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外 那些往事(5)

最後那包滋陰補血的阿膠棗還是硬塞給安思冬了,吃完飯她又執意把曲惟恩送回宿舍樓下,羅里吧嗦地又說了一大通,什麼當天不要洗澡啦,最近不要用眼過度啦,睡眠要充足啦,吃東西別太油膩啦……總之就是把護士叮囑的注意事項又重複了一遍,才放他上樓。

他嘴上嫌她啰嗦,心裡卻挺美,吹著口哨屁顛屁顛地回到宿舍。小胖問他:「碰什麼好事了,這麼興奮,有艷遇?」

他把無償獻血的小紅本晃了晃:「今天去無償獻血了,光榮吧。」

小胖嗤了一聲:「原來是抽血了,看你的樣子還以為被打了血進去呢,這亢奮的。」

他還攛掇小胖:「你沒獻過血吧?也去獻獻,據說經常放點血就不容易得高血脂了。」

小胖一邊打遊戲一邊隨口說:「你看上紅十字會的mm啦?這麼熱情。」

一針見血,太明顯了。

下午沒課,抽過血的右胳膊好像是不如平時利落,幹什麼都覺得缺把勁,曲惟恩就窩在宿舍里看電影。看到一半有人敲門,他把電影暫停了去開門,沒想到居然是安思冬。

「你來幹嗎?——找周子?」

「我來找你,喏,給你這個。」她舉起手裡的一大包東西。

「什麼呀?」他把她讓進來,看她走到書桌前,把那包東西一樣一樣往外拿。

「這是桂圓乾,補血的,一次別吃太多,會上火……枸杞子,也是補血的,你拿它泡茶喝……這是普通的紅棗,沒有阿膠,放心吃……紅豆沒法弄,吃點紅豆糕代替吧……還有這個五香花生米……」

曲惟恩無語了:「為什麼還有花生米?」

「花生米的紅衣很補血的呀,記得要連皮一起吃。」

他看著一桌補血食品:「這都你買的?」

「是啊,跑了好幾個超市,只買到這麼多。」

「我不需要,你拿回去自己吃吧。」

「需要的需要的,你今天獻完血都暈了!是我不好,我以為你很壯的嘛,誰知道你身體這麼虛,抽了一點血就暈倒了……」blablabla。

虛虛虛,虛什麼虛,不知道男人對這個都很忌諱的嗎?他火大地瞪著她,很想一把把她摁到床上,堵住她那張喋喋不休的小嘴,讓她親身體驗一下自己到底虛不虛。

小胖從水房回來,看到桌上一大堆東西,兩眼放光:「哪來這麼多好吃的?」撲上來翻了一通,眼睛裡的光芒就黯淡下去了:「這是給誰的呀,準備去探望產婦呢?」

曲惟恩抓起一包紅棗丟他的頭:「你才是產婦。」

「給你的呀?」小胖醒悟過來,對安思冬說,「嗨,你給他補啥血啊,他壯得都快溢出來了,隨便抽,每天抽一管都沒事。」

男生之間說話不注意,一不小心就帶上顏色了,曲惟恩忙朝他使眼色。好在大一的安思冬還是朵純潔的小白花,完全沒聽出來:「才不是呢,他獻完血看見血袋就暈倒了。」

小胖果然大吃一驚:「不是吧?難道你暈血?」

曲惟恩冷冷地瞥著他:「很奇怪嗎?」

「不奇怪,不奇怪,」小胖猥瑣地一笑,「那你以後可千萬別找個處女。」

這次安思冬終於聽懂了,表情十分糾結:「你、你們……」臉慢慢地憋紅了。

他狠狠瞪了小胖一眼:「有女生在,說什麼呢!」

等安思冬走了,小胖又猥瑣而神秘地對他說:「你看她那樣兒,肯定還是處女。」

這次換他臉紅了,轉回自己電腦前假裝繼續淡定地看電影,腦子裡卻開始飛各種8CJ的念頭。醫生說暈血是心理恐懼,看來是應該鍛煉一下,把這毛病克服了,不然以後……嗯哼,豈不是太遜了?她又該嘲笑他虛了吧?

從那之後,他每年都去獻兩次血,每次故意盯著抽血的管子和血袋看鍛煉自己的神經,果然慢慢的就沒感覺了。即使那時候她已經不在紅十字會了,即使後來都和她分開了,他還一直保持著這個習慣。他總是記得她說過的,多這一份說不定就能多救一條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自己又不損失什麼;記得自己答應過她的,要把她不能獻的那份也補上。

這都是後話。總之,曲惟恩的第一次無償獻血,還是給他留下了比較深刻的印象。

他坐在電腦前很滋潤地一邊看電影一邊吃花生米,吃了沒兩口,QQ上來了一條消息:「你在吃花生米嗎?」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心有靈犀?「嗯,味道挺好。」

「花生皮吃了沒有?」

他看了一眼被自己捻在桌上的花生皮碎屑,沒吭聲。

「肉可以不吃,但皮一定要吃!不許扔掉!」

他拈起一顆帶皮的花生米丟入口中,花生皮乾枯苦澀,卻有著花生肉無法比擬的別樣滋味。他細細地嚼著,手指在鍵盤上慢慢打出幾個字,發送出去:「知道了,真啰嗦。」

今天這200cc的血獻得真值,要是能天天獻就好了。下次再想獻就得半年後了,她等得到那個時候么?

陷入愛情的泥淖讓曲惟恩變得有些患得患失,情緒不穩定,脾氣暴躁,有時自己也覺得自己莫名其妙。同宿舍的室友也不是沒察覺,有一次老畢取笑他:「我說你最近怎麼了,跟更年期婦女似的,一點就著,內分泌失調啦?」

小胖說:「內分泌失調可能有兩種原因。」

老畢問:「哪兩種?」

小胖伸出一根手指頭,笑得很猥瑣:「第一,懷孕了。」

曲惟恩抓起一本書就朝他砸過去,小胖笑嘻嘻地接住,撫平放回桌子上。老畢接著問:「那第二種呢?」

「第二種還用說嘛,春心蕩漾了唄。」小胖的笑容愈發猥瑣,「喂,你老實交代,是不是看上哪家花姑娘了?沒課也不回宿舍,不知道跑哪兒去鬼混。說去上自習,給你佔了座兒又不來,騙誰呢。說出來,哥兒幾個幫你追。」

旁邊周遠航也回過頭來:「真的?誰呀?」

曲惟恩心裡打個突,掉頭看電腦屏幕:「別,女人最煩了,我看我還是懷孕吧。」

其他三個人笑成一團,老畢還說:「你搞競賽搞傻了吧,寧可懷孕也不要女人,白長一副猛男身坯,給我多好。」

關注安思冬多了,曲惟恩也不是沒發覺,四班那個男生雖然從他視野里消失了,但又冒出一個新的贈品:他的室友周遠航。

周遠航是個上海男生,衣冠楚楚,斯文白凈,站在不修邊幅邋裡邋遢的男生堆里,有一種卓爾不凡鶴立雞群的架勢。曲惟恩看見過好幾次他和安思冬在一塊兒說話,也許是他們倆來自相同的地域,比較有共同語言,每次都說很久。他總能逗得她笑出來,微微低下頭,神態似乎有些羞澀。她看他的眼光也好像和別人不同,讓人心驚膽戰。

轉眼就到了聖誕節,曲惟恩弄到兩張大禮堂平安夜舞台劇的票,攥在手裡,在女生樓下轉了無數圈,總算鼓足了勇氣,打電話到安思冬宿舍里。接電話的是她們宿舍的外系女生:「冬冬啊,剛才有個男生來找她,她到外面去吃飯了。」

他把那兩張票給了老畢,讓他帶著他那位心上人同學去看了,自己一個人在校園裡閑晃。晃到晚上八點多,不知不覺又晃回女生樓下,恰好碰見安思冬回來,手裡拿著兩隻氣球,和周遠航並排走在路上。

回到宿舍,老畢和小胖都不在,他忍不住問周遠航:「你是不是在追咱們班的女生?」

周遠航也不避諱:「是啊,安思冬。」

「你不上個月還在追建築系的系花嗎,這麼快就換目標了,落差也太大了吧。」

周遠航正在上網,不以為意:「系花搞不定,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他盯著那人弔兒郎當的背影。她不是「次」,如果你覺得她「次」,請你不要碰她。

但是他沒有資格去管別人的事。

期末考試最後一門考完那天晚上,班長組織全班一起聚餐,在東門外的白玉家常菜,慶祝脫離考試苦海,即將跨入人生第一個沒有寒假作業的happy假期,順帶預賀一下新年。

剛考完試,大家都有點激動,就喝了點酒。曲惟恩酒量好,喝啤酒跟喝水似的,三四瓶灌下去,一點反應都沒有,臉色都不帶變的。於是就互相開始交流喝酒經驗,有人說:「聽說你們那兒的人都特別能喝,白酒一斤根本不算啥。」

他剛又把一杯喝見了底:「一般吧,也有不能喝的。」

老畢臉都成豬肝色了,趴在曲惟恩肩上:「我也算他老鄉,我就不能喝,最多只喝過八兩。」

「吹吧你,兩瓶啤酒就把你喝成這熊樣了,你還八兩。」

「我真的喝過八兩,高中畢業的時候,」老畢翻著白眼,「喝完直接抬醫院去了。」

眾人大笑。有女生開玩笑地問:「那我還聽說你們那兒的男人特別愛打老婆,是不是真的?」

老畢一手撐著曲惟恩的肩膀,另一手拍胸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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