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壁立山東 第四章 關東風雲 第三節 從白嶺支隊到南滿支隊(二)

在魯山支隊揚威榆樹鎮的時候,田書榜帶著助手已經在新民等了好幾天了。

自打去年初秋奉命離開山東重返東北組建奉天及哈爾濱站,田書榜一直呆在他生活了三十多年的關東大地,再未離開。

從當初倉皇逃出關東南下謀生,在鄭家莊隱姓埋名憑著一身武藝和槍法當了護院隊頭目,到成為蒙山軍情報部門的第二把手,這幾年在山東的生活徹底改變了他。

很想回到吉林老家去,再回那片生養他的土地走一圈。即使已經沒有了親人,他也想再回去看一看。報仇的渴望從來未曾忘懷,原先只是渴望,現在則成為了現實。有朝一日親手砍下殺了他全家的仇人頭顱,這輩子就無憾了。

不,報仇已經不是唯一的目的了。他的生活有了信的企盼,在蒙山軍的幾年裡,田書榜看到了一個新的世界,沿著蒙山軍的道路走下去,他會看到一個更為輝煌的未來。

奉天站和哈爾濱站已經建立,奉天站以皮貨點為掩護,哈爾濱站則是藥店。江雲派給了他三個人,其中還有一個女的,讓他和那個女的以夫妻名義行事,那樣更方便掩護。

田書榜曉得,那個女的其實是負責監督他的。情報處外派人員有著極為嚴格的紀律,違反紀律的處置十分嚴酷。各駐外站的站長身邊,都有一個負責監督的成員,向總部定期和不定期報告情報站的運行情況,特別是站長的工作情況。其報告站長不得觀看。

奉天站的站長自己兼著,哈爾濱站的站長則委派了情報處老資格的情報員胡福才,老胡懂一點醫,所以在哈爾濱開了一家藥店,他帶去了一個成員。奉天站只留下他們一對假夫妻主持局面。孤男寡女住在一起,一來二去竟然變成了真夫妻!這是必須向上面報告的,江雲處長雖然比自己小著十幾歲,但絕不是好相與的,且不說深受信任,便是那份精明和冷酷,田書榜自忖絕不是對手。

報告按照規定的渠道報上去了。他和她都在焦急地等待著命運的宣判。一個月後,關內的情報員親自帶著江雲簽名的命令到來,當然是以家信作為掩護,江雲竟然批准了他們成婚,這個叫韓三成的情報員將接替她原先的任務,成為了奉天站的新成員。

韓三成帶來了總部的口信,說他臨動身前。司令親自接見了他,指示了奉天及哈爾濱站的工作,眼下最主要的任務就是接應「白嶺」支隊,需要摸清南滿一帶土匪的情況,包括土匪們對日本及俄國的態度。

等白嶺支隊進入關東,奉天及哈爾濱站將受雙重領導,在接受關內總部指示的同時,同時接受白嶺支隊的領導,完成白嶺支隊交付的任務。

田書榜就是鬍子出身,調查鬍子的情況具有獨有的優勢。但指令上說調查的是南滿地面上的鬍子,那麼意味著白嶺支隊將來的活動範圍是南滿而不是北滿。這個令田書榜有些失望,但他已經習慣了秘密工作了。沒有多問,立即與兩名助手開始了工作。

皮貨店雇了兩名夥計,一個跑外,一個守內。按照事前的合計,田書榜是有權招聘新人的。情報站不可能全部從關內派來,最好的辦法是招聘當地人。經過觀察,田書榜認為跑外的小夥計劉小毛值得培養,他是奉天人,還不到二十歲,很機靈,也規矩,主要表現在錢財上不見小,本分。田書榜幾次設計的考驗都通過了。於是田書榜給劉小毛加薪,使得劉小毛更為賣力。

沒有必要跟他講明自己的身份,只需要讓他知道自己是掌柜的心腹就可以了。錢是最好的武器,足以解決眼下的問題。

到十月份,關東已是天寒地凍,依舊沒有白嶺支隊的消息。他們在焦急中等待著關內的指示。直到十月底,交通員終於帶來了總部的指示,說白嶺支隊將在十一月初抵達新民一帶。要他親自去新民接頭,然後接受白嶺支隊司令的指示。

田書榜將韓三成留在了奉天,帶著老婆及劉小毛去了新民。挑了一家看上去氣派的客棧,包了兩間上房住下了。和老婆兼助手商議了一下,將劉小毛喊了過來。

「小毛你去找你舅舅打聽下,這邊最近平不平靜?」田書榜慢吞吞地道。

「您就放一百個心吧。別的地方不敢說,新民這疙瘩有我舅他們的人馬,不長眼的早就被滅了。」劉小毛笑嘻嘻地答道。

之所以帶劉小毛來新民,是因為他有個表舅在巡防營當差,是個小軍官。田書榜在調查這一代鬍子情況時,曾拜會過此人。因為有劉小毛的關係,那次田書榜來新民,受到對方很熱情的接待。

「上次讓你舅舅破費,心裡很過意不去。如果他有空,我請他喝酒。」田書榜微笑道。

「好嘞。」劉小毛出去找他舅舅了。

當晚,劉小毛的舅舅來到客棧,大著嗓門道,「田掌柜,田掌柜!到了兄弟這兒也不吱一聲?」

田書榜迎出屋子,抱拳拱手,「李爺安好!哈哈,咱們又見面啦。快請屋裡坐!」

「別了,咱這就去鴻賓樓吧,我特意請了我的上司,咱們一塊兒樂呵樂呵。」

「啊,這回帶了太太出來,本想散散心,是不是不方便?」

「喔,嫂夫人也來了嗎?那可太好了。」

女人撩帘子出來,「見過李爺。」

李富貴要請一起去,但女人執意不去了,於是留女人在客棧,田書榜與李富貴還有劉小毛一起去了新民最大的酒樓鴻賓樓。李富貴的上司是巡防營的隊官,叫張作相,田書榜以為是張作霖的兄弟,說開了,才曉得二人並無血緣關係,張作相甚至不是關東人,祖籍直隸。

田書榜的意圖是從李富貴口中打聽到想要的消息。他知道鬍子出身的張作霖在這一帶很趟得開,如果出現一支外來的武裝,應當瞞不過他們。但是繞來繞去,沒有得到他想要的消息。

接下來的日子,田書榜或者獨自一人,或者帶著劉小毛,以收購皮貨的名義每日間都出去轉悠,希望遇到支隊過來的人,或者打聽到消息。但新民很安靜,沒有任何動靜。

一連住了七天,田書榜禁不住焦躁起來。他的態度都讓劉小毛看出來了,覺得奇怪,「掌柜的,您是不是有什麼事啊?如果信得過俺,就跟俺說說,或許俺能使得上勁兒。」

「小毛,你到店上半年多了,我待你如何?」

「掌柜的,您就是俺的再生爹娘,沒說的,您讓俺做啥,俺絕不皺眉。」

「好,我信得過你。我來這裡,是要等幾個關內來的朋友。」田書榜看了一眼妻子,這是倆人昨晚商量好了,決定跟這個夥計攤牌,「他們不是一般人,這件事,你不要跟任何人講……」

「懂了!就是俺舅,俺也不會說一個字!」

「好,好。這就好。」

「掌柜的,您那些朋友,是綠林道上的?」

「差不多吧。你去轉轉,留意外地口音的客商……」

「好嘞。」劉小毛出去了。

「不會壞事吧?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我都後悔帶他過來了。」女人口才不錯,來關東幾個月,一口東北話說的蠻溜,不注意都聽不出原先的山東口音了。

「這是必須的一步,情報站要擴編,總要開這個頭。如果有問題,也好乘機做掉他!」田書榜眼中閃過一抹厲色。

「真盼著家裡來人那。也不知是誰帶隊……」女人嘆口氣。

這天早上,田書榜與老婆在屋裡用過早飯,田書榜穿上皮袍子,準備出門。劉小毛急慌慌地闖進來,「掌柜的,昨晚出事了!」

田書榜一驚,「出了啥事?」

「西邊榆樹鎮昨天開仗火了。死了不少人!俺舅他們早上才得到消息,大隊人馬已經騎馬趕過去了。」

「榆樹鎮?離這裡多遠?」田書榜臉色大變。

「四十來里吧?差不多就是這個數。」

「你還打聽到什麼?」女人接著問。

「天剛亮,就有人來報案。具體情況也不清楚。我正好遇到俺舅,問了兩句,說那邊交了火,像是道上火併。」

「好,好。咱們這就過去!」田書榜急道。

「慢著!」女人一把拽住了田書榜,「若是他們,不會守在那裡!先等等。」

田書榜冷靜下來,盯著劉小毛看了一陣,「小毛,你跟我出去走走,你守在這裡,收拾好東西,隨時走。」

直到晚上,情況才摸清楚,還是通過李富貴搞到的消息,昨夜在榆樹鎮,一夥子山東來的馬隊跟金眼雕的人馬乾上了,金眼雕的人死了不少,屍體就扔在鎮外的溝里。但那伙山東人連夜走了,不知去向。

女人激動得發抖。劉小毛看在眼裡,明白掌柜夫婦等的就是他們!金眼雕是知道的,但這夥人竟然一下子做掉了金眼雕的十幾個人,怕是來頭很大。劉小毛既激動,又生出對田掌柜的敬畏!

「咱們走吧,去找他們。你去結賬吧。」田書榜冷靜下來,吩咐女人道。他知道經此一戰,支隊不會來新民了。

「小毛,你舅他們說了些什麼?」

「金眼雕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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