪的腐香味飄入鼻中……南北輕輕簇起眉毛,凝神去看面前的人。

眼前的女人光著身子蜷成一團,懷中抱著自己的衣服,貼著鍋爐的皮膚儘是焦黑。

她伸手,撩開她的頭髮,是周生行的小老婆。南北單手撐住,用嘴咬下手套,伸手輕翻起女人的上眼皮,巨毒窒息。幸好。

服毒死,總比被烤死好得多。

他仔細檢查了一遍,發現再無收穫後,翻身跳了下去。

「看到什麼了?」沈家明看她的臉色,似乎有些不對。

她搖了搖頭:「周生行的小老婆,而且爬上去以後,把自己所有衣服都脫光了。」

「這裡有失火報警,她應該是怕引起注意,」程牧陽伸手,輕輕替她撥開額頭的瀏海,「那個炸彈是小型炸彈,威力不算大,但足以讓這間鍋爐房癱瘓。」

「她為什麼要炸這裡?」

她沒想到還真有人用恐怖襲擊手段,但要炸,為什麼不直接一些?

「這裡剛好是動力鍋爐房,」沈家明太熟悉這裡的所有布局,「她或許是被人發現後,想要迅速引爆炸彈,破壞游輪動力。」

「應該是,」拆彈的斯文男人,對程牧陽努努嘴,「剛才那女人進來,拿起匣子就往火里扔,還好小老闆手快,要不也用不到我拆彈了。」

南北聽他這麼說,才注意到程牧陽的手有燒傷的痕迹。

死的人,身份過於特殊。

程牧陽吩咐人去告知周生行,很快就有周家的大和二管家趕來,只說老爺說:知道了。

屍體被人運下,小心翼翼蓋上黑布。

她忽然就想起了那個小男孩。

這個女人的死相非常慘烈,或許她還有一點期望,可以毀掉這間房後讓自己屍骨損毀,讓自己這種慘烈的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