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築基 第二章 精兵之路 第二十二節 軍旗與軍歌

部隊的訓練越來越正規,但龍謙卻總覺得少了一樣很重要的東西。這個東西,就是軍旗和軍歌。

一支軍隊如果想有自己的軍魂,沒有軍旗和軍歌是萬萬不行的。龍謙早就想為蒙山軍打出自己的軍旗,唱響自己的軍歌,但是又顧及自己制定的總體戰略,一直沒有實施。每次全軍集合,看著部隊以連為單位,喊著一二三四的號子,整齊劃一地站成了「豆腐塊」的方隊,龍謙就有指揮部隊高唱一首激昂慷慨軍歌的慾望。

但軍旗和軍歌都不是簡單的事。這是個什麼時代?滿清朝廷別的本事沒有,搞文字獄的工夫怕是有史以來第一。文心周納,總會有別有用心的人來做無聊的文章。

思來想去,龍謙一狠心,去他媽的,先搞起來再說。自己那些勞什子計畫能不能成,鬼才知道。當前的事當前辦吧。

軍旗以紅色打底,上面寫著三個隸書大字——蒙山軍。龍謙規定了軍旗的大小和底色,請寧時俊寫了字,交給孫娟,讓她試著綉出來。

紅色的布卻不好找,最終找到的是一塊已經褪色了的紅布,尺寸比龍謙想定的要小,也只好這樣了。幾個女兵雷厲風行,馬上行動起來,加班加點地繡起了軍旗。

龍謙寫的軍歌是這樣的:巍巍蒙山高,血染軍旗紅。百姓是我親父母啊,我是百姓子弟兵。抗擊外侮上戰場啊,保家衛國立戰功。我們是國家的武力,我們是民族的武裝,從無畏懼,絕不屈服,直到將敵人消滅乾淨,鮮紅的軍旗高高飄揚!高高飄揚!

龍謙將歌詞寫出來給秀才寧時俊看,見他直搖頭。

「有什麼意見你就說嘛。」

「先不說韻律問題,血染戰旗紅,怎麼能對上高高飄揚?不合韻嘛。這個還是其次,關鍵是這樣的歌唱出來,就是公開造反!」

「怎麼就是造反了?哪句話寫著造反了?」龍謙不服氣。

「你看,百姓是我親父母,我是百姓子弟兵!軍隊是朝廷的,是皇上的,關百姓什麼事?還有,我們是國家的武力,我們是民族的武裝……聽著是挺帶勁的,哪個民族的武裝?漢族的還是滿族的?這不是造反是什麼?」

滿漢之分啊……別說,這還真有問題,「嘿,你小子真是喝過些墨水啊,如果讓你斷案,雞蛋里也能挑出骨頭來……」

「司令,剛才我聽你唱的挺帶勁的,能不能再唱一遍?」

「怎麼,還懂音樂?」

「樂由心生,誰都懂的。不會編曲還不會聽?」

「那好吧。」龍謙扯開喉嚨,大聲將他心目中的軍歌唱了一遍。

「曲子不錯,像是給當兵的寫的!就是這歌詞嘛,我看不合用。」

「那,那你小子給咱寫一首。」

「我看,咱就唱曾侯的『愛民歌』好了,這玩意不會引起爭議。我琢磨著,司令是既不願意教育士兵們效忠朝廷,又不願意公開打出造反的旗號。我說的對不?」

龍謙冷笑道,「這樣的朝廷,值得效忠嗎?連年的水旱大災,百姓生不如死,就說去年咱這山東一省,多少百姓因大旱而餓死!黃河呢,三年兩頭決口,山東是災情最重的省份,官府呢?為百姓做過什麼事?就知道催收稅賦。」

「官府當然要收稅……皇糧國稅嘛,天經地義的事。不過你說的也是,真怕是到了世道末年了,連年遭災,百姓的日子,確實難過的很。」

「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的人上山為匪!時俊,關於朝廷的事,咱們有的是時間討論。回到正題,有一點你是說對了,咱不能公開打出造反的旗號,先不說弟兄們會不會跟著我干,我也得為弟兄們著想啊。你說的對,既不公開造反,也不能給士兵們灌輸忠君的思想,這麼個無能至極的朝廷,值得大伙兒忠於它嗎?扯淡。」

「我不知道你究竟想帶大伙兒到哪一步。」寧時俊沉吟道,「但我知道,儘管山寨目前心氣很旺,可要是跟著你公開造反嘛,恐怕能留下一半人就不錯了。活不下去躲上山是一回事,扯旗造反是另一回事。」

「你呢?跟不跟我干?」龍謙笑道。

「這要看你領我幹什麼了。」寧時俊在擔任識字教員後和龍謙接觸多起來,他算是對龍謙心思摸得準的少數人之一,「如果你帶我混出個名堂,我當然會跟你干。這就像賭博,每個人是都抱著贏錢的目的上場的。若是註定輸錢,我是不會上的。」

「說的好。是這麼個理。」龍謙點點頭,「那你說,什麼樣的結果能令你滿意?」

「嘿嘿,司令你心氣高的很,就憑你不沾那些女人就可以看出來。我知道,只要你一個暗示,那幾個女人會心甘情願躺到你的屋子裡。所以,我說了,你可別笑我。」

「我不笑你。你也知道,最近我一直在了解兵們想什麼。你儘管講,讓我聽聽咱蒙山軍的大秀才的人生目標是什麼?」

「人生目標?簡單,就四個字,升官發財而已。其實,也用不了四個字,兩個就足夠了。」

「陞官。對吧?」

「沒錯。官位有了,錢自然不會缺。」

「很實在的想法。不錯,出身不同,想法自然不同,大多數士兵就不想著當官,而是想著有朝一日能買上二十畝好地,娶一房媳婦,生一堆娃娃就行了。可是,你待在山寨,怎麼才能當官呢?」

「司令講故事講的真好,自古當官走兩條路,第一條不成,咱就走第二條唄。」

「所以你堅決不同意我寫的軍歌,是吧?」

「除此之外。我覺得咱這麼辛苦地練兵,絕不會像孫德旺兄弟一樣滿足佔據蒙山就行了,引起朝廷的注意不明智。」

「成,看來你這個參謀長還是思考一些問題的。不錯。這樣吧,依著你的見識,寫一首軍歌!要讓大家唱起來,可不要小看這玩意的作用。至於軍旗,就那樣了!遲早要打出來,打出旗幟,會起到凝聚軍心的作用。別看孫娟她們現在繡的那面旗幟不起眼,指不定將來還是文物呢。哈哈。」

既然能考上秀才,經史子集當然讀了一肚皮,詩詞也是可以謅上幾句的。寧時俊提筆寫所謂的軍歌時,卻犯了難。

先是默寫了幾句曾國藩的《愛民歌》:三軍將士仔細聽,行軍首要愛百姓……寫了幾句就停下了筆,一是記不全了,其次覺得也不那麼合時宜呀。三軍將士?幾百號人,當得起三軍將士嗎?再說了,愛百姓哪有那麼容易的?曾侯當年還可以設卡收錢,我們這幾百張嘴,全要靠搶劫為生,毛陽鎮的事有第一沒第二了。

乾脆,寧時俊將寫了十幾行的《愛民歌》揉掉了。心緒煩亂,寧時俊步出光明寺四下轉悠,山上一片蔥綠,四處開著不知名的野花,枝頭兩隻叫不上名的鳥兒無憂無慮地在交流著鳥語。寧時俊忽然覺得人或許就是最苦的一種生物了,因為比鳥獸多了靈性,也就多了煩惱……

龍謙是有大圖謀的。亂世出豪傑,誠哉斯言!如果不是洪楊亂起,曾左等中興名臣未必能在清史留名吧?只過了數十年,天下又將是大亂的局面了,與過去不同的是,洋人深深地卷了進來,逼得中國人不得不思考民族和國家這些以前似乎從未考慮過的問題。

龍謙反滿的傾向甚為明顯。這毫無疑問。那些斗大的字識不了兩籮筐的泥腿子們不曉得,但自己清楚的很。自從伯父出事,全家受到牽連,自己的功名之路也就斷絕了。所以,他對這個滿清朝廷沒有了什麼忠愛之心。龍謙反覆將那些滿清朝廷的殘暴無能,說明他是存了反心的。但這個傢伙確實不一般,不僅有一身好才學,難得的是頭腦冷靜,知道進退。很想跟著這傢伙見識一下將來,真的有他說的那麼美好的世界?寧時俊毫無目的地轉悠著,心思回到了龍謙交給的「創作」任務上,突然便有了靈感,跑回自己屋子,一揮而就:

「春風十里杏花香,同胞將士何昂藏。雄冠劍佩耀雲日,父老拭目瞻清光。勸君請纓宜及早,人生唯有從軍好。從軍之樂樂如何,細柳營中傳捷報。」

寧時俊覺得不錯,像首軍歌。

「嗯,不錯。這首歌誰都可以唱,不帶什麼政治傾向嘛。」龍謙吟哦了幾遍,拿起他的鉛筆,想在寧時俊的稿子上改了幾個字,「最後兩句改一改吧,細柳營?有幾個人懂細柳營是什麼意思?『抗擊外侮上戰場,保家衛國傳捷報。』嗯,就這樣了。」

寧時俊覺得龍謙的改動破壞了原稿的文采,「抗擊外侮?難道咱們不對中國人開槍嗎?咱們不打官軍可以做到,官軍不打咱,咱可說了不算。」

「那是兩回事。軍隊的使命在外不在內,這種教育還是要及早。」龍謙笑著抖了抖寫著歌詞的那張紙,「行,不愧是秀才老爺,給你記一功。等到咱蒙山軍成了氣候,你就可以吹啦,軍歌都是俺老寧寫的嘛。」

「嘿嘿,我就等著真有那麼一天。」

「會的!放心吧,只要咱們齊心合力。」

「曲子呢?那玩意我可搞不了。」

「這個我來!」

龍謙很快就作出了曲子,還是和上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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