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新中華 第三章 權力中樞 第八節 國慶日(一)

「你別說,總統的眼光是厲害,這座城門確實有些突兀了,拆掉後會好的多……」王士珍指點著南面的大清門,「千步廊拆掉後確實寬闊了許多。」

「不光是城門……」國慶慶典總指揮鄧清華點頭,「總統說的是。北京的城牆是城市的特色之一,但太多的城牆也是個問題。這道該死的城門拆掉後,將建一座英烈祠,讓那些為國捐軀的英烈們永受祭祀……」

王士珍知道龍謙的這個提議。正是這個提議確定了拆毀大清門的計畫。龍謙不僅選定天安門為開國典禮的主會場,而且要圍繞天安門做大文章了。如果拋開歷史的情感,王士珍完全贊同龍謙的建議。沒錯,天安門正處於北京的南北中軸線上,地理位置極為優越。圍繞著天安門做文章是完全正確的。

現在他卻不願意接鄧清華的話。

鄧清華的目光投向正南。天色陰著,好像要下雨,他希望明天是個晴天。廣場上曾經堆積如山的垃圾全部清除了,一座臨時樹立的巨大鋼製旗杆已經立起,四名衛兵分立四方,守衛著這座尚未裝上國旗的旗杆。廣場已經徹底清掃,周圍肅立著衛戍區第4師的士兵,幾天前,程二虎的一個團接管了廣場的警衛,從昨天起,所有的人進入廣場都需要衛戍司令部發放的通行證……鄧清華的目光從肅靜的廣場轉到東南東交民巷周圍那片灰色的空地,琢磨著政府機關的設置問題。這是他的職責。身為首都市長,肩上的擔子實在是太重了,他很是羨慕留在軍隊的戰友們。不過,他們中的一些人的命運也要改變了,中央部局算是成立了,卻令龍謙不甚滿意,從機構的設置到主官的人選都令龍謙有所不滿。下決心讓一批高級將領脫下軍裝從政——我們蒙山軍不能只會打仗不會建設!這是龍謙在26日軍隊系統會議上的原話。確實,政府機構的組建讓司令頭痛萬分,並不是為了沽名釣譽顯示蒙山軍的胸懷,而是軍隊系統能夠勝任行政工作的太少了,幾次去海晏堂彙報國慶大典的籌備,都見龍謙默默地在翻閱著軍官名冊。他知道龍謙是在遴選幹部。對於這件事,龍謙並不瞞他,幾次向他諮詢北方軍系統高級軍官的情況,現在他確定,鄭雙慶和熊勛會被龍謙調出軍隊了,搞不好連衛戍區石大壽也會脫下軍裝。當然,不止是北方軍區,其他軍區的高級將領會有一大批轉入地方工作,出任省長或者中樞部長。

「我還是贊同你的意見,那片空地做訓練場太可惜了,正好可以利用起來。」王士珍雖然已出任民政部長,但他一直要在副市長的位子上留任到國慶慶典結束。

東交民巷是使館區,庚子國難導致了大批民房被毀,辛丑條約又允許使館區駐紮軍隊,那一片「黃金」寶地就成為了廢墟,經常可以見到身穿各式軍服的外國軍隊在那裡出操。

「國恥啊。」鄧清華面沉如水。

他們的位子在天安門城樓。身旁是忙碌的工作人員,他們在為明天的慶典做最後的準備,再遠一些,是釘子般肅立的衛兵,那是衛戍區派來的部隊,天安門作為觀禮台,安全保衛工作從一個月前就從北京警察廳轉給了衛戍區負責。

王士珍抬頭看了看碩大的燈籠,燈籠之巨大,足以將三個成年人輕而易舉地裝進去。為此,幾十名匠人費了近一個月的時間才趕製出來,電燈也接通了,夜晚亮起來後非常漂亮。現在,燈籠下金黃的流蘇靜靜地垂著,沒有一絲風。

王士珍還是沒有接鄧清華剛才的喟嘆。他明白鄧清華這批人對滿清的態度,他們眼中,導致如今局面的罪魁禍首就是滿清政權。但自己卻對效力多年的滿清抱有深厚的感情,連辮子都是最近才剪掉的,為此不止一次受到鄧清華的譏笑。但那是一種象徵,一種文化上的認可。王士珍承認,自己一隻腳踏進了新時代,另一隻腳卻留在了舊時代。不好比鄧清華這幫人,完全是以破壞者的心態進入北京的,對於那些飽含了他感情的建築物,比如城門,城牆以及牌樓,有著鄧清華所沒有的一份牽掛。

「聘卿兄,等忙完國慶大典,我請你吃頓涮羊肉。」鄧清華轉過臉,微笑著對王士珍說,「咱倆合作這幾個月,你對我幫助很大。算是我的一點心意吧。」

「客氣了。你是北京的父母官,以後還要多關照才是。至少我那個衙門需要你關照。」

「總統講一切從簡。聘卿兄怕是要過幾天緊日子呢。等財政好轉了,我們會建一大批樓房來安置各部各局……總統說的對,各部的辦公場所還是要集中,越集中越好。」鄧清華知道龍謙一直親自勘察地形,為中樞機關擇址。他似乎不看好東南的那片地方,或許他討厭外國軍隊,現在又不能趕走他們。為了該死的一大堆條約,外交局簡直愁死了,「先不說這個了。咱倆還是忙眼前的事吧。這裡就這樣了,我們再沿著閱兵路線走一遍吧。」

從長安左門到長安右門,約六里長的馬路上已經徹底清場。那些走來走去看上去無所事事的便衣肯定是國安總局的人,他們也加入國慶慶典的安保了。而正在忙碌的人則是他的手下,他們最後一次用白灰標出不同的區域標誌,一些人正在樹上和建築物上懸掛燈籠和彩旗。臨街的屋子面朝大街的一面全部粉刷了,當那些彩旗和燈籠掛起來之後,一種從未有過的喜慶便現出來了。有幾戶性急的百姓已經將分發的國旗懸掛了起來,為了國慶慶典,根據方總理的指示,市府專門訂製了六萬多面不同規格的國旗,保證各機關,主要街道的住戶都有一面。

「其實總統設計的就不錯……」鄧清華望著最近的一面國旗,因為無風,旗子垂著,遮住了那條威風凜凜的金龍,大概正是這條金龍打動了議員先生們,他們無視滿清曾經的龍旗,認為龍是中國人永遠的圖騰,國旗上怎麼能沒有巨龍呢?而且,無論是顏色還是樣式,跟滿清的完全不一樣了嘛。龍謙先生講的好,我們是在繼承的基礎上開創嘛。

但是,參與了國慶慶典的大衛對自己說,這條龍太威風了,會讓世界不安的。

大衛雖然金髮碧眼,卻已是地道的中國人。至少在蒙山軍元老的眼裡,他就是中國人。幫助劉曉琦處理完航空事務後便將已然是龐然大物的華美機械扔給了副手,不管不顧地趕回了北京,一直住在龍謙家裡,當起了龍府兩位公子的英文教師,讓無數高官羨慕不已。鄧清華知道,大衛是回來參加開國大典的,在他心裡,這個新國家也是他的祖國。

怕中國龍蘇醒嗎?鄧清華心裡冷笑,這條巨龍已經醒了!北方軍區對外蒙及唐努烏梁海的進軍震撼了世界,更振奮了國人。用龍謙的話說就是,列強再也別想在海岸線架幾尊大炮就可以威脅中國了!國防軍將用鮮血和生命捍衛領土的完整!

方聲遠說的也不錯,就是要將開國大典辦的隆重熱烈。節省是應該的,但開國大典有幾次?這是歷史啊。

我們都在書寫歷史,過去是,今後更是。鄧清華想。

意識到這一點的人可不只是鄧清華一個。

沈子福是第十六師的一名副排級軍官,天還未亮,身穿嶄新軍禮服,左胸佩戴著一級英雄勳章的他已經登上了天安門城樓,靜靜地等待著大典的開始。沈子福知道,他在見證歷史,作為國防軍一名最下層的軍官,能獲得如此榮譽,值了。

在德州之戰中,剛參軍的沈子福奮勇作戰,全班戰死只剩了他一人而死戰不退,被火線提升為班長,在戰役的最後一天身負重傷,在醫院裡足足住了四個月,右手的四根手指被炮彈片削去,只剩了一根大拇指,不僅如此,一顆子彈打穿了右肺葉,導致他總是咳嗽不止。他拒絕了部隊要求他複員,堅決要求留在部隊,承諾一定可以完成交給他的任何任務。本來像他這樣的重傷員是不能再幹部隊了,是他的老旅長,如今的十六師高師長親自發了話,才讓他繼續留在部隊,不過不能在連隊當兵了,被調入新成立的十六師聯勤處從事後勤工作,不久正式提升為軍官,被保送至剛成立的後勤學院學習。對於沈子福,好事還沒有完,不禁在去年獲得一級英雄勳章,讓無數士兵羨慕的要死,更大的好事等著他,開國大典要選一批基層官兵前往北京觀禮,他幸運地被選中。剛到北京的當晚,龍司令,他們的最高統帥親赴南苑軍營看望軍隊代表,看到他敬禮的那隻殘疾的手,不僅莊重地對他還禮,問了陪同的高師長他的情況後,握著他的殘手說,「我給你一個特權,以後可以不對上級敬禮了!誰要是問你,就說是我下的命令!」

他激動萬分,竟然流了淚。當初他身負重傷痛得整夜睡不著覺也未曾流過一滴淚。

隨著天光的放亮,附身在胸牆的沈子福看清了東西向大街上整齊排列成一個個方陣的軍隊,他之前服役的那個團的代表也在其中。一樣的軍服,一樣的個頭,讓他辨別不清哪個方陣才是自己的老部隊。

周圍有不少跟他一樣的殘疾軍人,有的缺了一條腿,有的缺了一隻胳膊,還有兩個是坐著特製的輪椅被衛戍區士兵抬上城樓的。那些精幹的衛兵眼神里有的是尊重,絕無歧視。只有軍人才理解軍人,用高師長的話說,你不要顧忌自己的殘疾,那是你最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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