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集 桃花之劫 第二章 梅庄探幽

屋內漆黑一片,滿地狼藉,楊飛正和衣而卧,呼呼大睡。

門忽吱呀一聲自外推開,寒風襲入,楊飛打了個哆嗦,倦縮一團。

一條嬌俏的身影飄然行入,輕輕反手關門,她倚在門際,有若星辰的美目微微閉上,高聳的胸口不住起伏,淚水不受控制的悄然滑流。

神秘女子正是梅花山莊莊主梅雲清,她緩緩行到床側,毫不介懷楊飛身上的熏人酒臭,俯身湊近,深情凝視。

「天啊,你真的還活著?」梅雲清伸出顫抖的玉手,輕撫楊飛的臉頰,珠淚更是不住滑下,落到楊飛手背之上。

楊飛右手一顫,忽然一把將她玉手抓住,喃喃喚道:「雲清!」

梅雲清嬌軀劇震,還道他業已醒轉,大驚之下,抽手疾退,身形有如鬼魅,隱入黑暗之中。

可過了半晌,楊飛再無動靜,梅雲清方知適才他在說夢話,不禁幽幽嘆了口氣,回身溫柔的脫去他的布靴,蓋好錦被,隨即離去。

「雲清,雲清!」楊飛夢到梅雲清離他而去,與別人成親,頓時心如刀割,噩夢驚醒,只覺頭痛欲裂,全身儘是冷汗,他咕碌一聲爬了起來,以冷水洗面,稍解宿醉,呆立半晌,忽然下定決心:既然你們不允我進去,我也只好不客氣暗闖了,待見到心上人,問她避而不見是何道理。

楊飛這些日子走慣夜路,自然不在乎這嚴寒雪夜,望望那堵高牆,一提真氣,飛掠而入,落在地上,正欲站起,足下一輕,忽然陷落,迎頭還有一張大網罩來。

他大驚失色,若被逮住,也是顏面掃地,羞於見到梅雲清,心念電轉,含胸收腹,內息急轉,平空借力,陡的左移丈許,脫出羅網範圍之外,踉踉蹌蹌地落在實地,看著那個大坑,還未來得及捏把冷汗,風聲忽起,一左一右,飛來兩根巨木,若是打實,必成肉泥。

楊飛身形飄退,堪堪避過巨木,再聞一陣箭矢破空之聲,箭勢如電,數支釘入巨木之上,箭羽仍不停顫動,可見力道之強。

楊飛使出渾數解數,總算險之又險的避過箭雨,聽得遠方女子吶喊之聲,哪敢久留,朝燈火稀疏之處落荒而逃。

他早聞梅花山莊精通機關消息,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只此小處,可見匠心:那大坑羅網只是警告,來人若是乖乖就伏,後面的機關自然不會發動,否則若真要他狗命,那時萬箭齊發,他必定難逃一死。

過得半晌,數名女子持劍趕來,見得此景,一女奇道:「是何人進入梅林闖到庄內?」外面那片梅林由梅花山莊第一代莊主梅可音所建,梅可音一代女傑,不但武功卓絕,機關布陣亦是一流,庄前梅林暗合奇門五行,伏羲八卦,其中玄妙之處,便是精通此道中人,亦難一窺究竟,更何況五十載來梅花山莊苦心經營,每每研製出一件精巧機關,必先在林內布置,故而自建庄以來,還從未有人強闖得逞。

此女如此一說,餘人皆知闖者何人,再說她們早接孫姨命令,只須巡視,不可節外生枝,多生事端,在虛張了一番聲勢之後,漸漸散去。

楊飛當然不知其中變故,還道自己輕功卓絕,故能逃脫追捕,心中頗感得意,他知道庄內布滿機關,又不明路徑,只好瞎貓抓死耗子,全憑運道,東躲西藏的尋找心上人住處,卻渾然不覺自己的一舉一動正在別人掌控之中。

梅花山莊與明水山莊一南一北,並著武林,建庄之時著實費了一番苦心,山莊依山傍水,庄內林木幽深,遍植各色花卉,樓台亭榭,錯落有致,小橋流水,穿梭其間,景緻堪稱一絕,雖在寒冬減色不少,仍令人覺得心曠深怡。

時值深更半夜,楊飛又唯恐再著了道,當然無心欣賞,一路偷偷摸摸,經過幾次誤闖,摸到一片竹林之前。

林中深處,似乎隱約傳來一縷琴音,楊飛站在林前,心中莫名悸動,不由自主踏足入內。

甫入竹林,眼前一亮,景緻倏變,原本白雪壓枝的枯竹突然變得翠綠蔥鬱起來,林內春意盎然,楊飛難以置信的揉揉雙眼,又一掐大腿,劇痛之下,方知自己清醒之極。

他忘步向前,呆立半晌,景色忽又再變,林內百花齊放,芳香撲鼻,間中還傳來鳥兒震翅鳴叫之聲,令他幾疑身處盛夏。

琴音漸漸淡去,天地盡暗,景色終於回覆原狀,楊飛咬了咬牙,大步深入竹林。

這竹林看似不大,卻是阡陌縱橫,犬牙交差,難辯去路,楊飛在裡面東兜西轉,逛了足足一個時辰,終於尋到一幢林間竹舍。

夜色雖深,門縫仍有燈火透出,楊飛心中直覺此處必是梅雲清所居之處,狂喜之下,發足奔入。

「錚」琴音陡發,突然急驟起來,宛若千軍萬馬相互廂殺,每響一聲,楊飛心頭便狂跳一下,數十聲之後,已被震得耳鼓發麻,胸口氣血翻湧,扣在門上的右手不覺縮回,向後退了數步,暫避其鋒。

他強運內息,苦苦抵抗琴音,待舍中人一曲奏罷,終於鬆了口氣,高聲道:「請問我可以進來嗎?」

「你是何人?」聲音娓婉,嬌柔動人,正是梅雲清,楊飛聽在耳中,那聲雲清幾欲衝口而出。

他情知心上人對自己頗有怨懟,是以不敢造次,老老實實的報上姓名道:「在下楊飛,拜見小姐。」

「楊飛?」梅雲清忽然沉默下來,過了半晌,忽然問道:「你是上次在玉湖的男子嗎?」

楊飛忙道:「是啊!」心中大奇:以前梅雲清絕口不提此事,此次提起,難道是要跟他重算舊帳?

梅雲清緩緩道:「我不想見你,你走吧。」

楊飛好不容易來到此處,聽到心上人的聲音,此刻便是殺了他也不肯離去的。他賠笑道:「你定是對我有些誤會,待你明白過來,定會原諒我的。」

梅雲清依然毫無感情地道:「我與你既無干係,何來原諒之說,你快走吧,否則休怪我不客氣了。」

楊飛死皮賴臉道:「你若是不原諒我,我死也不走。」

梅雲清怒道:「你這人為何如此無賴?跟你說了我不想見你。」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楊飛笑嘻嘻道:「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不見我,我便不走。」

梅雲清顯是氣得說不出話來,半晌方道:「你願在那裡呆著就由得你,看你能夠站到何時?」

楊飛笑道:「我站到天荒地老,天崩地裂,直到你親自開門。」

梅雲清哼道:「外面風大雪大,你別站著給凍死了。」

「多謝你的關心!」楊飛恬不知恥,情義綿綿,肉麻兮兮道:「若是見不到你,我活著還有啥意思?」

梅雲清道了一聲「由得你!」便再無聲息。

楊飛打定主意,要以誠意感動梅雲清,不見伊人,誓不罷休!他站在門外,任由大雪覆體,寒風吹襲,我自巍然不動,不到半個時辰,已凍得手腳冰涼,全身瑟瑟發抖,還好他在絕谷與蘇花語苦修天香密訣,禦寒頗有心得,將丹田真氣一點點散入奇經八脈,然後再緩緩攏合,如此一而再,再而三,手腳再無涼意。

楊飛這一靜立入定,運功拒寒,正合武學清心靜氣,無意無為之道,對練化他體內白向天所剩無幾的內力頗有助益。

轉眼已是清晨,天色放晴,萬丈晨光遍射銀裝素裹的大地,顯得格外明艷。

時值大年初一,若在別處,正是人如潮湧,熱鬧非凡之時。

可在這幽靜的竹林,萬物靜籟,時而可聞積雪壓枝而折的脆響,林中竹舍門前不遠,忽然多出一個雪人,那雪人足有一人高,形容肖似,維妙維肖,若是不知情之人,定會以為是哪個頑童精心所築。

那雪人正是在此站了一夜的楊飛,陽光自雪縫透入,照在他雙目之上,不覺驚醒,他長嘯一聲,振臂一揮,震開積雪,練了練拳腳,只覺通體舒泰,說不出的寫意。

仍有不少雪水自楊飛襟口透入,他初時兀自不覺,時間一長,只覺內衣粘在肌膚之上,當真說不出的難受。

楊飛顧不上許多,敲響房門,大聲道:「雲清,雲清,快開門啊。」

喊了半天,房內仍無動靜,楊飛心中不耐,用力一推,那門竟自開了,原來裡面沒有上栓。他一拍腦門,暗罵自己:梅雲清不閘門栓,分明有意讓自己進去,可自己還磨到現在,真是笨蛋之極,若自己趁昨晚進去,說不得還可一親芳澤,現在恐怕已無機會。

竹舍有門無窗,裡面漆黑一片,若非借著門縫透入的光華,幾難視物。

舍內正堂中央几上擺著一具古琴,旁邊香爐早熄,想來梅雲清昨晚便是在這裡彈琴。

這竹舍甚是狹小,除了正堂,裡面只有一間書房,再進去便是居室,與堂堂一庄之主的身份實在不符。

「雲清,雲清!」楊飛輕輕喚著,徑自摸到內室,心想她若還在榻上熟睡,豈非妙哉?

他心懷不軌,舉目望去,忽然一呆,內間榻上熟睡不正是他魂牽夢縈的梅雲清嗎?

楊飛美夢成真,心中雖然激動,卻曉得不可驚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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