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鹿死誰手 第五章 兩廣風雲 第三十一節 蔣繼英與橡膠

「此地雖好,但我不能常來。不若還是住在司令部吧,待我安排妥當,讓歐陽來接你過去。」雖然分別不過兩月,但兩人都覺得甚為渴望,一番纏綿後,龍謙對倦慵嬌媚的許思說。

「喔,不怕有損你大司令的威信了?」

「連我心愛的女人都庇護不了,我這個司令當的也沒什麼味道……」

「有你這句話就可以啦。要不,我便做你的秘書吧?我看你身邊也沒一個書寫之人。」許思擁著被子坐起來。

「嗯,歐陽確實沒時間做文案。我再想一想……最近你聽到什麼有意思的消息沒有?」

「沒想到廣州的報紙那麼厲害!看來這天下真要大變了,有個《南粵評論》大罵你呢,文章寫得真是犀利。」

「哦?罵我鎮壓革命?報紙總不至於公開排滿吧?」

「我看也差不多了。那篇文章很有意思,從黃帝與蚩尤之戰講起,影射滿人篡奪漢室江山。你是從海外回來的,怕是血統也不那麼純正,自然仇視主張驅除異族的革命黨了。」

「唔,這個作者對我進行過考證?真是沒想到。看來我這個海外歸人要獲得民間的認可真有些麻煩呢。」

「咦,你聽了不生氣?」

「幹嘛生氣?言論自由是社會進步的主要表現,如果再輔之以嚴細的法律就更美了。著急了我就告他,告他到傾家蕩產,賠償我的名譽損失。」

「嘻嘻,笑死我了。」許思捂住嘴笑,「堂堂一軍統帥,竟然想到用告狀解決問題,真要笑死我了。」

「丟人嗎?我不覺得丟人。如果手握兵權的人物都有我這覺悟,咱們中國不富強也難。」龍謙正色道。

「還有就是安慶徐錫麟案子爭議極大,幾乎所有的報紙都在罵朝廷野蠻殘暴,活剖人心,簡直是禽獸之為……對了,浙江出了大案,秋瑾被人劫走了!」

「唔,你知道秋瑾?」

「知道。那年我表哥來濟南探望我母親,跟我說過此人。還留給我她寫的一首詞……『祖國沉淪感不禁,閑來海外尋知音。金甌已缺終須補,為國犧牲敢惜身?嗟險阻,嘆飄零,關山萬里作雄行,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龍泉壁上鳴。』讀來令人神往……」

「好一個『為國犧牲敢惜身』。嘿嘿,那件事便是我乾的,秋瑾在我手裡,她就在廣州。」

「什麼?!秋瑾是你救的?她就在廣州?我能不能見一見她?」

「當然可以。」

「天啊天啊,秋瑾可是革命黨。」

「我救的革命黨又不止她一個,有啥了不得的?」

「她會降你?你可是連續撲滅革命黨舉事的劊子手。你準備用秋瑾?」

「秋瑾絕對是一個女權主義者。哦,你也是,不過稍具女權意識而已,比起秋瑾怕是差遠了。要改造這個腐朽的社會,秋瑾這樣的女權主義者有大用處。」

「口是心非的傢伙……想不到你竟然會樹立女權主義的榜樣……喂,秋瑾的詩寫的好,你能不能為我寫一首?」

「律詩太難,自由詩需要情緒……好吧,等我有了情緒再說。」

「不行!必須寫,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看來不管什麼時代的女人,本質都是一樣的。龍謙苦笑一下,搜腸刮肚,卻沒有想起什麼合適的詩句,情急之下吟出兩句,「正是神州有事時,又來南國踏芳枝……」

「喔,不錯哦,神州有事時,南國踏芳枝。人家在你眼裡已是枯枝敗葉了吧?對了,你說『又來』,什麼時候來過?」

「作詩嘛。算了,下面的想不出來了。最近和家裡聯繫了嗎?」龍謙轉了話題。

「我給他們寫了信,已經寄出了。好在滿清做了件好事,廣州與濟南的郵路已通。」

「信上怎麼說的?」

「心虛了?」

龍謙長嘆了口氣,「總之是我不對。對不住你父母,也對不住你。」

「主要是對不住你夫人吧?現在她身份變了,更加尊貴了。原先是提督夫人,現在又多了布政使的女兒,我可不敢與其爭鋒……」許思莞爾一笑,「知道你一直把袁世凱視為大敵,袁世凱據說一妻九妾,這一點,你可比不上了。」

「不行,我得回去了。明兒,最晚後天,我派歐陽來接你。嗯,這座房子不錯,不要退了,留著。」

許思知道歐陽中等人還在外面守候,而這座格局小但裝飾精美的住宅無法安頓好幾名貼身侍衛。

「好吧。我知道你忙。」許思雖然不想讓龍謙走,但還是表現出理智的一面。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龍謙飛速地穿好軍服,摸出手槍檢查了一下。

「啊,你給我的詩還沒作完,記得下次補全了。」許思將龍謙送出內室,轉過屏風,坐在客廳的歐陽中立即放下手裡的報紙站起身來。

「我們回去。」龍謙低聲說。

第二天,龍謙在自己的辦公室接見了奉命已來廣州數日的山東商業銀行總裁蔣繼英。

蔣繼英如今已是金融界赫赫有名的人物,他擔任總裁的山東商業銀行總資本雄踞國內民資銀行之首,由於承攬了蒙山軍的所有軍費往來和山東官府的大筆業務,生意蒸蒸日上,公開的資本金已有三千萬兩之多。分行遍及全國各大商埠,廣州也有一所分行,是去年春開業的,他來廣州後便住在了自己的廣州分號。

「大帥招我來有何要事?」蔣繼英恭敬地問。如果不是八年前在太原巧遇龍謙,蔣繼英最多不過混到喬財東票號的總櫃,絕對沒有現在的風光。蔣繼英當然知道誰是他的老闆,何況山東商行最初的資本金本來就來自於蒙山軍。

「子俊辛苦了。坐,坐下談,老家那邊怎麼樣?」龍謙輕聲問。

「一切均好,今年的利潤預計會增加三成……」

「良弼給的那筆銀子入賬了吧?」

「進賬了,怕大帥這邊使喚錢,沒有動。」

「嗯,這次請你來,是有一件要事相托。做好了,咱們會發一筆大財。」

「哦?」蔣繼英的眼光立即亮了。

「你知道橡膠吧?」

「知道。」

「橡膠的需求量極大,很長時間裡,橡膠會是非常緊缺的工業品。便是咱山東實業,華源車輛廠以及正在建設的山東華美汽車公司都是橡膠的大用戶。軍用也極多……」

蔣繼英凝神細聽,卻不明白和自己有何關係。

「倫敦是國際金融中心,股票交易十分成熟,上海也有了洋人辦的交易所,不知子俊對於股票交易知道多少?」

「知道一點。但風險甚大,沒有做過。」

「風險大意味著利潤大。做生意嘛,不冒風險就難以發財。現在我要你做幾件事,第一是在上海註冊一家橡膠公司,註冊資金不少於一百萬。第二是物色得力人選以新公司的名義去海南購地,建橡膠園,最好收購現成的橡膠園。第三是聯繫大衛,讓他去趟倫敦,以華美、斑馬公司的名義大肆收購橡膠股票,而在上海,也要做同樣的工作。明白了?」

「嗯,大致明白了。大帥判斷橡膠生意會火爆?」

「是的。會非常火爆。這件事以你為主,你從現在起要將很大精力轉到這件事情上來,大衛那邊我會寫信通知他。資金的調動,人員的選用都靠給你了,不需要讓手下通曉整個計畫,但你要花時間去上海實地調查研究,具體方案制定後報我批准就可以實行了。」

「大帥準備做到什麼規模?」

「越大越好。你可以提高利率大量吸納資金,但盡量保密。這件事需要兩年或者三年的時間,要統籌運作才行。」

「明白了。」

「子俊,這件事做好了,我們銀行的實力會至少翻一番。翻三番五番也不是不可能。將來,你的銀行就是我們的中央銀行,你就是我們新中國的金融元帥,明白嗎?」

「明白!」蔣繼英激動起來,許久才說,「大帥還有什麼吩咐?」

「我記得禮和洋行在廣州有分支機構吧?」

「有。其實他們最早就是在廣州立足的,後來才將總部搬到了上海。大帥要找他們嗎?」

「嗯,不過不用我去。你去就行。打出你的名號,他們會重視的。兩件事,一是貸款,二是建廠,就說這些都是蒙山軍所必須。回頭連樹鵬會去找你,給你提出具體要求。」

禮和洋行是德國在遠東最大的貿易公司,背後是漢堡輪船,克虜伯鍊鋼及蔡司光學。他們可比一直與蒙山軍保持良好合作關係的萊茵洋行實力強多了。其實,萊茵也罷,禮和也好,背後都有德國政府的影子。不過,禮和洋行還是盯住了山東,自在青島設了分號後,去年在濟南也開設了分號。因為蔣繼英的山東商業銀行是山東實力最強,最具近代化的銀行,禮和洋行與蔣繼英有著比較密切的關係。

「明白了。我想德國人不會拒絕大帥的要求的。問一句,我可以打出大帥的旗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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