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康園長的題

八強名單公布之後,亞軍徐森提議一起逛逛校園,儘管柳敬亭刻意保持沉默低調,大家還是統一把目光投到這位衛冕冠軍身上,目光中沒有半點不服或者嫉妒,大家都是寫字的人,自然知道他們之間不可逾越的差距,因此反而沒有了對比之心。

「柳敬亭同學,怎麼樣啊?」胖胖的馬曼達側著頭問道。

「可以啊,不過我不能跟大家逛太久,等下要去見一位朋友。」

「那就逛多久是多久。」徐森洒然道。

八個年輕的寫作高手開始繞著這座最負盛名的學園散步,他們四處瀏目,邊充滿文藝氣息地感嘆著建築和美學的高度統一,邊在心中暗暗嘀咕:「不知多少牛哄哄的人物曾走過這條路,像此時自己一樣,悠然地看著如畫的校園景色。」

「江海新十景只收了一個大禮堂,依我看,萬象至少還有三處景點可以入選十景,比如臨湖的圖書館,比如三賢樓,比如梅園。」

八強排名第六的孔迪說道。

「萬象本來就是一所集旅遊和學術於一身的校園,每年會選出幾個固定的時間向遊客開放,特別是冬季梅花開放的時候。」徐森接道。

「我看學園的教學樓也各有特色。」另外一個同學充滿嚮往地說,臉上似乎也刻著「讓我留下吧」幾個字。

「對了,柳敬亭,昨天你自己去看了大禮堂吧,我出教室的時候,看到你從那邊走過來。」

柳敬亭點點頭。

「感覺怎樣?」

「百聞不如一見,名符其實。」

「那要去看看,好不容易有這樣的機會,也不知道下次什麼時候才能重新來到這裡。」

這句話驀然提醒了大家,他們明天還有一場艱苦的戰鬥要打,氣氛稍稍沉抑片刻,柳敬亭道:「今日有景今日賞。」

其他人一聽,骨子裡的文藝情懷頓時復甦,而且換個思路來看,如果說這八個人中只能有一個人留下,那肯定是柳敬亭無疑,所以有什麼好糾結的。

氣氛重新活躍起來,大家的談鋒也隨之高昂,從復古的校園建築聊到古希臘古羅馬的哲學流派,從古希臘羅馬再到啟蒙運動……

因為那位實力深不可測的柳敬亭一直話語不多,所以儘管大家談興濃烈,陳述的時候,對措辭還是進行了多番斟酌,生怕一個不小心,貽笑於大方之家。

眾人且行且聊,最後終於還是轉到大禮堂,柳敬亭略帶歉意跟大家道別:「昨天已經細細看了一遍,就跟大家走到這裡。」

七人紛紛客氣地說再見,他們對這個冠軍實在觀感不錯,雖然不怎麼說話,但是待人處事謙遜平和,完全不是那種恃才傲物的調子,偶有幾句評論,往往一針見血,入木三分。

有才有德,如今又有了機會,再不開竅的人也知道此人的未來必然不可限量,所以跟他對話的時候,壓力有之,心底深處,未嘗不存著一個結交的念頭。

……

柳敬亭離開萬象,直接打的去了喬可麗的學校——陽光協和學校。

這個時候已經是暑假,學校正在舉辦夏令營,說是夏令營,其實還是替沒暑假的家長們照看孩子。

柳敬亭到學校門口的時候,給喬媽媽打了一個電話,說明情況,喬媽媽接到柳敬亭的電話,既意外又高興,自從上次與那位少年童話作家見了一面之後,一向對人產生不了任何興趣的喬可麗,破天荒地畫了一幅柳敬亭的畫像。

喬氏夫婦認為這或許是個契機,但是他們又不好總是去麻煩柳敬亭,不料今天柳敬亭本人居然親自去看望自己女兒,這真是意外之喜。

喬媽媽掛了柳敬亭電話之後,立即跟喬可麗的負責老師打了電話,請她出去把柳敬亭接進教室。

這是柳敬亭第三次見到喬可麗,他本來以為眼前這位清秀的女孩已經把自己忘了,或者從來沒記住過,但當女孩看著自己的時候,他從那道眼神中發現了某種熟悉的內容,似乎她知道自己一樣。

「你好,我叫柳敬亭。」柳敬亭微笑著跟喬可麗打招呼。

喬可麗依舊盯著柳敬亭,但不發一言,旁邊的年輕女老師溫言道:「可麗,跟敬亭哥哥打招呼。」

喬可麗這才說道:「你好。」

柳敬亭點點頭,問女老師道:「她今天做什麼?」

「她個人只喜歡畫畫,不過我們會安排她跟其他同學一起做遊戲,引導她與別人交流。」女教師把柳敬亭當做家長派來的監視官,所以回答的特別官方。

柳敬亭又問道:「能單獨聊聊天嗎?」

「嗯,要問下她。」

「噢,」柳敬亭再次看向喬可麗,問道:「帶我去看看你畫的畫好么?」

讓年輕女老師驚訝的是,喬可麗居然點了點頭。

喬可麗帶著柳敬亭到了自己的桌旁,柳敬亭看到桌上鋪開的畫紙上是一幅未完成的體育館,柳敬亭問道:「這是皮皮魯參加的航模比賽的體育館嗎?」

喬可麗看了柳敬亭一眼,用眼神回答了這個問題,柳敬亭靈機一動,道:「我也想畫一幅畫,可以嗎?」

喬可麗指了指畫筆畫板,柳敬亭一本正經地走過去,念念有詞道:「我要畫大花貓。」

喬可麗一副看好戲的樣子,不說話,不搭理。

柳敬亭認認真真地裝腔作勢一番,然後開始動筆。

「我決定從鬍子開始畫起,嗯,這邊三撇,這邊三撇……」

喬可麗臉上開始浮現不以為然的表情。

「然後我再畫眼睛,鼻子……耳朵……」

喬可麗不易察覺地撇撇嘴,顯示出對柳敬亭哥哥的恨鐵不是鋼。

「最後補上身子腿和尾巴,大功告成。」

本就沒有任何畫技的柳敬亭在刻意之下,不出意料地畫了一個四不像,豬鼻子、大小眼、馬蹄、狗尾巴,柳敬亭自我欣賞一番之後,拿著「四不像」問喬可麗:「我這個大花貓畫的怎麼樣?」

喬可麗把頭微微一偏,無聲無息地、淺淺地笑了出來。

柳敬亭目的達到,心中開懷,臉上依舊裝傻充愣道:「怎麼了,我這花貓不好看嗎?要不你畫一隻給我啊。」說著讓開位子。

喬可麗默默地走到畫板前,拿起畫筆。

三分鐘之後,一隻活靈活現的花貓出現在畫紙上,柳敬亭失望道:「這麼快還這麼像,我感覺我畫的就是一頭豬啊。」

喬可麗低著頭,臉上的笑意卻漸漸漾開。

這個時候,一個小男孩跳到柳敬亭面前,叫道:「我也要畫畫。」跟在他後面的老師道:「那是可麗的畫板。」

小男孩抓狂道:「快把我吃了吧,快把我吃了吧,我不要做顧家亮,我要做喬可麗。」

年輕的老師笑著對柳敬亭道:「只要他看到別人在做他感興趣的事情,就會想變成那個人。」

柳敬亭在陽光待了接近兩個小時,其中跟喬可麗聊天佔了一個小時,雖然從頭至尾喬可麗都用的單音節,「嗯」、「噢」或者壓根不做聲,只用眼神跟表情做回應。

剩下的一個小時,柳敬亭靜靜地站在一邊,觀察老師組織學生做遊戲,那個叫顧家亮的小男孩今年只有四歲,但卻是不折不扣的天才,在做數字計算遊戲的時候,他的速度和準確率比老師還要高,據一個助教介紹,顧家亮喜愛看書,尤其偏愛建築和天文學方面的書籍,現在在自學法語。

柳敬亭聽得暗暗稱奇,即便在書里和影視作品裡見過高智商的自閉症的患者,但是此時親眼所見一個四歲自學法語,英語辭彙量比老師還要高的天才,他還是有種智商被壓制的錯覺。

惟其如此,才顯得落落寡合,形單影隻。

「孤獨的孩子,是造物的恩寵」,柳敬亭再次想到這句歌詞,然後目光落到喬可麗身上,恰好她也轉頭看向自己,柳敬亭微笑沖她點點頭,喬可麗心安理得地繼續遊戲。

……

柳敬亭回到萬象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先去食堂吃了飯,之後跟彌琥打了一個電話,她這今天忙著出國諸事,焦頭爛額,聽柳敬亭描述萬象校園之後,又不免一番長吁短嘆,聽語氣十分無奈。

跟彌琥結束通話之後,柳敬亭又給喬媽媽打了一個電話,大致說了今天的事情,然後問:「可麗她平時笑的次數多不多?」

喬媽媽嘆口氣,道:「十幾年笑的次數不超過五次。」

「我今天見她笑了幾次,隨口問下。」

「幾次!」喬媽媽訝道。

柳敬亭以為喬媽媽是疑問句,想了下,道:「兩三次。」

喬媽媽不知是震驚還是難以置信,頓了一會,有些為難道:「柳先生,可不可以請求你一件事,以後如果方便的話——嗯,可不可以……」

柳敬亭接道:「我會經常去看可麗,她答應教我畫畫。」

「好啊,那太好了!」喬媽媽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對了,可麗她是不是有個堂姐叫做喬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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