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卷 工廠詭事 第三十章 絕對黑暗領域

陣中有陣,無數陣法勾連,相依相剋,這才是閔魔有信心讓大師兄折戟於此的真正手段。

陣法,是利用某些科學未曾證實的規律,驅使外物的力量來達到一個真實的目的。它厲害的不是本身,而是因為規則太複雜,使得陣中的人們毫無頭緒,找尋不到最根本的所在,被困,最後致死。

此番黑霧翻湧,視線受阻,我聽到對方的腳步聲頓時就變得很輕,悄悄朝著牆壁邊緣行去。我的心中略有些著急,感覺陣中炁場紊亂,而我的感應也似乎逐漸地被壓迫縮小,僅僅只能照顧到身邊的一米見方。我知道在這樣的陣中,第一是不能心慌,第二是不能久留。當下也不猶豫,憑著印象,朝一名正在靠向牆壁的傢伙抓去。

我的手遞到一半,並沒有摸到任何溫暖的物體,反而感到陣陣寒意,疼痛自拳頭間襲來。感受到那鋸齒一般的咬合力,我便知道又是小鬼鬧鬧。不知道它對我有著怎樣的仇怨,竟然就盯著我,伺機而動。倘若是正常情況下,擁有惡魔巫手的我倒也不是很怯這小鬼頭,防著便是,然而現在一片漆黑,著實讓我吃虧不少,有些心慌。

被咬的是右手,我在一受疼的時候,便啟動惡魔巫手,將灼熱的力量隨著手間這血液,流到了小鬼鬧鬧的口中。這熱度是驚人的,小鬼鬧鬧屬性為陰,自然抵受不住我巫手的反噬,嘎地叫一聲,迅速逃開。

鬧鬧飛開之後,周圍頓時靜了下來,彷彿黑霧將一切都給隔離開來。

我聽到了自己沉重的呼吸,以及怦怦不停的心跳,這種絕對的孤立感讓許久不曾真正恐懼的我,開始感受到了那種讓人心悸的知覺,覺得雙手麻麻的,不知道如何是好。我有高聲大喊的衝動,然而這樣一來,我無疑會變成絕對黑暗領域中的燈塔,眾矢之的,接下來的結局,無疑就是妥妥的死亡。

無數次死亡邊緣的經歷使我深深明白,無謂的慌亂只會讓情況變得更糟,越是危急,越得冷靜。我沉下心來,雙手快速結了一個外縛印,接著默默念起了「金剛薩埵普賢法身咒」,讓自己的心緒平緩如鏡,這樣的狀態使得我能夠知人心,預感危機,更有可能生存下來。

當一遍「金剛薩埵普賢法身咒」念完,我的心情終於沒有了一開始的慌亂,平穩呼吸,默默地移動步伐,朝著通道那邊行去。

走了差不多有七八步,警兆驟生,我身子下意識地蹲下來,然後感覺到有一股死氣朝著我撲來,凌厲的風聲從我的上方飛過。我伸出手,正好摸到兩隻綳得僵直的腳,反手扣住,感覺到這具身子一點兒溫度都沒有,而且也沒有了血液流動。

死人?殭屍?控屍?

一瞬間我的腦海里閃現出了三個字眼,根本不作猶豫,手上沒有武器的我暗叫一聲「好」,往下一順,抓住了此物的腳踝,一個魯達拔柳,將襲擊我的這死物,給掀倒在地。這並不算完,剎那間我能夠感受到有三四個人朝著我這邊襲來,這不是炁場感應,也不是聲音五感,而純粹是一種直覺。雙手抓住這沉重的殭屍軀體,我一個無敵風火掄,將這個傢伙掄圓了猛甩,在我身周,形成了一個接近兩米的攻擊範圍。

有過相關經驗的朋友或許能夠理解,這甩人轉圈,一開始是有一些費力,但是當它形成一個恆定的軌跡,擁有圓心力之後,就成了一件簡單輕鬆的事情。

甩了四五圈,就撞到了一個攻擊而來的人。因為我抓的是腳,末端我也看不到,不是腦袋便是雙手,甩得速度飛快,砸上去的力量也是十分驚人,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聽到了一聲悶哼,有人倒地。見此有效,我甩得更加來勁,呼呼呼,能夠聽到有凌厲的風聲響起,陸續又碰到了四五次,咯噔一下,根本不作停留,來人立刻倒地。最後一下,那人是速度型的,直接衝到我近前,與我手中的這具軀體轟然相撞。

因為慣性的緣故,他竟然能夠在受創之後,撲到了我的身上。黑暗中根本看不清此人的臉,只是感覺他(她)的頭髮略為有些長,刮在我的臉上痒痒的,而當我們兩個在地上翻滾了幾圈的時候,從相貼的胸口和此人身上濃重的汗臭中,我肯定對手是一名男性,妥妥的純爺們。

他是一個身手極為利落的傢伙,在翻滾中,手往腰裡抽,而且與我摟抱的動作和手法也十分專業,正宗的柔道摔技,根本不讓我的手腳近身。當初我與加藤原二在江城會館見面的時候,那個傢伙就是憑藉這樣的手法,將我制服。

然而此一時彼一時,現在的我哪裡能夠被這個傢伙弄著?再次壓著他的時候,我果斷伸手,將暗地握著匕首捅過來的手腕,給緊緊抓住,一用狠力,喀地一聲脆響,我身下的這個傢伙手骨斷裂,頓時間嘶嚎起來。那種叫聲,我們鄉下過年殺豬,也不過如此。

將這個傢伙的殺招解決,我的右手摸上了他的頭顱,一摸到那一叢古怪的長髮,我就笑了,搞了半天,原來偷襲我的這個傢伙,居然就是之前圍攻我的那個殺馬特少年。

我很早的時候聽過趙中華談及南方省的坐地虎閔鴻,此魔頭嗜好收徒,而且是有教無類,跟東北的那位座山雕老大有得一拼,致使他手下極好管理,但是良莠不齊。

我身下的這個殺馬特少年應該不超過十七歲,行內的手段不知如何,但是手上的功夫倒是凌厲了得,不然也不會參加此次行動。然而他厲害,我也不是吃素的。但想到他那憂鬱而迷茫的氣質,本來想用大摔碑手將其顱骨震碎的我,不由得心軟了。要知道,能夠信奉沙馬特教義的少年,都是涉世未深的孩子,他們或許真的沒有什麼壞心思,只不過是顱骨裡面的腦組織還沒有發育完全而已。十六七歲花樣年華的他,還有著大把的青春可以揮霍,我應該給他一個悔過自新的機會。

如此一想,我手上的力道就輕了一些,劈歪了,將其擊暈過去,便不再管。

之後我又與幾位來襲者對拼了數個回合,無論是冰冷的殭屍,還是閔魔門徒,皆下重手,使用在集訓營中所學到的一擊必殺之技,盡量最大可能地殺傷敵人,好緩解雜毛小道那邊的壓力。數分鐘之後,身周再也無人襲來,我喘著粗氣,雙手立於身前,開始用心靈與肥蟲子作溝通。

這迷霧如同實質,將我們心靈暢通無阻的溝通給阻隔,我並沒有聯絡到肥蟲子,也不知道它與無角游蛇的戰鬥孰勝孰敗。不過對於這個小夥伴,我向來十分信任它的能力,即使不敵,自保也是絕對沒問題的。

我眯著眼睛等待,突然感覺到一股龐大的意識從我的心頭掃掠而過,令我大為驚恐,如同當日面對浩灣廣場地下大鬼的情形。驚悸過後,我後心冰涼,感覺頭上痒痒的,一摸,有東西閃動,我大懼,蹲身下來一個翻滾,還未爬起來,在我身前五米處突然有一股明亮的火符燃起,順著這火符,我看到了雜毛小道削瘦而冷峻的臉容。

他正用鬼劍挑著一張符籙四處查看,見到地上的我,他臉色驟變,大聲叫道:「小毒物,小心頭上。」

我扭頭一看,鬧鬧的臉已經變得無比的猙獰和怨毒,嘴中滴血,滿是碎肉,濃重得幾乎滴出水來的黑色霧氣在它的身體間穿行,而它的手,十指修長,化作了十把尖銳的角質匕首,正朝我的頭頂刺來。按照這指甲的堅硬程度,倘若刺中,我絕對不會再見到明天的太陽。

我就地一個翻滾,朝著雜毛小道那邊滾去。鬧鬧渾身青獰,長出了細碎的黑毛,力量大了許多,衝上前一抓,我的後心一辣,感覺一股陰氣襲入體內,腹中鮮血翻騰。雜毛小道出手了,一把鬼劍翻飛三兩下,便將那東西給逼回黑暗中。

我與雜毛小道會師,然而在這黑暗裡,已成為了眾矢之的,感覺敵人無處不在,正在緩慢地朝著我們逼近。如此下去,我們可真就要栽在這裡了。

一個久違的聲音在空蕩的大廳中響了起來:「傻波伊們,還真有料啊。這魔波旬蔽天陣,破起來還真他媽的費工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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