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士的殘陽 第七章 開群嘲(一)

匈雅提對僱傭軍信心滿滿的樣子讓科爾賓不再保持沉默:「那些僱傭軍真的那麼厲害?從規模看上起去,他們比我們要多很多人。」

「是兩到三倍,我估計勃艮第農兵會有三千左右。」匈雅提摸了摸嘴邊的鬍鬚說道。「科爾賓作戰並不是要看人數多少的,士兵好戰與否,武器的使用、將領的調度都是左右一場戰役的因素,我觀察過那些瑞士人,除了瘦一點之外,他們比起一般的扈從差不多。」

科爾賓當然知道打仗要受很多因素的影響,生活在中國的大環境里,他就算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吧。他閉上了嘴巴,瞪大眼睛準備好好學習,將來可不一定有人再教他這些知識了。

納威特在作為男爵繼承人護衛前有過不少作戰經驗,他想到旁邊就有一條挺深的河流,勃艮第農兵儘管人數眾多,但上了場也就是搖旗吶喊撿便宜的貨色,有了河畔的就應該可以掩護一邊的側翼:「對付騎士只能用騎士來解決,但我們手頭上包括你我在內也不過79人有馬騎,79人里真正是騎士的屈指可數。要不,我們模仿英王的手段利用羅訥河和兩側的森林來掩護側翼?」

匈雅提擔憂道:「僱傭兵的作戰方式有優點也有缺陷。但如果率領勃艮第人的主帥是一個經驗豐富的將領,他大可以令用人多勢眾的優勢纏上我們,然後率領騎兵繞過一圈襲擊我們的背後。更有可能,他們直接下馬衝鋒,雖說勃艮第是當世最注重騎士傳統的國度,我們卻不能不防。」

長劍揮砍很容易就砍斷瑞士人長矛的矛桿,英王讓騎士下馬作戰的方式讓同為匈雅提不得不小心翼翼,要知道勃艮第人可是英格蘭人的同盟,但誰知道勃艮第指揮官有沒有抄襲一把的心思。

「不過把決戰地點設在河岸邊確實可以保護我們的右翼,這樣我們才能把有限的兵力投入其他地方。」

到中午,匈雅提為求完美卻苦苦思索不出一個十全十美的方案。他命人去把瑞士僱傭兵的統領找來,想從他們過往的戰例中獲得一些靈感。尼迪塔斯臨終前把科爾賓未來的命運交到他手上,他既然拿了錢就要做到最好,此戰關乎一個家族生死存亡,沉重負擔讓「白騎士」必須小心翼翼。

那八個瑞士統領到了帳篷里一聽到要思考什麼具體戰術就傻眼了。他們平時作戰都是端起長矛就哇哇大叫就跟同村的戰友小步奔跑,哪裡有什麼需要思考的,敵人在哪就戳到哪。

時間在一分一秒流逝,很快下午到了。

就在這時,一個內維爾家的扈從拿著一封信跑進了帳篷。

勃艮第人的將領給他們來了一封信。

科爾賓眉梢一挑沉重地問道:「決戰書?」

「不是。下決戰書,會有傳令官也就是軍隊的副官過來傳達。」匈雅提接過那封信打開匆匆掃了幾眼,眉頭一擰就把信箋給了科爾賓。

科爾賓擦了擦手心的汗才接過這封信。

看完,信的開頭寫信者用長長半張紙自我介紹了一番,先是寫了自己是哪個哪個蔥,然後打過哪個哪些仗,然後寫信者用帶了幾個錯別字的幾十個詞語狠狠地恭維了一下充滿騎士風度的不速之客,最後還順便問到兩軍什麼日子決戰。

不過匈雅提皺眉頭是幹什麼。

等納威特、祖克薩斯都看完這封信,自然是臉色一沉,匈雅提環視一圈神情嚴肅地說道:「勃艮第的統帥是勃艮第的瓦爾基子爵。我聽國王陛下提起過他,他與勃艮第公爵一起在尼科堡戰役活躍過。能從奧斯曼異端的手裡逃回來可見他的本事。」

尼科堡戰役的十字軍遠征雖然失敗,但回來的騎士個個都是在各自王國宮廷炙手可熱的人物,無不被委以軍事重任,像法蘭西在阿金庫爾戰役前把亨利五世逼得要投降的大元帥讓二世·勒邁埃·布錫考特就是此例,拿到了「無畏」稱號的勃艮第公爵更是一方不可輕視的領主。

瓦爾基子爵作為同一時代的人,能被勃艮第公爵派到里昂來絕對是一位應敵經驗豐富的沙場老將,再加勃艮第人人馬充足,難怪匈雅提覺得棘手了。

敵強我弱,將領又是不好相與之輩。解除里昂的圍困,拯救內維爾家族的希望十分渺茫啊!

科爾賓嘆了一口,難道他要成為一個喪家之犬么?貌似穿越者都沒一個混得比他還慘的呀。

「我會為內維爾家族而戰!主人,請不必灰心。」納威特聽到這聲嘆息生怕連科爾賓都喪失了戰鬥的意志急忙說道,「即便我知道那將是我生命的盡頭,但這也是身為一個騎士的榮譽。其他人也會如此,對不對?」

另一個內維爾騎士祖克薩斯也點頭道:「少爺,不如趁現在舉行一個賜封騎士的儀式,把跟在我們身邊的扈從提升為騎士。這樣他們也會為內維爾家視死如歸的!因為一個騎士的聲譽不容玷污。」

騎士的聲譽不容玷污,會用血來捍衛,這是中世紀的騎士執著的準則。因此一場戰鬥的勝利對只為戰爭才誕生的騎士而言勝負不是重點,很多時候在勝利和表現英勇間,沒有爵位的騎士們往往會選擇後者,因為那是騎士們大出風頭的機會,也是讓他們的姓名傳播開來的機會,只有這樣他們才能流芳百世成為像羅蘭一般的人物。

科爾賓看著兩個激動異常到要把騎士爵位當初批發貨批發出去的附庸,「我想跟那個子爵見見面。」

匈雅提疑問道:「可以。不過你在想些什麼?」

「沒什麼,就是要跟他聊聊一些往事。」科爾賓對自己的計畫不是太有把握。

科爾賓抓筆寫好一封信讓人帶到勃艮第軍營里。不一會兒,騎馬出去的扈從領著回信回來了。

瓦爾基子爵看到很有騎士風度的對手要約自己出來見一見面,明白是那封信的自我介紹起了作用,心裡幻想著對方得知自己是要對上一個參加過十字軍的老前輩而惶惶不安的樣子,瓦爾基子爵穿上鎧甲帶上整個空閑的勃艮第騎士欣然前往會面地點。

兩伙人馬策馬在兩方營地間的一塊空地掀起一片煙塵。

背對著各自的營地,67個勃艮第騎士忽然勒住馬韁減緩馬速,接著他們一字排開,動作迅速而整齊,開始慢步向前推進,反觀科爾賓為了不撞上勃艮第的騎士勒住韁繩,弄成塵土一片飛揚。

勃艮第的騎士拉進了一段距離,瓦爾基子爵從隊列中走出幾步,他下一眼見到了那個很有騎士風度的對手,一個小屁孩從沙塵里走了出來,他身後的那些大人們沒一個上前的。

這多少讓馳騁疆場多年的瓦爾基子爵有些措手不及,他打好的草稿沒一個能對號上桌的。

瓦爾基子爵胸膛用佛蘭德斯工匠精心打造的厚重鋼鎧包裹,襯著閃閃發亮銀亮鎖甲,穩重端莊的鋼鎧表面為追求華麗裝飾上了凸起的古樸金色花紋,肩披的猩紅戰袍隨風翻滾,威風凌凌。

一身簡單羊絨服裝簡單打扮的科爾賓帶著疑惑問道:「勃艮第的瓦爾基子爵閣下?」

「正是。」

「哦,原來你就是那個懦夫。」

清脆的童音猶如晴天劈過的響雷,瓦爾基子爵差點沒從馬背上摔到地上,那些勃艮第的騎士聞言登時騷動了,陪伴科爾賓一同來的騎馬者也驚訝不已。

這跟他想得不一樣啊!對方不是應該用發亮的眼神來注視自己的,接著滔滔不絕的進行讚美的嗎?

發懵的瓦爾基子爵順口就道:「你說什麼?」

「我若是你,我不會跑。」

科爾賓依然讓瓦爾基子爵摸不著頭腦,他獃獃地瞪大了眼睛。

「懦夫的你從尼科堡逃跑回來卻弄得跟英雄一樣耀武揚威,你不覺得丟臉嗎?」看到這個把里昂附近弄得雞犬不留的罪魁禍首,科爾賓眼神充滿了憤怒,但在瓦爾基眼裡那就是被欺騙的苦主找到騙子的怨恨。

下一秒,瓦爾基勃然大怒,竟然會有人質疑他這個從尼科堡戰役這十字軍的東征歸來的英雄!

參加過十字軍,誰不把他當塊寶?

勃艮第的漂亮貴婦可是把跟尼科堡那塊戰場上死裡逃生的騎士上床個數的多少當炫耀姿色的攀比,那些忽然被寵壞了的騎士非常挑剔,他們才不會跟相貌普通的貴婦上床!要知道那些漂亮的貴婦一聽說他是打過尼科堡哪個不是只要動動眼神就會寬衣解帶的。

挑釁!赤裸裸地挑釁!瓦爾基都快要把決鬥喊出口了,卻聽那可惡的嗓音又說道:「如果你是一名英雄,一個真正為基督而戰的騎士,你應該死在戰場上,或者奮戰到最後直至被俘。而不是逃回來,懦夫。我這樣稱呼你有錯嗎?」

有錯嗎?

沒有,騎士不是視死如歸的嗎?貪生怕死逃回法國算什麼?一個擁有如此巨大人生污點的人居然還獲得了英雄般的對待,這說明什麼?

科爾賓斜眼瞥了一眼氣的渾身發抖的瓦爾基,再掃過他身後那些勃艮第騎士譏笑道:「勃艮第的騎士原來就是這副德行。基督的騎士唯有法蘭西最好,法蘭西騎士唯有勃艮第最強,看來勃艮第擁有整個基督世界最好的騎士是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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