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 世界波(完)

當然,同時知道威爾特和戈明克是柳敬亭的,還有瑞典文學院的五位院士,也就是現在的諾獎評委會,因為在諾貝爾文學獎的申請材料中,作者要登記真名和身份驗證。

「維爾特、戈明克,這算什麼奇怪的筆名?」一位女院士的提問打破了一時的沉默。

「中國沒有這種筆名,但是據我所知,這位柳敬亭先生曾以四個筆名同時在一本雜誌上寫小說連載,轟動一時。」作為諾獎評委會唯一的漢學家,牛開朗教授面帶微笑地說道。

「很不安分的一個大男孩啊。」

「也是很天才的一個少年作家。」

「先不討論柳敬亭是什麼樣的人,大家先說說怎麼選?」委員會主席隆德夫問道。

「我先說我自己的觀點,」牛開朗點點桌子接道:「不論是《等待戈多》還是《吉檀迦利》都已經具備了諾貝爾文學獎的要求,這兩部作品也是我近年來看到的最傑出的作品,我認為可以進入決選。」

「現在外界輿論可能還不知道這兩部作品同屬柳敬亭,不過兩部作品的呼聲卻旗鼓相當,看來那位柳敬亭先生是有備而來嘛。」另外一位院士接道。

「對諾貝爾文學獎來說,呼聲何嘗準確過。」那位女院士不知是自嘲還是另有他意。

「而且,家略薩今年遞交的新作品《天堂殺》同樣非常優秀,進步和提升非常清晰,因此,我仍然堅持家略薩。」

「現在的問題在於,如果不選柳敬亭,外界可能會有聲音質疑我們的公正性,會認為我們故意刁難柳敬亭,畢竟他喊出的那個賭約還在世界讀者群中流傳。」

「這同樣是關節所在,自古以來,就沒有哪個作家這麼不知所謂過,倘若今年我們把獎頒給他,不知他又會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語。」

幾位院士爭論不休,隆德夫卻始終沉默不語。

「諾貝爾文學獎的初衷是,獎勵每一位在文學領域創作出具有理想傾向的最傑出作品的作家,至於其他方面的因素,可以暫且不考慮,或者說,柳敬亭他之所以敢許下三年之約,就是因為他擁有這個自信,而他之所以敢把真名交給我們,就說明他對我們的公正性也抱有期待,所以……」

「格蘭(牛開朗外文名)院士,我們並沒有忘記諾獎初衷,不然就不用坐在這裡討論是否將柳敬亭送入決選,只是我認為申請了兩年的家略薩更有資格獲得這個獎項。」

牛開朗不以為然地說道:「我現在正在翻譯柳敬亭的《西遊記》,坦白地說,他這部作品也擁有了申請諾獎的資格,同時,據我了解,這部小說改編成的電視劇也在中國掀起極大的觀看熱潮,可謂兼具了通俗和藝術兩大特質。」

「遺憾的是,他沒有報名這部作品,是不是可以說他終究對我們的公正沒有那麼多信心呢?」

雖然諾貝爾文學獎的評選記錄和討論會都是為期五十年的絕密,但是大家從諾獎之後記者對評委會評委的採訪中也能大致看出出評選時的唇槍舌劍。

此時牛開朗和那位白髮教授的爭鋒只是預告片,等進入決選階段,十五位院士共同裁定最後結果時,那才叫一個兵荒馬亂。

「我已經了解了大家的意思,」隆德夫終於開口,「諾貝爾文學獎永遠遵循諾貝爾先生的本意進行評獎,永遠秉持最公正的態度評選,為的就是挖掘出這個時代最為傑出的作品,所以我們有自己的尊嚴和堅守,雖然中國作者柳敬亭的這兩部作品非常優秀,但是他本人的品格和對諾獎的態度,都非常令人不解,既然格蘭院士剛才提到他的另外一部作品《西遊記》也同樣具備評選資格,那是否可以等這部作品翻譯出來之後,再次進行篩選呢?」

「我反對,」牛開朗立即舉手發言:「《西遊記》卷帙浩繁,如今我的譯本只能一冊一冊地出版,等到全部翻譯完畢,可能是兩年後的事了。」

「格蘭教授豈不知有作者已經連續申請七年諾獎?」

「不一樣的,如果主席閣下也認為柳敬亭不能競選今年的諾獎,那我建議,還是把這個最終裁奪權交給文學院全體同仁吧。」

「格蘭教授是否堅持?」隆德夫主席問。

「我堅持這麼做。」牛開朗斬釘截鐵地答。

「是否有人附議。」

「我同意格蘭教授的提議。」說話的居然是那位女院士。

隆德夫主席點點頭,說:「那就把《等待戈多》和《吉檀迦利》交到學院,由所有院士集體投票裁選。」

……

「你有幾成勝算?」

已經從希臘輾轉來到羅馬的徐晴和柳敬亭,此時正在一家海味小館裡吃面,忍了好久沒提這個話題的徐晴終於放棄跟柳敬亭這個妖物的心理戰,帶著憤憤的語氣問道。

「沒有勝算。」柳敬亭乾脆地答道,然後繼續吃面。

「你不要跟我來這一套。」

柳敬亭停下筷子,解釋說:「兩部作品報名的真名都是我的『真名』,晴姨你覺得我勝算幾何?」

徐晴恍然,然後皺眉,最後剛想開口,又停止,最最後終於問:「那為什麼還要用真名?」

「彼此試探一下,表示我的誠意。」

徐晴略作沉思,明白了柳敬亭的意思,笑著說:「你未免對自己太有信心了。」

柳敬亭也笑,說:「人不信不立。」

徐晴黑線,道:「這裡的信是誠信吧?」

「看自己解釋嘛,還有人說『學而時習之』中的『習』是實習呢,不也一樣說得通?」

徐晴語塞,只好低頭吃面。

「就比如這個麵攤的老闆吧,他認為自己家的面是全義大利最好吃的面,那種牛氣何嘗不是一種自信,何嘗不是支持他堅持自己事業的動力呢?」

徐晴哪裡容許一個後輩一直對自己說教,反擊道:「我只知道,今年你再錯過得獎,就只有一年機會,而且如果你試探失敗,我可以確定你必輸無疑,難道說你真的準備捨棄掉『古庸生』這個筆名?」

「如果走到那一步,我也沒辦法,說起來,前幾天伊水安還跟我說起改筆名的事情呢。」

徐晴不贊同地搖頭道:「你們是否認為養一個筆名是那麼輕鬆的事情?」

柳敬亭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因為他心裡其實根本沒做好這方面的打算。

「至少要考慮那些筆名對讀者的意義吧?」

「讀者只在乎好故事。」

「你這麼說,那些費盡心思打造個人品牌的文藝工作者只怕不能贊同。」

柳敬亭忽然苦笑。

這個時候,小館進來一位老人,在柳敬亭徐晴旁邊的桌子旁坐下,用地道的義大利語叫了一碗面。

「晴姨你看,不是所有義大利人都喜歡吃義大利面。」

「也不是所有中國人都喜歡吃拉麵吧?」

兩人正低聲聊天,那老頭突然看著柳敬亭,說了句抑揚頓挫的中文:「泥是顧用僧?」

柳敬亭指了指自己,先用剛學的義大利語跟老頭打了個招呼,然後用中文問:「你、認、得、我?」

老頭點頭,說:「泥是中國的,作家,我去中國的,見過泥。」

柳敬亭微笑頷首,又客氣地說了句你好,準備結束談話,不料老頭十分健談,徵求意見:「我可以一起坐?」

徐晴不等柳敬亭說話,用義大利語答:「可以。」

在接下來半小時的聊天中,柳敬亭震撼地發現這個老頭居然是個外交官員,因為現在正在度假,跑到這裡吃面,讓徐柳二人又感嘆了一番「羅馬假日」的真諦。

「中國的休假是為了更好的工作,他們的工作是為了更好的休假。」

當老頭知道他們下站是威尼斯時,立即推薦了嘆息橋、黃金宮和彩色島等景點,徐柳二人剛要點頭答應,那老頭話鋒一轉,對柳敬亭說:「希望您能在威尼斯留下詩篇。」

柳敬亭下意識地就要拒絕,不過忽然心中一動,答道:「我會儘力的。」

……

柳敬亭徐晴與老頭告別,從羅馬趕往威尼斯,一小時之後,飛機在馬可波羅機場降落,二人下了飛機,還未出機場,就被幾位身穿黑色西服的男子攔住去路。

「我們是受市長委託,特地來迎接邀請來自中國的柳敬亭先生和徐晴小姐,這是我們的工作證。」

徐晴先是一怔,隨即認真地檢查了一下他們的工作證,回頭跟柳敬亭說:「來請你寫詩篇的。」

柳敬亭跟徐晴說:「晴姨你跟他們說,市長的好意我們心領了,而且我們明白市長的意思,不會讓他失望。」

為首的那個男子說:「我聽得懂柳先生的意思,既然如此,柳先生、徐小姐,希望你們在威尼斯玩得愉快。」說完轉身就走。

「還好。」徐晴舒了一口氣,「接到的命令應該是『不要有任何為難』。」

「挺有禮貌的。」

「你面子夠大。」

「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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