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緬甸的賭場(1)

透過玻璃,南北能看到海面上有另外一艘游輪,不遠不近地跟著。

她邊吃早餐,邊暗暗感嘆周生家的小心謹慎,連出海游輪,都要準備兩艘。

身邊有幾個人,男男女女,始終在交談。

「這幾天各路的交易,快趕上過去五年的總數了,」有個年輕男人,喝了口酒,「難怪都削尖了腦袋來。在這游輪上有三大姓氏鎮著,平時藏著掖著的都明碼標價了,礦源地皮都當是賣白菜似的,要是有什麼條子卧底,絕對能一鍋端了這幫子禍害。」

南北聽得樂不可支。

這人如此嫉惡如仇,真該去做無國界志願者,混黑道真是浪費了。

「知道最後入局的人了嗎?」年輕男人忽然說。

為首的一個男人,右手只剩了三根指,卻仍能拿刀利索地切了塊牛肉:「誰都清楚是哪幾家。那晚看老戲,誰在三樓封閉包房,誰就是最後的入局人。」

「為什麼每次出了好東西,都只能那幾個姓氏來分?」

為首的男人笑了:「因為他們有資本。這四個姓氏,所持有的財富,絕不是用金錢來衡量的,所擁有的勢力範圍,也不是用地圖來衡量的。慢慢地,你就明白了。」

那個男人忽然停住了聲音。

南北察覺到異樣,回頭去看。

視線里,沈家明正從幾個比基尼女人身後繞過,走進了餐廳。他掃了眼周圍,在看到最角落裡的南北時,徑直走過來,緊挨著她坐下來:「昨晚怎麼忽然就掛電話了?」

鄰桌的人,也因為他的到來,迅速起身離開。

「當時困的不行,迷迷糊糊就掛了,」她隨口應付,「你知道,我一感冒就喜歡睡覺。」

沈家明笑了:「我知道,你有什麼毛病,我都一清二楚。」

她笑笑,喝了口牛奶。

然後,忽然就想起什麼似地,看他:「沈家明,你是不是特別容易,嗯……和女人上床?」

沈家明愣了,是真愣了。

「還可以吧。你想證明什麼?」沈家明摸出煙,「證明我不再喜歡你了?」

「不是,」她想了想,「我只是好奇。比如我哥哥,他不想讓人成為自己的軟肋,所以從沒什麼正經的女人。你呢?」

「我?」沈家明想了想,「不算容易,也不算難。關鍵是要看,當時我是不是有這個需要。」

南北輕揚眉:「果然,人和人是不一樣的。」

沈家明看她:「不過,有一個女人,我對她沒有任何需要,卻捨不得看她吃苦受罪。」

「好了,知道了,」南北懶得搭理他,「除了我哥哥,你對我最好了。真的,你對我這麼好,如果讓我重新來一次,我肯定不會那麼衝動,和你說分開。可是沈家明,你看我們都分開那麼久了,你就別裝情聖了。」

兩個人相視,都忍不住笑起來。

那時的感情,最是青澀單純。

剛到沈家的時候,她想哥哥,整夜整夜的哭,沈家明迫於無奈只能夜夜陪著她一起睡。兩個十歲大的孩子,手拉著手睡覺,真是美好。

後來開始的也莫名其妙,是他忽然問她:北北,親親吧?

她那時也不知道怎麼想的,覺得也還可以接受,就親親了。可真是單純,兩個人親親嘴巴的時候,沈家明握著她的胳膊的手,都會微微地發抖南北靠在藤木的椅子里,想到過去的一些事情,只是覺得好溫暖。

她穿著的是白襯衫,領口有些大,隱隱約約地竟露出了些暗紅的痕迹。沈家明本是在笑著,瞥見了那些曖昧的痕迹,忽然就輕輕地,咳嗽了聲。

南北疑惑看他。

「剛才你問我的問題,是因為程牧陽?」

她點點頭。

「北北?」

她再次疑惑看他。

「你知道,墨西哥和美國僅僅接壤3200公裡邊境線,就要6大黑幫共同管理,而俄羅斯一個國家,和中國有7000多公里的邊境線,卻只有一個程家。他們絕對不簡單。最不簡單的是,整個北方都是他們的範圍,我們完全無從插手。」

沈家明平時和她嬉笑著,不覺得有什麼威懾,此時難得正經說話,倒真讓人不得不正視:「如果有一天你真和程牧陽去了莫斯科,出了事,不管是你哥哥,還是我,都來不及做任何動作。所以,你要想清楚,他真的是你最好的選擇嗎?」

南北有些意外,不知道他為什麼忽然這麼說。

沈家明伸手,把她襯衫的領子拉高:「偷腥,要記得擦嘴。」

她這才明白他的意思,也伸手,給自己的襯衫系多了一粒鈕扣,輕鬆和他開著玩笑:「你看,你吃醋了,你一吃醋就會說大道理。」

沈家明欲言又止,但看她以玩笑結束這場對話,就知道再如何,自己也追問不出什麼,索性就保持了沉默。

南北拍了拍他的手臂:「陪我去看看賭場。」

這艘游輪是周生家私有,格局與普通的渡假游輪不同。

五層是專屬於周生家的貴賓,很清靜。而四層則是賭場和戲院,還有餐廳,也基本是那些內陸的黑勢力,能有機會見到四大家族人的唯一場所。

這裡的裝修很特別,整個大堂的入口,是通過一條特質的懸掛走廊。

浮雕是龍飛鳳舞的詩詞,各朝各代均有,走過走廊,沿木質的扶梯經過三個狹窄的轉彎,才是真正的大堂。

最多夠兩個人走的通道,只能下,不能上。

而出口,在大堂的另一側。

「這樣不錯,誰要在這裡鬧事,估計想逃都逃不走。」南北笑著和沈家明耳語,因為兩個人要走下來,上下都已經有人事先守著,給兩人留了清靜的空間。

沈家明不置可否:「鬧事?我還真想不出,誰能在這裡鬧事。」

她扶著圍欄,邁下最後一級台階,眼前豁然開朗。

整個空間都被一道道垂下的珠簾分割開,圍出了一個又一個的賭桌。有吆喝聲,有下注聲,還有無數骰子在青花瓷碟里上下翻滾的聲響。

珠簾里,影影綽綽的都是人。

珠簾外,只有幾十個招待的女孩子,端著酒水和薰香,到處穿走。

南淮從來是個注重實質,忽略形式的人,最不屑這些東西。

所以這些排場,在南北的眼睛裡,都變得極有趣。周生家的人,真是有意思,從戲院到賭場都讓人印象深刻。

「這裡有兩種方式,平日無法解決的爭端,就獨自開一桌,由周生家坐莊,來替雙方解決爭端。無論是勢力範圍,生意,仇殺,或者是女人,只要你想以最小損失來解決的,都可以作為賭局的條件,」沈家明陪著她穿走於各個珠簾外,解釋給她聽,「另一種,就是投機取巧了,這裡的籌碼只能用實物來換,比如,你有一批黃金或者毒品,或者你有什麼建築項目?只要能夠估價的,都可以去換取籌碼。」

「怎麼估?」她好奇問他,「上船的人哪裡能帶這麼多的東西?」

沈家明指了指西北角的一個巨大的櫃檯:「你只管去那裡畫押,下了船自然有人去兌換。」

南北喔了聲,想了想:「快去幫我換點兒來,我也玩玩。」

「你有什麼可換的?」沈家明倒是奇怪了,取笑她,「嫁妝嗎?」

南北笑眯眯看他:「在緬甸的邁扎央,南家的三個賭場都在我名下,夠不夠?」

「夠,當然夠。」沈家明連連頷首。

金三角的範圍內,最有名的賭博聖地,每分鐘的流動數額,光是想想就能讓人熱血沸騰。

「好了,不逗你了,」南北努嘴,「有哪個是你認識的人,帶我進去看看。」

沈家明招手喚來個小姑娘,問了兩句後,帶她繞到大堂的東南角落裡。

莊家是個二十幾歲的小姑娘,穿著青花綉紋的旗袍,兩隻手扣著一對兒青花瓷碟,輕輕地,上下翻動著。

細碎的,骰子碰撞聲響。

她在站在賭桌一角,仔細聽了會兒,倒真沒聽出什麼機關和玄妙之處。看來,這裡真是難得乾淨的賭場。沈家明兀自點了一根煙,她蹙眉,偏頭避開了他吐出的煙霧,而也在同一時間被一隻手臂攬住。

所有人都靜了靜,這個賭桌旁都是沈家的人,自然知道南北的身份,間或也耳聞過沈家這個嫡孫和南北的關係只有沈家明用一種非常詭異的表情,叼著煙去看貼在一起的兩人。

程牧陽沒說什麼,往桌上「大」的一側,扔了把籌碼。

他的一隻手臂攬住她,手就放在了她的小腹上。

南北感覺他掌心的溫度,想起,他的手指如何沉浸在她身體里,讓她輾轉反側,難以掙脫。

小姑娘開了瓷盤,他贏了。

眾人在喝彩聲中,恢複了下注的興緻。沈家明也要笑不笑地,搖搖頭,去看賭桌。

「昨晚睡的好嗎?」程牧陽低聲問她。

南北偏過頭去看他:「不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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