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淡極始知花更艷,一片春心向海棠 第120回 內宅整治,海氏生產,賀家的醫藥冊

明蘭依舊是一臉哈欠狀,獨自坐在早飯桌旁,舉粥匙的樣子好似在夢遊,看的丹橘連連搖頭:「好在夫人托生成個女兒家,若是個男兒身,三更讀書四更早朝的,夫人可怎麼是好?」

明蘭差點大笑三聲。一個會飛會吐絲的小個子男人告訴我們,權力越大責任越大,古代男人相較於現代男人有這麼多的特權,自然得辛苦一些,話說,她上輩子也不是沒有過過半夜伏案天明早起的生活。

唉……真懷念上輩子呀。那個時候,雖然天是灰的,地是黑的,河流是彩色的,但老公偷腥到底還是可以分產離婚的,發現小三是可以打上門的,婆婆尋釁是可以頂嘴的,閨蜜撬牆角是可以天涯的;最最重要的,就算紅杏了也不用被浸豬籠啊。

好吧——明蘭收回幻想的口水,人還是要回到現實的。

古代著名的三八紅旗手王熙鳳同志對明蘭而言,是可望不可及的高峰,這是什麼樣的奮鬥型人才呀,沒有多一份工資,沒有升級預期,雖可藉職務之便撈些錢,可資不抵債,天天半夜起床,天不亮理事,上下一大家子哄著供著,就這樣,她還生怕累不死自己,上趕著去寧國府找活兒干!秀逗。

最後累垮了身體,賠光了嫁妝,連個兒子都沒生出來,還被人以無子為說頭,弄了個偏房尤二姐,難道是為了傳說中的『成就感』?費解啊費解。

明蘭的性格和勞模無緣,所以她讓廖勇媳婦幾位管事媽媽輪流負責卯正點卯,然後安排一日的工作。她自己則在早飯後查點事務,對清賬目,而第二日的工作則在前一日晚飯前就分派好,只需時不時的突擊抽查一番,迄今為止看來,效果頗佳。

崔媽媽對明蘭『懶惰』十分不滿,總要拎著她的耳朵嘮叨一番,誰知明蘭卻振振有詞:「既然成果一般無二,為何非要折騰自己呢?」

崔媽媽板起臉:「年輕時辛苦些,待夫人兒孫滿堂了,自可以好好歇息。」

「非也非也。」明蘭搖著一根手指,「媽媽,您如今愛誰懶覺嗎?」

明蘭目色清亮,崔媽媽眼光躲閃:「不大愛睡了。」

「這不結了!所謂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睡懶覺也是不等人的。人家年輕媳婦是沒這個機緣,我如今若不好好保養自己個兒,豈非暴殄天物?媽媽您說是不是欸……」

崔媽媽因口才不好,素來寡言,只能瞪著明蘭干生氣,人皆道盛家六姑娘是最乖巧溫順,只有她知道,『乖巧』應該換成『乖覺』,『溫順』其實是『陽奉陰違』,滿肚子聽似有理的歪理,笑容可掬的挨著你,眯著彎彎的大眼睛,貌似請教的跟你笑著『討論』。

崔媽媽很無奈的承認,從明蘭九歲起,她就不是對手了。

明蘭在那邊察言觀色,知道差不多了,便笑眯眯的勸解道:「媽媽的心意我知道,可這樣的好日子我也不知能受用幾天。若有朝一日咱們回了寧遠侯府,我還不得老老實實的天不亮去請安,沒準還得站規矩,且趁著如今好好歇息才是真的。」

「會回去么?」崔媽媽狐疑。

明蘭呵呵道:「到底是一家人,也說不定會不會回去。」

崔媽媽嘆了一口氣,當下便不多說什麼了,只嚴厲約束一干府邸丫鬟。

這個明蘭沒有意見,她是網路時代來的,知道謠言和流言的力量,若放任內宅人事鬆散,沒準會有什麼話傳出去,要知道如今寧遠侯府盯著自己的人可不少。

重中之重就是嘉禧居正院。

內宅丫鬟共有三種來源,明蘭帶來的,外頭採買的,家生子。

前頭常嬤嬤曾往內院選過兩批丫頭,夏日選的,不論是買的還是家生女兒們,都統統叫夏X,其中夏竹和夏荷是常嬤嬤頭批挑中了送進來的,後來又選了一批,因在冬日,便都叫冬X。明蘭覺著這個法子好,如今算春日,是以剛選進來這批統統叫春X。

小桃朝她翻了翻白眼。

按照立法慣例,初初總有那麼幾隻不謹慎的雞要被殺來儆儆猴子的。

這些丫頭大多調教時間不長,且又是年少好玩的時候,見府里的吃穿用度均極豐厚優越,尤其是進了明蘭院里的,宛如當了小姐,個個綢衣緞服雞鴨魚肉的,往日里連見都不多見的細瓷美玉的器具,如今也跟尋常般。

每次明蘭看見這些支出項,她都暗嘆:難怪大觀園的丫頭們寧肯『一頭碰死了』,都不肯出去,難怪女孩子們前赴後繼的想著要做姨娘;一邊是粗衣陋室的小老百姓,一邊是錦衣玉食的小姐般供養,物質生活的誘惑果然是無邊的。

吃穿用度精細不說,便是那金銀的首飾賞賜也是不少的,日常活計又不繁重,再見明蘭是個和氣的主子,便不怎麼拘謹起來。

有為脾氣驕嬌而口角吵嘴的,有為爭奪衣裳首飾打鬧的,有躲懶忘記當值或疏懶幹活的,有擅自進明蘭裡屋的,還有些心思不規矩的……不過七八天功夫,就撞在綠枝和若眉手裡不下五六個犯事的。

法度是懲罰人的藝術,明蘭決定當一把三流藝術家。

明確責任,每個人的職責先敲定,再白紙黑字寫清那些事不能做,哪些地方不能去,哪些話不該說,什麼打扮不應當;若有違犯,輕則訓斥,重則打手板,再重則罰月錢,再重些就趕出去,從內宅出去的人外院也是不留的,或是叫老子娘接回去,或是趕去莊子做活;而驅逐發賣則是最後的保留節目。

每次犯事均有記錄,什麼緣由,受什麼處罰,認錯態度如何,一一備註,以便零存整取,累積查問,若是沒完沒了的犯錯,即便是小錯,次數多了也是不好留的,免得有些心思活泛的丫頭詭辯起來,大家有樣學樣就麻煩了。

事實上,最嚴厲的處罰並不是發賣,而是活活打死,但這種方法明蘭並不欣賞,不但有傷陰節,還容易弄壞自己的名聲,賣到老少邊窮甚至蠻荒地區其實結果更慘。

除了罰沒月銀和驅逐需要稟告明蘭,其餘均由一干大丫頭掌握懲治尺度,其中只丹橘一人執戒尺,她脾氣比較穩重和氣,不會執法不公或輕下板子,弄的天下大亂;其他幾個大丫頭以資歷排輩負責督促和訓斥。

明蘭冷眼旁觀,眼瞧著丹橘越來越周嚴,多少放了心,當初她老覺得丹橘太過濫好人,威勢不夠,現在想來也不能全怪她;當初她自己在盛家不過是個庶出的六姑娘,腰板猶自不硬,又如何叫丹橘雷厲風行呢。

這般規制了幾天,該打的打,該罰款的罰款,甚至還攆出去了幾個出頭鳥,嘉禧居便太平規整了許多,瞧著院內一片清凈,明蘭也覺得頗滿意,小桃很狗腿的跑來拍馬:「夫人真能幹,夫人真聰明!」

明蘭高深莫測道:「在大戶人家裡,發落幾個下人其實不難,難的是下人背後的主子。」所以高門大戶里的水才那麼渾,總也攪不明白。

小桃其實沒怎麼聽懂,但這並不妨礙她繼續拍馬:「夫人真聰明,夫人真能幹!」

明蘭板著臉轉過頭來:「你就不能換點兒新詞來誇誇你家夫人么?」

小桃為難的扯扯嘴角:「夫人……心意到了就好了嘛,您不是說凡是不要看表面嘛?」

明蘭瞪著她看了良久,嘆了口氣,拍拍她道:「也是。」

過不幾日便有人來報,海氏生了個女兒。

明蘭提出兩串光彩耀眼的小金銅錢,每串都是十九個金燦燦的精緻小金錢,上刻有不同的吉祥話,用紅絲線串著,下墜一枚圓滾滾的小金元寶。明蘭得意洋洋道:「虧得我有先見之明,大姐姐怕也快生了,回頭洗三禮時,給大姐姐和大嫂子各一串。」

「會不會……禮薄了些?」丹橘謹慎的提醒,顧家如今可比梁家和文家有錢呀,「而且,都送一樣的么?」丹橘咬咬嘴唇,在她看來,海氏比華蘭對明蘭好多了。

明蘭諄諄教誨:「傻丹橘,凡是當眾送出去的東西,都不要太顯眼了,不然別人當你暴發戶呢?而且四姐姐五姐姐怎辦?她們該送什麼。大姐姐和大嫂子的生產日子這麼近,若我給的洗三禮不一樣,豈不徒惹麻煩?送禮要送的賓主皆歡,回頭滿月酒時再好好置辦一份厚禮就是了。」

盛家的洗三禮挑在一個陽光和煦的日子,明蘭事先和顧廷燁打了招呼,便輕車小轎而去;今日恰好盛紘沐休,明蘭便先去拜見了他。進屋時正見盛紘板著臉在數落王氏些什麼,如蘭低著頭站在一旁,神色沮喪。

明蘭行過禮後便笑嘻嘻的站起來,乖乖的巧笑道:「爹爹,您的鬍子又長了哦;嗯,快趕上申首輔那把好鬍子了呢。」

盛紘忍不住嘴角歪了歪,頗有自得的捋著辛苦保養的長須,猶自裝腔作勢道:「渾說什麼?都嫁了人的,還這般孩子氣!」

明蘭上前一步,討好的乖笑著:「爹爹說的是,女兒最近恰好尋到一把滇邊犀牛角做的小胡梳耙子,特意給爹爹留著,回頭給送來噢——這句話不孩子氣了吧。」

盛紘的臉板不下去了,笑罵道:「給你姑爺留著罷!」明蘭搖頭晃腦:「別了,他是武職,除了關二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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