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渡河

一百多米的距離,用腳走的話正常人只需要2、3分鐘就能走完。即使是用竹篙撐行的漁船,3、5分鐘的時間也夠用了。如果是往常的話3、5分鐘只不過是一晃眼的功夫,然而對那些尚在河面上的士兵們來說,眼下的這3、5分鐘卻好像3、5年一樣漫長…

第一分鐘,僅僅只是第一分鐘,渡河的300多艘漁船就有近10艘被擊沉,而這10艘漁船里,幾乎每艘都載著一個班的兵力,稍大一些的客船上更是有著一個排近50名士兵,換句話說僅僅只是一分鐘內,渡河的部隊就已經有100多人的傷亡了。

這其中既有被炮火擊沉時造成的………也有自已人造成的…

當船隻被炮彈擊沉時,有不少士兵並沒有直接死亡,只不過在他們落水後,後面的船隻卻是無法停下,所以當這些人浮出水面後,迎面而來的恰恰是己方無法停下的船頭…

脫掉了身上的所有裝備,好不容易才逃脫升天,出水後第一眼看到的卻是………這種感覺是難以想像的,好在有這種遭遇的人在落水的士兵當中也不過1、2個而已,更多的則是在脫掉裝備後一個人朝著對岸游去。

不過在對岸,迎接這些人的卻是早已準備多時的槍彈…

北洋軍並沒有裝備輕機槍,一是因為輕機槍的威力相對重機槍來說還是太小,而且此時性能比較成熟的輕機槍也僅有麥德森一種,至於比較著名的劉易斯機槍,目前他的發明人正黯然的帶著自已的作品離開美國準備乘船前往比利時開辦屬於自已的槍械公司。當然,北洋軍沒有選擇輕機槍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因為麥德森輕機槍的價格實在太貴了。要知道兩挺麥德森輕機槍的價格已經可以購買一挺馬克沁機槍了。而一挺馬克沁機槍的威力卻遠遠要比兩挺麥德森來的強…

不過北洋軍雖然沒有裝備輕機槍,不過卻有數量不小的重機槍,也就是馬克沁機槍,按照一個團一連6挺,一個師48挺的編製,北洋軍一共在河岸的陣地上部署了288挺馬克沁機槍…

本來嚴光還想讓己方的2000挺機槍割一下麥子,沒想到現在卻被別人割了麥子…

那些尚在船上的士兵到還好說,馬克沁機槍雖說可以輕易擊穿木質的漁船,但他們畢竟還有個躲的地方,而且為了提高生存能力,漁船的正面也加裝了一些木板和鐵板,起到了一定的防護作用,可是那些在水裡游著的士兵們卻…

奮力扔掉身上的裝備,好不容易才游出了水面,然而只是轉瞬間錢伯君的身體就被4、5顆子彈擊穿,這些口徑的子彈在錢伯君的身上造成了致命的創傷,同時也讓他再次沉入了河底…

「不,我還不想死…」

錢伯君掙扎著舉起了自已的右手想要讓自已游出水面,然而最後他還是失敗了。看著距離自已越來越遠的河面,想到自已臨行前曾經家鄉的白樺樹下答應戀人。「等打完這場仗就回老家結婚…」,回憶著戀人甜蜜的笑臉,錢伯君的臉上只剩下了不甘…

沒有人知道東荊河剛剛沉下了一個曾經答應戀人要活著回去的年輕人,因為在錢伯君沉入河底的同時,還有十多個年輕人同他一樣沉入了河底,而且在接下來的時間裡,還會有更多的人沉入這條此時還名不經傳的河流,不過用不了多久,這條河就會隨著這裡發生的戰役載入史冊…

不過一分鐘的時間就被擊沉了10艘船隻和損失了200多人,想到巴東一役第一天也不過損失了200多人,楊山的嘴角都被他咬出了鮮血…

看到楊山這個樣子,朱慶瀾在一旁很理解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現在上去的是第二師的兩個步兵團,第二師是楊山的部隊,河面上損失的自然是楊山的人,看到自已的部隊連敵人的邊都沒摸到就損失了200多人,楊山會覺得難受也是理所當然的。

雖然在指揮部里楊山很不甘,但河面上的戰鬥依然在繼續著。

北洋軍的炮擊進入第二分鐘後,又有10多艘漁船被炮彈擊沉,同時隨著距離的逐漸接近,北洋軍配屬的200多挺馬克沁機槍造成的殺傷也越來越大,畢竟不是每一艘船隻上都裝有鋼板,更多的漁船隻是配備了一些木板…

而且隨著頭幾艘漁船的接近,岸上的北洋軍機槍手也開始將機槍瞄準漁船。

漁船上的炮手雖然拚命的用37毫米步兵炮還擊,但還是在轉瞬間被射成了塞子,就連漁船也有種要被打爛了的感覺,尤其是那些被毫米子彈射穿的孔洞中,甚至還能看到一道道血柱涌了出來。

隨著國社軍在河面上的傷亡逐漸增加,東荊河面上也出現了點點斑紅,而且這些血色的紅點也在隨著傷亡的增多而不斷擴大著…

看著河面上的傷亡逐漸增多,而載著士兵的船隻距離對岸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即使上面的兩個團士兵都不是第二軍的人,朱慶瀾還是變得焦急了起來。

「炮兵那邊就不能想想辦法嗎?就算轟不到北洋的炮兵,把他們的機槍打掉也好啊…」

雖說北洋的炮兵也造成了不小的傷亡,但眼下馬克沁造成的傷亡也不會小多少,何況一會步兵登岸後也要面臨馬克沁的壓制。

然而聽到朱慶瀾這麼說,一旁的參謀卻苦笑著道。

「軍長,後面的炮兵兄弟們已經很努力了。」

確實,在他們身後的炮兵陣地內,國社軍的炮擊一直都沒有停頓過,而且射擊頻率也維持在一個很快的速度上。事實上如果不是後面的300多門在這2、3分鐘里打出了近5000發炮彈,敲掉了北洋軍的10多挺馬克沁,恐怕渡河部隊的傷亡還會在大一些。

而且別看渡河部隊的傷亡很多,北洋軍在炮兵轟擊下的傷亡方面絕對不比渡河部隊少多少,這一點正挨著炮子的北洋軍恐怕是最清楚不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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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軍陣地上的前沿指揮部內,李純正和張紹曾並排站在一起。

如今北洋軍在潛江共有6個師7萬餘人,但第二師的師長王占元年紀太大,所以馮國璋就讓王占元同自已一起坐鎮縣城。第二十三師的師長孟恩遠率部負責側翼安全,第四師的楊善德部和第五師的靳雲鵬部作為後備力量,呆在炮轟不到的後方,所以目前在前沿陣地上挨炮子的只有李純的第六師和張紹曾的第二十師…

「世道變得啦…」看到又有一艘漁船在己方的炮火下被擊成碎片,李純長長的嘆了口氣。「往常都是我們北洋主動去攻擊對方,哪怕對方的兵力要比我們多很多,如今我們的兵力比對方多,卻要縮在河道後面守著…」

辛亥革命時,馮國璋率領的北洋軍僅用一個月的時間就從革命軍手中奪回了漢陽和漢口,將變得不可一世的革命軍打回了談判桌前。二次革命後,李純部更是只用2天時間就擊潰贛軍拿下湖口,追得擁有兩師一旅的李烈鈞亡命逃竄…

而今他們非但沒有出擊,反而是躲在了東荊河後面………要知道對面的國社軍可比他們少兩萬多人了…

聽到李純這些既是嘆息也是抱怨的話,張紹曾掏出隨身的行軍水壺小喝一口。

「潛江一戰事關重大,你就體諒一下馮大人的謹慎吧…」

聞著張紹曾身上淡淡的酒味,李純知道張紹曾肯定又違背馮國璋的命令將酒裝進水壺裡了,不過多年同僚李純也沒說什麼,畢竟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只是感慨一下罷了…」

「別感慨了。」似乎是喝上癮了,張紹曾拿出剛剛放好的水壺擰開蓋子又喝了一口。「其實我覺得馮大人的謹慎是正確的…」說著張紹曾一臉嚴肅的道。「真沒想到,國社軍的炮兵居然比想像中的還要厲害。」

聽張紹曾這麼說,李純也點了一下頭。

就在前不久,一顆210口徑的榴彈羅在北洋軍的陣地上,將掩體連同掩體內的50多名士兵一同抹去,當時的情景正好落在李純和張紹曾的眼裡,給兩人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

「210口徑的重炮,比海圻艦的兩門主炮口徑還要大…」

「是啊…」

說著兩人相視一笑,苦笑…

雖說到現在為止北洋軍已經給國社軍帶來了幾百人的傷亡,但是在210和150重炮的轟擊下,北洋軍的傷亡並不會比國社軍少多少。說到底他們還是小看了210重炮的威力,不過這也難怪,畢竟在亞洲就連日本也不會在野戰部隊中配備如此口徑的重炮,而且2米深的戰壕也已經是極限,在挖深一些的話不說被轟塌後會不會將裡面的士兵給活埋了,3米深的戰壕對身高只有一米六七的士兵來說也是無法使用的…

就在兩個人相視苦笑的時候,第一艘漁船在經歷了千難萬險後終於靠在了河岸上。

「好」

看到上面的士兵從漁船兩側跳下,楊山情不自禁的低呼了出來。

十幾秒後,第二艘漁船也靠在了河岸上,隨後就是第三艘和第四艘,以及尚存的其他二百多艘漁船…

不過…

「只剩下200多艘漁船了?」瞥了一眼還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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