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卷 頂級道門 第十一章 大典之前

我與雜毛小道相識相交,三年有餘,共同歷經無數生死,其餘的時間也幾乎都在一塊兒待著,他的想法,我多少也能夠了解一些。就這個傢伙而言,茅山掌門這種嚴肅的活兒,對於他來說簡直就是一種束縛、一種折磨,反而是郭一指這種小富即安的生活,更加適合他。

終歸到底,這傢伙生性平淡,沒有太多的權力欲和控制欲,別人呼風喚雨,他更喜歡撅著屁股在旁邊看著,瞧瞧熱鬧而已。

更何況他離開茅山已經有了將近十年光景,很多茅山的新生代他根本就不認識,連自己的班底都沒有,即使是陶晉鴻將他給扶上去,屁股坐不穩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作為掌門人,其一要道行高深,其二也要有些過人的手腕,能夠掌控全局,使茅山朝著一個好的方向發展,就這些條件而言,雜毛小道也不能夠勝任。據聞陶晉鴻一向看人頗准,如何會做這種讓自己崩盤的事情?

不過我這麼想,並不代表其他人也這麼想,所以雜毛小道此番歸來,其實還是聚集了許多人的嫉恨。

談完了這些事情,見我們眉頭深鎖,大師兄反而轉過來安慰我們:「你們別擔心,雖然符師弟本人也有心在宗門內贏得一席之地,但是他這個人還算是有原則和立場,如果沒有特殊情況,一般還是會站在師兄弟這邊的,這也是我們一進山門,就一直在震靈殿中寄居的原因。」所謂智者千慮,便是要將那所有的情況都考慮在內,免得出現意想不到的事情時手足無措,但是真正面對時,又要將事情往好的方向思考。

雜毛小道也表示,符鈞師兄這人性格便是如此,應該不會與楊知修有什麼私底下的交易,在大是大非面前,絕對是能夠經得起考驗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談完這些話,我們又談了徐修眉的遺孀王晗女士。大師兄也沒有辦法,他嘆息著說:「這位老太太心裏面應該也知道是怎麼回事,只不過扭轉不過觀念來。再加上此次追殺之旅,茅同真被挫敗、徐修眉身亡,便連刑堂長老劉學道也無功而返,整個人灰頭土臉,所以當事人都三緘其口,使得信息不透明,增加了猜疑,陰謀論於是甚囂塵上。不過她一個老婦人翻不了天,唯一讓人有些擔憂的,就是她兒子,從茅山出去之後一直在有關部門任職,也成了相當一級的領導。」不過大師兄表示這些由他來搞定便是。

大師兄給我們吃了定心丸後,揚起胳膊,看了一下手上佩戴的那塊發舊的上海牌手錶,說時間不早了,他還約得有人,便不陪我們聊了,今天晚上盡量早點睡,將實力保持巔峰狀態,明天說不得要考較手底下的功夫。

看得出來,我們也是大師兄手裡沒有掀開牌面的底牌之一,他特別重視,所以才會一再叮囑。

很多時候,事情說到最後便是實力的較量。雜毛小道和我都點了點頭。雷罰經過這些日子的磨合,已經能夠在他手上發揮八成的威力,妙用無數,拿著這樣一把劍,那人的心氣也陡然高了幾分,不畏艱險。至於我,雖然肥蟲子的久久沉眠使得我的威脅性少了許多,但是我本身就是一個充滿變數的高手,值得期待。

大師兄走了之後,我們也不再出震靈殿,在李澤豐的陪伴下,大略地參觀了一下這處別院,並且詳細了解了一下他們的生活。原來能夠進入此處學習的道士,一般都是家中託了關係進來,又或者有機緣而得入者,有從小便在此處生長的,也有半路出家的,不過普遍都對修行之道,有著濃厚的興緻。他們的生活其實簡單至極,晨鐘暮鼓,早課晚課,沒有網路,沒有電視,沒有外間所有看起來習以為常的一切,一切都枯躁得讓人發瘋。

雜毛小道原來便是這般的生活狀態,大概是我並沒有真正融入道士們的生活,所以感覺無趣,而他卻知道很多這裡面的酸甜苦辣。更多的時候,他的手一直在摩挲著雷罰那浸潤鮮血和鍍滿精金的表面,那劍身不時發出錚鳴,似乎在與他體內的道力相應和。

我在好奇震靈殿中道士的生活,這些年輕的道士也好奇我們的身份。相關的傳言出來了,大家都知道我身旁這位不時摸劍、表情猥瑣得如同摸女人絲襪的男子,便是與自家師父和傳奇人物大師兄齊名的曾經的「茅山三傑」,而這次回來是奉了正在閉死關、不出世的掌門之令,重歸茅山宗門。

後來,雜毛小道一個人盤坐在於一處凸起的懸崖,將雷罰平放在自己的雙膝之上,手呈蓮花狀,心無旁騖地練起了功來。我一個人逛,左右都有些冷清,於是將待在槐木牌中的朵朵和小妖都放出來透氣。茅山與刻板的龍虎山、武當、青城不一樣,門下的弟子也多用些奇招,鬼啊妖啊什麼的,見得也多,稀鬆平常,所以倒也能夠接受,並不忌諱。

小妖憋悶了好久,一出來就大呼小叫,然後將自家的寵獸二毛放出,說要去遛一遛「狗」。不過虎皮貓大人不在,這狗兒便不大聽話。這貔貅模樣的大傢伙東奔西跑,最後引發了震靈殿中的布置,碰了壁,又被小妖用那九尾縛妖索給拿下,這才消停了一些。相比小妖,乖巧的朵朵卻讓我省心很多,不過她的體質對這種道家門庭似乎有些抵制,這一來是因為她的鬼妖之體,二來她的傳承裡面還有藏傳佛教的影子,所以待了一會兒,便慵懶地跑回了槐木牌中。

看著精緻可愛的朵朵,我不由得想起了跟她幾乎同齡的包子,想著這兩個小蘿莉見面,興許能夠玩到一塊兒去呢。

當夜用餐的時候,符鈞和大師兄都沒來,直到晚間都沒有見到這二人回來,顯然都在為了次日清池宮主殿的大典奔走。我們人生地不熟,也謀劃不得這中間的事情,便沒有操心,和著那山谷徐徐的清風入睡,一夜無夢,安享沉眠。

次日天蒙蒙亮,李澤豐便過來叫我們,他手上拿了兩套衣服,一套是無品別的道士著裝,而另一套則是這山內的居士服。穿上這些,我們便與茅山宗的人一樣,就不會顯得那麼疏離,而至少在服裝上,能夠融入其間了。

洗臉的毛巾,漱口的青鹽,爽身的桂花水,李澤豐都準備妥當,我們洗漱完畢,走出了吱呀作響的居所,來到懸空的走廊上。晨間的太陽還沒有出來,整個山谷都掩映在一片朦朧的迷霧中。震靈殿已經有磬響,似乎與這聲響相和,遠處,有鐘聲、鈴聲、號聲相繼響起,在山谷上空匯聚成一道讓人神清氣爽的宗教音樂來——這聲響勉強能夠稱之為音樂,卻可讓人的精神振奮。同時讓人激動的還有那晨間的山風,從遠山處徐徐刮來,吹到人的臉龐上,特別清爽,這是休養了一整晚的植物散發出來的氣息,讓人迷戀。「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詩人王維當年用這如畫的詩句描繪的意境,套用在這樣的清晨里也不錯。

因為今日大典,震靈殿的弟子很早就起來了,我們這邊洗漱完畢,才發現自己竟然是最後的幾個,當我和雜毛小道收拾完衣物和隨身之物,來到震靈殿前的廣場時,符鈞已經帶著門下的十餘位弟子做完了早課,站起身來,整理身上的道袍,淡然朝著台階下行去。

我和雜毛道正彷徨,大師兄出來了,叫住了我們,讓我們跟著他走。

我們跟著大師兄下了震靈殿,來到山谷平原。有十餘支隊伍,多則十幾二十人,少則三五人,匯聚在了鏡湖前,然後朝著正對山門入口的一處高峰行去。那高峰台階漫漫,雜毛小道告訴我,往上走,走到了峰頂,便是茅山宗的主峰三茅峰,在上面,便是我們今日所要前往的清池宮主殿。

這一次的大典,就將在那裡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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