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卷 一線天 第十九章 楊操失手,狗血淋鼎

看著這個朝我走來的穴居人,它的臉上笑容極度扭曲,露出一口黑黃的尖牙,凸出如玻璃一般的眼睛裡全是冷酷,我嚇得魂飛魄散,全身不由得一陣冰涼。

當初我用自己的血點開那祭殿大門的時候,心裏面還小小地得意了一下:每一個屌絲心中都有貴族情結,會幻想著自己倘若是名門貴族之後的話,會是一個什麼樣的情形。所以當經過兩千年稀釋之後的血脈,在我身上出現,並且將那大門轟隆隆打開的時候,我心中多麼激動,感覺自己是命運之子一樣。

我甚至還在幻想,倘若這裡面有鬼魂,有殭屍,我們是否能夠認個親戚,和平解決問題呢?

然而我卻忘了,一個被滅了八輩子的王朝,即使有一點點血緣遺脈,跟我又有毛的關係?

現實往往是殘酷的,即使真的有這老鬼在,它的第一反應不是給我賣一個好,而是直接把我當成了實實在在的威脅——一個能夠隨時打開殿門的人,無論如何,對於它來說都是一個潛在的危害,若不能夠拉攏收復,最好的選擇,莫過於把我從靈魂到肉體,全部消滅。

久別重逢、抱頭痛哭的橋段呢?怎麼會是這個節奏?

這個眉毛稀疏的穴居人一步一步地靠近我,一想到我和金蠶蠱就要身死於此處,我的心中被一片恐懼瞬間填滿,之後,這恐懼就轉化成了力量。我的雙手被反綁著,那捆綁的魚筋繩既韌又緊,綁得我手腕一陣青腫,血脈不通。就在此刻,我的手腕一陣暖流涌動,那繩子被斷然咬開。

關鍵時刻,肥蟲子忍受住了山一般的壓力,將繩子咬斷了。

蛻了一次皮,肥蟲子果然強上了不少。

而讓我更欣慰的是,雖然剛才我手上的刀被收了起來,但是身上的家當卻沒有被搜去。一朝脫困,我立刻暴起,憑著一雙拳頭,將壓制我的那兩個醜陋穴居人給捶翻,然後站直起身子來,抬腳就踹。這個手提碳筆的傢伙心窩子被我一腳踢中,重重地朝著那道充滿了水銀的河渠飛去,眼看就要越過溝渠,掉落裡間了,然而突然遇到一堵看不見的牆,滑落在旁邊。

它的手無力地垂在了銀水中,幾秒鐘之後,瘦弱的軀體一片銀亮。

我已經沒有時間去關注它了,在暴起的一瞬間,我就朝著五六米外的楊操和胡文飛衝過去。恐懼給予了我強大的爆發力,在楊操和胡文飛的奮力配合下,我們終於在短暫的時間裡,將這幾個雜魚解決,並且將雙手給釋放出來。

行走到正西面的賈微,本來正瞧著不遠處的石鼎發愣,見有變故,轉過臉,有些驚異地看過來。

旁邊近三十多個穴居人一見出事,紛紛擁擠上來。

從此處到達出去的洞口,足足有兩百多米。一路上層層疊疊的穴居人,還有大步朝我們衝過來的鬼王賈微,這兩百米對於我們來說,難如天塹。楊操手上的魚筋繩一被挑掉,四下張望了一番,竟斷然轉過身,朝我們大喊:「進陣!」

話音剛落,他一個箭步就衝到了最近的一座石橋上面。

眼瞅著一大堆形容恐怖的穴居人衝到跟前,一想到我若被抓住,金蠶蠱定然活不了,我便也顧不了許多,跟著衝上了石橋。本以為過橋並不容易,或許會像被鬼王附身的賈微一般,僵立當場,然而這情況並沒有發生,很輕鬆的,我們便通過石橋,疾步衝過了半米寬的水銀河,進入了聳立著八個巨大石鼎和一汪泉眼的石陣之中。

腳踩在方寸石板上,沒有一點兒異象出現。

這讓渾身緊張的我有些奇怪,轉身一看,那些追著我們衝上石橋的穴居人紛紛停住了腳步,圍堵在橋頭這邊,熙熙攘攘;有三兩個剎不住腳步的,又被後面的同伴擠著,跌入到橋頭,那安靜的石鼎突然一陣抖動,上面的雕刻圖案彷彿活過來一般,一種機械轉動的聲音從地下傳出來,接著空氣為之一滯。

在我們詫異的目光中,那幾個瘦骨嶙峋的傢伙渾身抽搐,翻滾在地。

所有的穴居人都發瘋地往後退,潮水一般。

讓人驚恐的事情發生了,越過水銀線的三個穴居人腦袋在一瞬間如同吹氣球一般地撐大,一開始只比普通人要畸形一點兒,然而逐漸變成了西瓜、南瓜、冬瓜……形狀開始成倍增長。最後,它們三個的頭顱停止在了直徑約三十公分的恐怖程度。

這是怎麼一個情況?

在此之前,我很難想像一個身高只有一米三幾的人,擁有如卡通片中「大頭兒子」一樣碩大的頭顱,是怎麼一個情形。如今我看到了,在我們前方六米處,這頭顱不再是靠骨骼在支撐,皮膚被擴張得如同極限的氣球表皮,連血管和青筋都在無限延伸,腦漿、肌肉、血液和大腦組織統統如同進了攪拌機,彼此混合,再無間隙。

頭顱膨脹到這般地步,它們還活著么?

沒有人知道,在我眼中,這恐怖得難以想像的三個畸形穴居人腦袋著地,翻滾了一番後,或許是達到了臨界值,如同戳破的氣球,砰、砰、砰……接連三聲沉悶爆響,接著漫天的血漿飛灑,整個石橋上立刻捲起了一股噁心至極的熏臭。

這些紅白混合物噴洒得很遠,連離得很遠的我,臉上都被濺射到,打得皮膚生疼。

此時,矮小猥瑣的穴居人群中發出一陣驚悸的尖叫聲,此起彼伏。它們恐懼的叫聲讓我突然意識到:這些長相醜惡的傢伙,或許並沒有它們外表所顯露出的那麼恐怖。

賈微冷著臉,一路走到了石橋前面,腳踩在一個滾落下來的屍體上,一用力,這屍體立刻被踩癟,流出許多鮮血和如油一般的組織液。看到我們正緩緩地朝著石鼎靠近,她不由得出聲警告,說你們不要亂碰鎮靈石鼎!不然,導致的後果,可不是你們所能夠承擔的……

見她心急,又沒有追進來,我們的心終於安定下來,也知道主動權已經掌握在了我們的手中。

賈微說著,人已經走到石橋上面,試圖前跨一步,結果和剛才一樣,身體僵直了。這是陣法之威,所有的邪物都不能夠往前一步。我笑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覺到處都是傷口,渾身酸疼。

在這裡,肥蟲子也被壓製得死死的。

壓制它的力量來自於兩個地方,一是石鼎所孕育的陣法之威,另一個,是那口直徑兩米的井眼。在我的感應中,那井眼被陣法給死死地壓制住,但是卻依然有一縷濃稠如墨的氣息,若有若無地飄散出來。僅僅是一縷,就蘊含著如同深淵一般的恐怖,讓人不寒而慄。

楊操是個極善於把握機會的人,見此狀況,立刻掏出一個藏放很久的袋子,裡面裝著的,是對法陣和靈力都有著很強腐蝕性的黑狗血。他一揚手中的袋子,然後指著賈微,說好,我們不亂碰,但是你也要讓我們知曉這所有的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賈微一陣狂怒,但是最終平靜下來,淡淡地看著我們說,你們想知道什麼?

胡文飛指著她的身體說,賈微呢?

「你是說這副身體原來的主人么?」賈微眼睛一瞪,說:「自然是煉掉了。」胡文飛眼角一陣抽搐,張開嘴巴,不說話。楊操拍了拍他的肩膀,指著圍在橋前的這些穴居人,說,它們到底是什麼物種,為什麼會聽你的命令?

賈微哈哈一笑,伸手揪過一個穴居人,掐著它的脖子擺在面前,說,它們,其實都是些可憐人啊!為了「守護世界」這個虛妄的誓言,將自己的靈魂出賣給了巫神,換取了地下生活的權利。作為最正宗的耶朗遺脈,它們喝著生水,飲著魚血,渡過了漫長的蠻荒歲月,至如今,對你們這些幸福生活在地面上陽光下的傢伙來說,自然是萬分醜陋,但是對於我來說,我的族人,卻是世界上最美麗的生命。

「守護世界?」楊操回望了一下,死死地盯住那口井眼,然後遲疑地說道:「這口井,是連通深淵的通道么?」

賈微盯著楊操,說,你們倒是懂得很多。既如此,就不要做傻事了,乖乖地出來吧……

我站起來,直接朝著這婆娘問道:「廢話不要多說,你們在這裡做什麼,我們都管不了。我只想知道,我們怎麼才能夠出得了這道峽谷,安全返回外面去?」

這附體老鬼眯著眼睛瞧了我一陣,說,你想出去?呵呵,這峽谷可是被遠古大能劈石布陣,一手封印,與世隔絕的;這些年來,只有進,哪有出?早些斷了這些念想吧。

我哈哈大笑,說,你倒是個年老成精的油滑老鬼,那矮騾子天天游來盪去,是怎麼出去的?

「矮騾子?」

賈微皺眉,說,你指的是窮奇吧?多少年過去了,這種吃腐肉的小東西,竟然又出現在地上了?不可能、不可能啊?她喃喃自語,而我卻知曉了,這個老鬼雖然威望足夠,但是腦袋卻僵掉了,山中不知歲月,被困在大殿中,自然很多事情都不知曉了。

正僵持著,突然從黑暗中處傳來了一聲奇異的怒嚎,陰風陣陣。楊操的手突然一抖,袋中的狗血竟然灑落在了旁邊的石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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