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一戰血火 第六章 加入一戰 第十六節 雜音

波士頓協定正文公布及中國加入協約國對同盟國宣戰後,在世界範圍內引起的震動遠不如中國內部。

儘管龍謙已經向國會做了彙報,但反對及質疑的聲音依然不小。而在民間,特別是在文化界,出現了激烈的批評之聲,因組建援俄遠征軍的消息已然傳播,指責龍謙窮兵黷武的聲音越來越高。

6月17日,首都出現反對政府對德奧宣戰的示威遊行。這在蒙山軍建政後還是第一次。群眾性的集會遊行差不多成了常態,但公然反對現政權的遊行還是第一次。遊行隊伍從北海后街集中,穿過首都的幾條主要街道,從東單進入長安街,最後集中於廣場,發表演說,強烈批評政府的決定,甚至說出了「龍謙是殺人犯」這樣公然辱罵總統的言論。

引發了大批群眾的圍觀,更吸引了雲集首都的外國記者。在組織者演說的時候爆發了衝突,幾個退伍老兵不忿對他們心目中神明一般存在的褻瀆,上前將演說者揪下來痛毆,引起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騷亂。

有三人負傷,其中一人肋骨骨折。

騷亂被警察迅速制止,十一人(包括演講者)被警局拘留。

反戰遊行是進步黨組織的。當日晚間,該黨主席、中央研究院院長梁啟超被警政部傳喚。梁氏帶了《憲法》單行本,質問警政部副部長王之峰,說,「民眾有言論、集會、遊行的自由,這是憲法賦予的神聖權利。你們憑什麼抓捕遊行民眾?」

王之峰說,「我們抓人是因為聚眾鬥毆,不是因為貴黨集會遊行。你們當然有權力發出你們的聲音。中午被抓的也不止是貴黨一方。但是,」王之峰提高了聲音,「梁先生,作為知名學者和政治人物,你認為組織這樣的活動合適嗎?」

「有什麼不合適的?」梁啟超對於特務政治深惡痛絕,國安總局的很多傳說令他憤怒,情知面前此人還兼著國安總局副總局長,說話也就不那麼客氣了,「前些日子,龍先生到我家裡探視我的病,我就當面反對他為了蠅頭小利背棄中立加入歐戰的決定。國會形同虛設,什麼事情都是他說了算,偏偏還要裝出一副唯公意是從的樣子,這叫什麼?歐戰打成這樣,動輒傷亡幾十萬,將大好青年派去歐洲,不是殺人犯是什麼?」

「且不說您詆毀國家大政。您公心認為,當眾指責總統是殺人犯合適嗎?您是見過世面的,在滿清當政的時候,您能如現在這樣如魚得水?」

「我從來不否認龍先生締造共和的功績,但正因帝制終結,共和實現,我才依照憲法賦予的權力做事。龍先生秉政六七年了,被一系列成就沖昏了頭腦,令人惋惜。我們根本就不應該加入歐戰,這個觀點我絕不收回。至於當眾批評總統,更是民主政治的真諦,縱觀泰西諸國,哪一位最高政治領袖有名譽權?」

「名譽權?」這個辭彙對於長年浸淫於暗黑世界的王之峰比較陌生,「我不管別的國家是什麼情況,在我們這裡,詆毀總統是絕不允許的!」

「王副部長,請你還是好好學習法律吧。龍先生多次講過在民眾中普及法律的意義,我深表贊同。但壞事者不是百姓,而是你們這些自以為是的權貴!龍先生前半生的英名,搞不好就會葬送在你們手裡!」

「前半生英名?」王之峰驚愕之餘冷笑一聲,「梁先生,我算是領會了總統所說的話了。總統的功績必將銘刻於歷史,與日月同輝。前半生英名?難道你以為總統會像唐玄宗嗎?」

「你倒也不是目不識丁。也知道『玄』的本意是啟明星,先明後暗!如果他一意窮兵黷武,結局未必如明皇。我勸你們這些自詡是他親信的人好好還是讀幾本書吧。」他看著變了臉色的王之峰,「如果你是要我認錯就是做夢了。梁某人認定的道理,除非用更大的道理來說服我,用強權來壓服休想。沒有別的事,我就回去了。我黨被你拘捕的人還是放了吧,不要給你的領袖添亂了。你能找到現有法律中詆毀總統的條款嗎?」

梁啟超揚長而去。

王之峰是受陳超之命傳喚梁啟超的。陳超的本意是想請梁啟超收斂一些,不要搞的太過分,尤其是國家已經加入戰爭的特殊時期,國民應當戮力同心,搞出反戰遊行算怎麼回事?如果不是陳超和江雲有嚴令,王之峰真想就此將梁啟超這個令人生厭的傢伙拘了。

梁啟超曾出任眾議院議長,因不滿議會的不作為憤而辭職,經蔡元培勸說出任了從文教部分出來另行組建的中央研究院院長,將大部分精力轉入了文史研究,但也沒有徹底離開政治,畢竟是搞了幾十年政治的學者了,對政治有著割捨不下的情感。他領導的進步黨一直是國內有影響力的政黨,近年來對時政頗多批評之聲。

王之峰當然不能扣留梁啟超。他想了想,起身去陳超家裡向他的頂頭上司彙報去了,當時軍情局長田書榜中將在座。

「無法則不禁。這是總統說過的。確實沒有什麼名譽權,」陳超對王之峰說,「梁啟超不是大問題,此人行事光明,不是大問題。幾個知識分子鼓噪反戰也不是問題。你知道嗎?總統和明遠部長去了東北了,軍隊也有不同的聲音,北方軍系統的一些將領對總統援助俄國有些說法,總統很重視,」陳超看了眼正襟危坐的田書榜,「范德平已經去了彼得堡,遠征軍馬上就要出兵了,軍心不穩可是大問題。」

「反了他們了!這幫鼠目寸光的傢伙,沒有參戰能帶來那麼大的好處?」國安總局不得介入軍隊事務,這是一條鐵律,有關軍隊方面的問題肯定是田書榜向陳超通報的。

「政黨處是你分管的,嚴重失職。要引以為訓!」陳超板下臉,「必須加強控制,防患於未然!再不準發生今天的事情了。那幾個拘捕的人關幾天就放了吧。大選臨近,不能讓敵人看笑話。」

「我已經安排了,那幾個傢伙或許有其他的背景。先不急著放人吧?危害公眾安全的罪名還是適用的。要給我一點時間。」

「跟江雲通報下情況再說,聽聽他的意見。」

「是。我今晚會給他打電話。」

江雲去了彰德。袁世凱病重,江雲與段祺瑞、王士珍一同去了袁府探視。年初國安總局查明袁世凱背後指使幾個小黨聯合,成立了新的共和黨,準備推出精選總統的人選,公開與科民盟、農工黨唱反調,到處收集龍謙施政方面的缺失,還編了一個內部的小冊子,散發到了國會。引起了警政部及總統辦公廳的高度警覺。

「袁世凱早就該死!」田書榜低聲罵了一句。

「不管他!其實他已經翻不起什麼大浪了。軍情局的重點是軍隊,特別是涉及軍事方面的防諜。國安總局的重點是下半年啟動的大選,要加強對各派政治勢力及外國人的監控,不得懈怠!現在國家要轉入戰時體制了,必須把國戰打贏!否則一切完蛋!」陳超語氣嚴厲。

「明白!」田書榜和王之峰同時起立,肅容答道。

「如果發現那幾個領頭的有不法行為,可以轉入程序。」陳超是同意在這個時候加強控制的,今天的反對性遊行給他敲響了警鐘。

王之峰和田書榜離開後,陳志來到了父親的書房。

二十八歲的陳志早已娶妻,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了。自從大學畢業,陳志一直在濟南工作,現在已經是山東汽車工業集團設計部的副經理,家也安在了濟南,這次聽說姐夫出任了遠征軍的司令官,即將出征俄國,於是請假帶著妻兒來為姐夫送行,只見了一面,葉延冰已匆匆離開北京到哈爾濱整頓部隊了。

「父親,也不必如臨大敵吧?民間幾乎將大姐夫視為神明,誰敢和他作對?誰能和他作對?」

「你懂什麼!好好乾你的技術吧。政治的事情你不懂,更不要過問。嫣兒睡了嗎?」

嫣兒是陳志的幼女,陳志一子一女,兒子陳容居長,女兒陳嫣只有兩歲。

「睡了。」

「明兒你帶他們逛逛京城。小容不是要看皇宮嗎?帶他去。」

「明天要去大姐那裡吃飯,你忘了?」

「中午過去就行了。皇宮太大,走馬觀花看一看就可以了,細緻走一遍兩天也走不完,而且孩子也就圖個稀罕而已。小志,你明白我不讓你從政的用意了吧?還是搞技術好,學點實實在在的本事,比從政穩當。」

「本來我也無意當官。」陳志笑道,「有你們還不夠嗎?」

年初省里曾調陳志去工業廳任職副廳長,被陳超所阻。為此,尤氏還跟丈夫拌了嘴。

「陳家已是豪門,這是無法否認的事實。但高處不勝寒的滋味你是不懂的。只要你大姐夫不倒,陳家自然會安然無恙。可是,你大姐夫他卻有些其他的想法。罷了,不說了,你去休息吧,我還有公務要辦。把大燈給我關了。」

書房暗下來,只要那台綠色燈罩的檯燈發出柔和的光。陳超卻看不進桌上堆著的大疊文件。每天需要處理的文件足有上百份,一些是需要自己批示的,更多的是傳閱件。特別是國安總局所辦的《要情快報》是陳超必讀的,一般會將自己對一些大事的處理意見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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