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血火北京 第三章 太原 第六節 軍餉

事關朝廷安危,榮祿不敢怠慢,與另外兩名軍機王文韶、趙舒翹商議後,當即布置相關工作。無論是武器還是銀兩,朝廷作為「客人」了,手裡一點資源沒有,只能依賴山西地方。找「相關」領導——山西藩台、太原鎮總兵、太原知府等人商議為山東軍抽調籌集武器軍餉,等了好久,相關的官員才來到行宮。一聽軍機們的要求,立即大倒苦水,特別是銀兩,地方官對於榮祿提出的五十萬兩白銀的用度,堅定地予以拒絕,無論是省里還是府里,真拿不出那麼多錢來。

五十萬兩銀子是榮祿提出的數字,並不都給山東軍。龍謙提出了十萬兩白銀的要求,加上新募的兵勇,攤到每個兵丁,人均不過四五十兩。數字聽起來是不算小了,但實際並不多。光緒年間,在京師整治一桌像樣的酒席,至少要十兩銀子。袁世凱新軍普通士兵的月餉是四兩二錢白銀,軍官逐級上漲。而且山東軍的其他開支,包括糧草,都是自備。人家為朝廷賣命,未獲一分錢的獎賞,此時要點錢實在不算過分。所以,龍謙提出要十萬兩白銀,榮祿沒有反對,立即答應了。按照榮祿的理解,龍謙如果不乘機索要銀兩,反而值得懷疑了。

榮祿向山地方索要五十萬兩,其大頭要留給朝廷。萬一洋兵打過來,朝廷不是還得跑嗎?沒錢哪裡行?

行宮帶出來的一點錢,在路上花了大半,剩下的死死捏在慈禧手裡,說什麼也不出血了。大手大腳慣了的慈禧終於體會到了沒錢花的難處,只出不進的日子給了誰也受不了。也不能說只出不進,到了太原後慈禧還是收到一筆「巨款」的,數額有十三萬兩之多。這筆錢來路很奇特,是一個叫陳宦的武衛中軍管帶(營長)從北京突圍出來至保定的路上「撿到」的,失主是誰,陳宦也不知道。這個陳宦也是個奇人,在無官不貪的滿清官場,竟然出了這樣一個大公無私拾金不昧的人物。在朝陽門作戰負了傷的陳宦帶著幾十號部下從西直門突出來,去保定的路上撿到巨額銀兩,在保定聽說了洋人打過來,繼續西逃,竟然一路帶到山西,交給了後到太原的榮祿上司榮祿,令榮祿死死地記住了這個剛過三十的年輕軍官。為此,慈禧還召見陳宦並留飯,嗟嘆良久,多有慰勉。

慈禧是捨不得將這筆天上掉下來的財富當作軍餉發下去的。山東兵出征的銀兩,還要著落在山西省。

但事情卻不那麼好辦。省長毓賢被慈禧劈頭一瓢涼水澆下來,徹底地心灰意冷,從行宮出來,直接回了家,撂挑子不幹了。這也難怪,人家腦袋都要掉了,還指望人家為朝廷籌款,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其實,最不近人情的就是皇家,毓賢臨死才悟出這個道理,就是個傻瓜。不過,天下人為功名利祿所累,有幾個能堪破的?

榮祿根本就沒找毓賢。他直接找來了毓賢的副手們,就兩條,朝廷要抵禦洋人對山西的進犯,山西要出錢,出武器。

兩個要求一說,下面一片叫苦之聲。

先說武器,山西的清軍都是舊式軍隊,一半是綠營,一半是由綠營整編而成的巡防營,裝備很差,洋槍不到一半,子彈就更少了。倒是前幾年整頓綠營編組巡防營,省府從德國人手裡買了幾門克虜伯大炮裝點門面,算是件有威力的火器。

榮祿發了火,槍也就罷了,榮祿知道龍謙所部槍械不少,但必須籌措合口徑的子彈十萬粒!這是死命令!另外,火炮營要調上去,並且要帶上全部的炮彈!榮祿對山西的官員們說,慶王來太原,講了北京的事。洋兵們可不是菩薩,個個是吃人的主。你們若是想你們的家眷財產遭了洋兵的手,那就拖著不要辦!

十萬粒子彈還是可以拿出來的,但五十萬銀兩就難了。許涵度大著膽子說,山東軍不過千餘人,哪裡用得了五十萬的軍餉?太原要支應兩宮用度,花錢如流水,山西又是個窮省,五十萬白銀,一下子真拿不出來。

慈禧是個奢靡的主兒,吃穿用度上那是一點也不肯虧待自己的。從北京到太原的這二十天,算是吃了無數的苦,現在安逸了,故態複發,每日僅新鮮的水果就要好幾筐,不是吃,而是聞水果的香氣。一幫身邊人藉此揩油撈錢,搞得太原知府許涵度苦不堪言,又不敢說出來。府庫的銀子流水般地花出去,現在榮祿說到軍餉,他立即表示出不滿。他也是在義和團問題上栽了跟頭的人,毓賢都保不住命了,自己的烏紗隨時會丟,心裡難免有怨氣。

榮祿冷笑道,「山西若是窮省,天下十八行省就沒有富裕的了。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三天內,務必籌措五十萬兩銀子!不然,等著聽參吧。」

榮祿說的不是沒道理,山西富裕之名在外,瞧瞧北京那些錢莊,老闆可都是山西人!

攆走山西的官員,榮祿又叫來了岑春萱。

岑春萱是廣西人,不是漢人,而是壯族人。也算是官宦子弟,其父曾人云貴總督,位列封疆。岑春煊當年在京師鬥雞走馬,飛揚跋扈,是名震京師的「京城三惡少」之一。仗著父輩的餘蔭,累官至二品按察使,本打算借著勤王的機會,在慈禧面前狠狠地露一把臉,沒想到遭遇甘軍,阻礙了行程不說,還損失了三分之一的人馬。功勞都被名不見經傳的龍謙拿去了!山東兵不僅救了太后和皇帝,還帶來了數百洋人俘虜,其中還有一個英國海軍中將!自兩宮進駐太原,當地百姓議論最多的不是流亡在外的朝廷,而是打敗了聯軍的山東兵!民間將山東兵在天津痛擊洋人的故事傳的神乎其神,連榆次縣的許多士紳都自發地去太原慰勞這支給國家掙了臉面的軍隊。

而朝廷也渾然沒把岑春萱當回事。慈禧召見了他,慰勞勉勵的話講了不少,實惠卻一點沒撈著,搞得岑春萱很是失望。如今連軍餉糧草都沒了著落,部下怨聲載道,讓這位性格跳脫雄心萬丈的傢伙鬱悶不止。榮祿要他將部隊交給龍謙,岑春萱當即拒絕。

「大人,卑職願率軍前往娘子關禦敵!」岑春萱慷慨激昂,「臣官居二品,那龍謙不過是一名記名副將,焉能與臣相比?請大人放心,臣定當不辱使命。」

對於部隊的戰鬥力,榮祿卻有著自己的判斷。山東兵可勝洋兵,董福祥卻拿東交民巷和西什庫教堂的數百洋人無可奈何。而岑春萱又是董福祥手下敗將,其高下立辨。事關朝廷的安危,榮祿可不能再信將領們的胡吹法螺了。岑春萱忠心是有的,但打仗嘛,他更信得過龍謙。

聽了岑春萱的話,榮祿沉下臉來,「太后已有聖斷,爾難道抗旨不尊嗎?」

這個罪名可當不起,岑春萱退而求其次,「卑職不敢。既如此,卑職願帶兵協助山東兵禦敵。」

「這倒是可以。」榮祿略微想了想就答應了,「不過,此去鎮守娘子關,以龍謙所部為主,知道嗎?」

「卑職明白。」

清廷總是犯此類錯誤,尤其在軍事上,總是互相掣肘,很難事權統一,典型的記吃不記打。

不過,岑春萱並未成行,他的好運來了。毓賢被罷免了巡撫,慈禧一時間也找不到的合適的人。岑春萱品級擺在那兒,於是便命岑春萱署理山西巡撫,出征之事自然也就擱下了。岑春萱帶來的那些甘肅兵,自然成了他的巡撫標營。

龍謙得了聖旨,回去安排行動事宜。大家對脫離朝廷總體上感到高興,往娘子關方向去,等於向山東近了一大步。但這段時間駐紮城南郊外軍營,吃的好睡的足,又有些捨不得離開。龍謙發現了這個苗頭,立即召集連長以上軍官開了會,講明了此次行動的意義,不僅是擋住洋兵進入山西,更主要的是要創造回山東的機會。

「我判斷,聯軍進攻山西的兵力不會多。而且作戰意志不會堅決。他們打北京是為了救使館,打太原只是單純地威脅朝廷了。所以,這一仗不難打。我們並非單獨作戰,據他們講,娘子關一帶有兵駐守,有三個巡防營之多,人數上千了。山西兵保衛自己的家鄉,作戰的動力是有的。娘子關為天下雄關,扼守自冀入晉的要道,易守難攻,單事防禦,把握很大。何況還有炮兵助戰,取勝不難。」

岑春萱要求參戰的事,龍謙根本不知道。

蒙山軍的軍官們對打仗沒什麼畏懼,魯山提了軍餉、糧草及彈藥等問題,龍謙說這些我都跟朝廷提了,大家放心,事關他們的安危,他們總會解決一點的。

「現在做幾件事。第一,貼出招兵榜,不光在城裡張貼,而且要到附近幾個縣城去貼,陽曲、榆次、清徐,都要張貼。寫明參軍即給八兩銀子的安家費。能招多少招多少,這些人不能打仗,至少能將現在的民夫隊騰出來。第二,將民夫隊的人編入各連,不願意參軍的每人發給五兩銀子。俘虜不管了,移交榮祿派來的人,他們馬上就到。這兩件事都由藍心治負責。第三,後勤科立即採購物資,特別是棉衣,能買多少買多少。買不著成衣,棉花布匹多買一些。連樹鵬負責,後勤科先留在太原,晚一些走,娘子關一帶是山區,這些東西不好解決。第四,魯山帶司徒均及騎兵連先期出發探路,實地勘察地形,聯絡駐軍。大家還有什麼要說的?」

大家覺得司令都想到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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