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疑案風雲 第一章 莊主雲清

「呼呼呼」自長安城北振威鏢局內傳出一陣拳勁破空聲和練武的吆喝聲,鏢局內練武場與大街僅有一牆之隔,故而街上的行人可對裡面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

練武的多是一些二十上下的青年,振威鏢局跟其他鏢局略有不同,總鏢頭白向天亦是江湖上的一個小門派三絕門的掌門,這些青年不但是振威鏢局的鏢師、趟子手,亦是三絕門中弟子。

督導他們是一名四旬中年人,這時遠遠奔來一人,施禮恭聲道:「付鏢頭,總鏢頭請您到大廳去。」

這付鏢頭付無忌乃總鏢頭白向天的師弟,振威鏢局的副總鏢頭,只見他點點頭,揮手示意眾人暫停,朗聲道:「我有事稍離片刻,你們自行練功,不要偷懶!」言罷,隨來人行向鏢局大廳。

眼見付無忌消失在門口,一干早已累得汗水淋漓的青年哪會遵囑,頓時喧嘩起來,各覓乾淨地方,就地席坐,閑扯起來。

自鏢局大門直通客廳的那條青石路與練武場當中僅隔了幾排白楊,稍盡目力,便可看到總鏢頭白向天及付無忌等一大群鏢師闊步邁步大門。過了片刻,便簇擁著一人返回大廳,遠遠看去,隱約可見那是一名十分年輕的女子。

這番情形顯得有些滑稽,白向天容貌威武,卻神情興奮的伴在那年輕女子身畔,身後亦步亦趨地跟著一大幫年紀不輕的鏢師,那女子偶加詢問,白向天便忙不迭的恭聲作答。

練武場中青年見了,不禁相互詢問,其中一年輕弟子顯得憤憤不平,哼道:「飛揚,那娘們是什麼來頭?竟讓總鏢頭如此待她?架子倒不小!」

被喚作飛揚的是與他並肩而坐的青年,其實那青年本名楊飛,一干師兄弟平素總喜歡倒過來叫,叫得順口了,再也改不過來。楊飛是付無忌的一個遠房侄子,八年前父母雙亡,便來投靠扯上一點親戚關係的叔叔,自那時起便一直留在振威鏢局。

楊飛搖頭道:「你都不知道,我怎會清楚,不如等會何師兄出來你去問他!」何師兄就是剛才出來找付無忌的那人。

問話的那青年是楊飛的表兄,也就是付無忌的獨子付峻,兩人年紀相近,又沾親帶故,自較平常師兄弟來得親熱,付峻眼珠一轉,覆在楊飛耳邊低聲道:「不如去偷偷瞧瞧。」他自小仗著父親痛愛,一向膽大妄為,凡事也要拉上楊飛。

楊飛稍稍猶豫道:「要是被逮住了,少不得又有一頓板子。」跟著這表哥,他苦頭已吃了不少。

付無峻拍拍胸脯,保證道:「萬事有我擔著。」也不待楊飛應允,趁著一干師兄弟不注意,拉他悄悄溜去。

繞了一個大圈,到了大廳後面,這裡有一排窗戶,付楊二人從窗戶跳了進去,裡面是緊鄰大廳的偏廳,透過窗格,可以十分清楚的看到大廳內的情形。

經過三絕門三代苦心經營,振威鏢局已是長安城內數一數二的大鏢局,大廳之內呈放擺設頗為考究,不但廳內桌椅皆是上好的檀木所制,連廳中四壁也附庸風雅的掛上所謂的名家字畫。

白向天坐在主位,而那年輕女子坐在白向天的下位,恰好與付楊二人相背,楊飛雖瞧不見她的樣貌,可光看她著了一件翠黃長衫的背影,心中便琢定她是個儀態萬千的大美人。

只聞白向天客套了幾句,開門見山道:「梅莊主遠道而來,光臨敝局,令敝局蓬敝生輝,卻不知有何事要敝局效勞?」他有此一問,實在是這女子身份尊貴,武功極高,著實想不出有何事要勞煩振威鏢局。

那梅莊主卻未作答,只端起桌上的那由江西景德鎮出產的茶具泡製的龍井細細品茗一口,半響方才放下,右手不經意間向後輕輕一揮,楊付二人只覺胸口一麻,全身已是動彈不得,想叫救命也是不能出聲,好半天才想到自己已被她稀里糊塗的封了穴道。

這時那梅莊主才開口道:「白總鏢頭客氣了,前日在敝庄附近發生一樁殺人命案,死者是被利劍所傷,七劍致命,劍劍命中心口要害。」

白向天動容道:「梅花山莊威名遠播,誰敢在貴庄附近殺人?死者是否貴庄中人?」

梅莊主搖頭道:「敝庄已查清死者來歷,想必白總鏢頭聽過『千里尋蹤』孫莫施,此人武功不高,卻精通潛蹤匿形之術,知曉各種江湖秘事,此次被殺想必是因泄密之故。」

白向天滿臉疑惑道:「那此事與敝局有何干係?」

梅莊主在眾人毫不覺查間封了付楊二人穴道,足見武功高明,楊飛動彈不得,心中正自氣惱,可她嬌脆清甜,宛若銀鈴的聲音甫入耳,腦中便「嗡」的一聲,滿腔的怒意早已飛到九霄雲外,巴不得她多說得一刻,便可多聽一刻她那如籟天音,此刻便是讓他這般聽上能一生一世,亦是無怨無悔。

又聽那梅莊主道:「孫莫施乃七劍穿心而死,我聽說貴派三大絕學之一的追魂劍法中有一式七劍追魂,造成死狀與其極為相似,故而前來向總鏢天求教。」

白向天臉色大變,梅花山莊崛起江湖不過五十餘載,赫赫威名已能與正道七大門派分庭抗禮,若是卷進這件殺人命案之中,別說數十年苦心經營的振威鏢局,便是父親傳下的三絕門亦將面臨滅頂之災。

梅莊主見白向天面現驚恐,連忙安撫道:「白總鏢頭不必擔心,孫莫施死在敝庄附近,敝庄不得已才追查一下死因,別無他意。」

白向天臉色仍極為難看,一個門派若是在家門口有人被殺,無疑是對此派極大的挑恤,絕非如她所說隨便查查,否則也不會勞煩鼎鼎大名的梅花山莊莊主梅雲清的大駕親臨了,白向天心念急轉,忙不迭解釋道:「其實敝派的追魂劍法並非什麼蓋世絕學,在梅莊主眼中只怕不值一提,敝派精通此劍法只有老朽的師弟付無忌一人。便連老朽也只是粗通皮毛,而付師弟近一個月一直身在長安,跟老朽在一起,從未離開,老朽以性命作保,孫莫施絕非他所殺。」

梅雲清秋波流轉,緩緩看了振威鏢局在座之人一眼,這才嫣然笑道:「白總鏢頭多慮了,孫莫施絕非三絕門中人所殺。」

眾人只覺方才梅雲清那眼神似要看清自己心腑,心中所思似無不被其所查,對著她的如花嬌靨,心中卻是不寒而慄,聞得此言,皆鬆了一口氣,白向天道:「梅莊主洞徹天機,敝派冤曲便可不查自清了。」他這馬屁卻拍得有點過份了,著實不象一派之主的樣子,眾人聞了,不由面面相覷。

這時一名弟子手持一張大紅貼子快步奔來廳內,向白向天等人施禮後,將貼子呈上,道:「南宮世家少主南宮博公子拜見總鏢頭。」

白向天又是一驚,平時難得熱鬧的振威鏢局今日竟連來兩位貴客,只怕已入多事之秋。南宮世家勢力雄踞江南,產業更是遍布全國,其富可敵國,連朝廷中人見了都禮待三分,南宮博身為南宮世家未來的主人,身份尊貴無比,若非要事,犯不著千里迢迢來拜見區區一個鏢局的總鏢頭?

白向天回過神來,對那弟子道:「快請。」又覺不妥,改口道:「還是我親自去迎。」站了起來,對梅雲清抱拳道:「梅莊主稍侯片刻,老朽先去迎接一位貴客。」

梅雲清起身揖手道:「白總鏢頭請便,南宮公子可是一位難得一見的貴客。」白向天快步行出,竟似生恐慢了一步,得罪南宮俊一般,其他人亦跟了去,片刻間廳中便只有付無忌及梅雲清二人。

梅雲清向付無忌微微一笑,轉身佯作觀賞壁上字畫,玉手輕拂,楊飛、付峻二人只覺身上一涼,穴道已然解開,只是氣血未活,一時仍不能動彈,楊飛這時剛好看到她的容貌,不由得呆立當場。

楊飛剛才聽到她那如黃鶯輕啼的聲音,心中便已胡思亂想,一會猜她容貌如何端莊美麗,一會又想她若是醜陋不堪,自己見了,豈非大煞風景?可此刻驚鴻一瞥,卻令他今世難忘,心中羞愧萬分,自覺方才想法是對她的褻瀆,那種美麗用盡天底下的語言文字都無法描繪其中萬分之一,他的心跳驟然加速,恨不能立馬跳將過去,再仔細看見究竟。

可恨那張俏臉一閃而過,便已不見,耳中只聽那梅雲清悅耳動聽的聲音:「付鏢頭,我在此也無事了,就此告辭。」楊飛眼睛不由緊緊盯著她漸漸遠去的背影,付無忌說些什麼客套話也沒聽清。

好半天,廳中來了一些什麼人,說過一些什麼話,楊飛哪還放在心上,這段時間,他腦中一片空白,有的只是梅雲清的如花俏臉,芳芬倩影,直至付無忌的一聲大喝:「你們兩個兔崽子給我滾出來。」將他從幻境中驚醒。

楊飛、付峻這才跌跌撞撞地站了起來,只覺兩腿酸麻,看看日頭,原來二人已不知不覺靠著窗格站了一個多時辰,而此刻廳中已只剩付無忌一人。

付無忌綳著老臉,大聲喝叱道:「你們兩個真有出息,躺在這偷聽談話,峻兒,你這個做表哥的怎麼教表弟的,一點長進也沒有。」

付峻早已見慣這等場面,拉長語調,故作委屈道:「爹,孩兒知錯了」

付無忌面色緩和許多,對楊飛道:「小飛以後不可跟峻兒學這些旁門左道,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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