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孩子?」
「兩兄妹。他們用了五層跳板(由源主機聯上另一台機上網,另一台機遂成為跳板,用以隱藏IP。——譯者著)來聯上網路——他們為一些網路公司寫評論,它們提供帳號作為回報。我們用時間追蹤器才逮到了他們。」
「他們在隱藏什麼?」
「什麼都有可能。但很明顯,他們最想要隱藏的就是年齡。那個男孩14歲,女孩才12歲。」
「哪一個是德摩斯梯尼?」
「女孩,12歲的那個。」
「什麼,我並不覺得這是件好笑的事,但我實在忍不住了。一直以來我們都在提心弔膽,一直以來我們都在儘力說服俄羅斯不要把德摩斯梯尼看得太重,我們還以洛克為例子說明美國人並非全部都是戰爭狂,而這一切竟是兩兄妹的遊戲,而且他們還處於青春期——」
「他們姓名的後綴都是『維京』」
「啊哈,和我們的那個一模一樣?」
「我們那個是老三,他們是老大和老二。」
「噢,卓越的遺傳基因。那些俄羅斯人永遠不會相信——」
「那個德摩斯梯尼和洛克並不象另一個『維京』一樣,完全處於我們的控制之下。」
「這裡面有陰謀嗎?有人在背後控制他們嗎?」
「經過調查,我們可以確定沒有人在掌控著他們。」
「但這並不代表沒有人能用一些你們無法察覺的方法和他們聯絡。實在是不可思議,是兩個小孩子——」
「當格拉夫中校從戰鬥學校到達後,我和他會過面。他極力推崇這幾個孩子的能力,他們的智商和實力實際上不輸於那個『維京』,只是他們的性格各有差異。但讓他感到驚訝的是這兩個孩子所扮演的角色。德摩斯梯尼毫無疑問就是那個女孩,但格拉夫說戰鬥學校沒有接受她是因為她的性格過於溫和,而最重要的是,她太容易投入感情了。」
「德摩斯梯尼則剛剛相反。」
「而那個男孩則擁有豺狼的靈魂。」
「是不是那個洛克最近正被人稱作什麼『美國唯一真正具有開放思想的人』?」
「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怎麼搞的。但格拉夫建議說我們應該對他們不加干涉,我同意他的看法。現在暫時不揭露他們,不向上彙報,除非我們能肯定洛克和德摩斯梯尼與國外或國內的組織確有聯繫,或者是他們發表了不合時宜的言論。」
「換句話說,就是讓他們放任自流。」
「我知道德摩斯梯尼看上去很危險,有部分原因是因為他或她擁有大量的追隨者。但我想最重要的是他們兩個中最有野心的那個已經變成了一個溫和明智的人。他們仍然在爭論著,他們擁有的是影響力,並非權力。」
「以我的經驗,影響力就等於權力。」
「我們一旦發現他們越過了界限,也可以輕易的揭露他們。」
「那也只能是最近的幾年而已。我們等待的時間越久,他們的年齡就越大,而那時戳穿他們所造成的震撼就越小。」
「你已經知道了俄羅斯軍隊的調遣,或許德摩斯梯尼是對的。萬一——」
「我們最好對德摩斯梯尼看緊一點。好吧,我們不干涉他們,只是暫時。但要對他們進行監控。當然,我還得想法子讓那些俄羅斯人冷靜下來。」
除了擔驚受怕之外,華倫蒂在扮演德摩斯梯尼當中得到了樂趣。她的專欄現在已經被國內的每一個網路轉載,看著稿酬不斷的注入到她的匿名戶口給她帶來了極大樂趣。偶爾,她和彼得會將小心計算過的一筆錢捐贈給某個特定的候選人:錢的數量要足夠引起候選人的注意,但又不能太多,以免讓候選人以為她在買選票。她的來信數不勝數,網路公司專門請了個秘書為她回覆一些常見的問題。那些從國內或國外寄來的有趣的信件,有的充滿敵意,有的卻非常友好,總是旁交側擊地打探德摩斯梯尼的想法——對這些信件,她和彼得常常一起閱讀,開心地取笑那些人正在給小孩子寫信,而毫不知情。
然而,有時候她感到挺羞恥的。爸爸現在定期地閱讀德摩斯梯尼的評論,他從不看洛克的文章,或許他看了,但他從來沒提起過。在晚餐時,他總是摘錄一些在德摩斯梯尼當天專欄中的要點說給他們聽,以為他們會聽得滋滋有味。彼得很喜歡爸爸這樣做——「瞧,它已經引起了普羅大眾的注意」——華倫蒂卻為爸爸而羞恥。如果有天他發現他告訴我們的那些專欄文章全部出自於我手,而且我甚至不相信自己寫的東西,他一定會大發雷霆並感到羞辱的。
在學校中,她有一次差點給他們惹來了麻煩。她的歷史老師布置了一項作業,要求全班同學寫一篇討論德摩斯梯尼和洛克之間的差異的文章,並發表在他們兩個早期的專欄里。華倫蒂一時沒有注意,她交上了一篇精彩深刻的分析文章。結果,她不得不儘力地說服校長不要將她的文章發表在德摩斯梯尼的專欄里。彼得大發雷霆,「你寫得太象德摩斯梯尼了,決不能發表它。我應該讓德摩斯梯尼消失,你正在失去控制。」
彼得發火的時候雖然可怕,但當他安靜下來時她卻感到更加恐懼。德摩斯梯尼將被邀請加入總統的教育委員會,雖然那群佩著藍色鍛帶的委員們都是些無所事事的傢伙,但這會讓他的光彩更加奪目。華倫蒂以為彼得會把這當成是一種榮耀,但他沒有,「拒絕它,」他說。
「為什麼呀?」她問,「這個職位根本不用做事,而且他們甚至說因為大家都知道德摩斯梯尼非常看重隱私,他們願意在網上召開所有的會議。這會讓德摩斯梯尼成為一個受人尊敬的人物,還有——」
「還有你覺得很開心,因為你比我先取得了成功。」
「彼得,不是我和你,是德摩斯梯尼和洛克。我們創造了他們。他們不是真實的。而且,這項任命並不意味著他們喜歡德摩斯梯尼多於洛克,它只是表明德摩斯梯尼擁有更多的支持者。你知道他會的,給他任命職位會取悅那一大群『反俄羅斯』人士和那些盲目的愛國者。」
「事情本不應是這樣發展的。洛克才是那個應該受到尊敬的人。」
「他是的!大眾的尊敬要比官方的認可需要更長的時間。彼得,不要對我生氣,因為我取得的成功都是按照你的指示做的。」
但他仍然惱怒了好幾天,而且從那天起,他不再告訴她怎麼去寫她的專欄,而是讓她自己去完成。他可能以為這會讓德摩斯梯尼專欄的質量大幅下降,但它依然很受歡迎。或許這讓他更加生氣,因為她從不走來哭著向他求助。她扮演德摩斯梯尼時間太久了,她已經不需要任何人來告訴她德摩斯梯尼是怎樣思考的。
當她開始回覆其他一些活躍的政治組織時,她慢慢地知道了一些沒有公諸於眾的事情和信息。某些回應她的軍官常常在無意中滲漏了一些隱晦的機密,她和彼得將它們組織在一起,描繪了一幅華沙條約國蠢蠢欲動的可怕情形。他們確實在準備開戰,一場邪惡、血腥的、自私的戰爭。德摩斯梯尼對華約條約國的懷疑並沒有錯,它們無法容忍聯盟的約束。
德摩斯梯尼逐漸形成了自己的性格。有很多次在寫到文章的結尾時,她發現自己已經在象德摩斯梯尼一樣思考,認同了那些本應是用於嘩眾取寵的觀點。而且,有幾次在讀到彼得用洛克所寫的評論時,她發現自己對他看不到事件的真相而感到苦惱。
或許老是扮演一個角色而不溶入其中是不可能的。在她腦中出現了這個想法,她擔心了好幾天,然後用它當作專欄的主題,抨擊那些為了保持和平而對俄羅斯謅媚的政客,說明他們將會不可避免的完全聽命於俄羅斯。這個論點擊中了某些權力中心的要害,她收到了大量讚許的信件。她不再害怕自己會在某種程度上變成德摩斯梯尼。他比彼得和我所賦予他的更加聰明,她想。
格拉夫在放學後等著她。他正靠在車子上,一身平民打扮。他又胖了一圈,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她根本沒有認出來。他揚手招喚她,在再次作自我介紹之前,她想起他的名字。
「我不會再寫信了,」她說,「我真不該寫那封信。」
「那麼,我想,你也不喜歡那枚勳章吧。」
「不太喜歡。」
「一起散散步吧,華倫蒂。」
「我不和陌生人散步。」
他交給她一張紙,是一張畢業表格,她的父母在上面簽了字。
「我想你不是個陌生人。我們要去哪?」
「去看一個年輕的士兵,他在格林斯勃羅,正準備離開。」
她上了車,「安德今年才10歲,」她說,「你告訴過我們說直到12歲才能讓他離開。」
「他跳了好幾級。」
「那麼他表現優異?」
「見到他的時候去問他吧。」
「為什麼只有我能去看他?而不是整個家庭?」
格拉夫嘆了口氣。「安德有自己的想法,我們不得不說服他來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