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不是每次相遇都導致狗血

「貝塔穿上了救生衣。沖舒克笑笑,這時,坦克艙里的水已經快滿了。貝塔戀戀不捨地看看自己心愛的坦克,打開了艙蓋,舒克和貝塔鑽出坦克,向上游去,把頭露出水面……」

剛才跟喬可麗喊話的男孩當然就是柳敬亭,此時,他坐在喬先生的位子上,用盡量和藹的語氣跟驚懼未消的女孩講故事。

喬可麗靠在媽媽的懷裡,低著頭,安靜地聽著,自始至終沒有再抬頭看柳敬亭一眼,好像講故事的那個人只是一台收音機。

「池塘四周都是看熱鬧的貓。他們看見舒克和貝塔,叫起來,幾隻貓跑去拿來打魚的大網,把舒克和貝塔罩住了。」

柳敬亭講到這裡,喬可麗終於抬起頭,清澈的眼睛裡有些緊張的情緒,握著媽媽的兩隻手攥得更緊了。

喬夫人忙接了一句:「舒克和貝塔是不會有危險的對吧?」邊說邊給柳敬亭使了個眼色。

柳敬亭非常認真地點頭,道:「這個王國的貓從來沒有見過老鼠,他們對舒克和貝塔非常友好,還幫貝塔把坦克打撈了上來。」

……

江海到桂林只有兩個多小時的航程,柳敬亭幾乎是壓住亂流之後的時間給喬可麗講完了第十章的故事,乘務員通知飛機即將著落時,柳敬亭恰好結束一章故事,嘴巴終究還是比手要快一些。

「非常感謝你,真的很感謝,」喬夫人誠懇地道謝,順手從包包里拿出幾百塊錢遞到柳敬亭面前,「阿姨沒有帶什麼禮物,你拿著這些錢,到桂林買點東西和好吃的。」

柳敬亭微微一笑,擺擺手,道:「老師教導我們說,做好事不求回報。」柳敬亭自然不會覺得這位媽媽給他錢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因為真誠的這種東西,根本沒辦法表演,說到底不過就是一句,可憐天下父母心。

「開學的時候,我們會寫一篇作文,《暑假髮生的一件事》,如果我收了阿姨的錢,我的作文會得零分而且別的同學也會笑話我,再見啦。」既然人家把自己當做一個淳樸的中學生,那就配合一下吧。

「嗯,再見,」喬夫人忽然意識到什麼,低頭看著女兒道:「跟哥哥說再見,寶貝兒。」

「再見,寶貝。」喬可麗不帶任何情緒地說了一句。

「她不喜歡說話。」喬先生微笑著解釋了一句。

「沒關係。」柳敬亭燦爛一笑。

……

千紅公司是在陽朔西街訂的酒店,因為,幾乎所有關於桂林的旅遊攻略都會大肆讚美一番西街的夜景。

「桂林沒有高樓,」陸藝籌帶著眾人浩浩蕩蕩地往酒店走去,指著不遠處的一座山說道:「因為這座城市滿眼的風景,所謂生怕高樓遮望眼。」

「和地質也有關係。」伊水安輕聲細語地接了一句。

走在最後的彌琥和柳敬亭也在小聲地說著話。

「你給那女孩說了那麼久故事,她爸爸媽媽居然都沒懷疑你?」

「一則,他們的注意力全在女兒身上,一則對於他們那種見多識廣的人來說,一個會背書的聰明小男孩沒什麼值得懷疑的啊。」

「那女孩長得很漂亮,不過好像……」

柳敬亭苦笑打斷彌琥的話,說:「應該是自閉一類的問題,心底很難對人產生感情,甚至包括父母,哎。」

「為什麼這麼大感慨?」

「嘿,我是覺得造物主他老人家,有時候真的喜歡弄人呢。」

「應該會有其他過人的天賦吧?好像《雨人》那樣。」

「那個電影讓我印象最深刻的一幕,不是他們兄弟兩去拉斯維加斯賭錢,而是最後雨人坐火車離去的場景,看到那裡,我矛盾得要死。」

「怎麼說?」

「感情上,我特別希望雨人能抬起頭透過窗戶看一眼自己的弟弟,可是理智上我又心知肚明,如果那樣做的話,這個電影就不可避免地陷入俗套狗血,而且違背科學邏輯。」

「這就是這個電影偉大的地方吧,噢,我明白你剛才為什麼會有感慨了。」

柳敬亭聳肩笑笑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沉默稍頃,彌琥問道:「剛才飛機遭遇亂流的時候,你居然那麼鎮定,你不是說自己是第一次坐飛機嗎?」

「裝的。」柳敬亭坦白道。

實際上,飛機遭遇亂流時,柳敬亭心裡生出極大的恐懼,那樣的情況下,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他甚至以為,這是要他返回那個世界的特意安排,想到這裡的時候,心情反而沉靜下來,不過這個自然不能跟彌琥解釋。

按照公司安排,大家先回酒店放行李洗澡,之後一起吃飯,晚飯後,在西街自由活動。

「我來這裡主要就是想吃一頓啤酒魚。」一個年紀稍大的作家笑著說道。

……

「桂林山水甲天下,陽朔風景甲桂林,晚上的西街應該是甲陽朔吧?」

大家吃完飯,從酒店出來,看到古色古香的街道,看到眼前如游龍一般的燈籠,有人忍不住贊了一句。

走在最前面的陸藝籌轉身面向眾人,道:「大家拉幫結派,各自去逛吧。」

隊伍就此散開。

女孩子們嘰嘰喳喳地說要去買紀念品,男孩子呼呼喝喝地去吃小吃,千紅一哥一姐韓朔和伊水安並肩走在大理石路面上,交流著做主編的心得。

外來戶彌琥和新人作者柳敬亭自然而然的自組二人小組,彌琥從書包里拿出單反相機時,柳敬亭立即驚呼:「原來,原來,您真的是土豪啊,幸虧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彌琥瞪了他一眼,道:「現在我封你為御用攝影師,拿著。」

彌琥把相機遞過去,柳敬亭做誠惶誠恐狀,慚愧地說道:「我,不會用啊。」

這句話卻是實話,大學的時候,寢室有個哥們是名副其實的單反控,同寢兩年,那傢伙幾乎每一天都要給室友們普及一下單反常識,不過柳敬亭至今仍是保持不明覺厲的水平。

「這是入門版,會自動調焦距,只要知道怎麼按快門就行了,然後就是,手要穩。」

「手要穩」這三個字正是那哥們的口頭禪。

於是兩人開始一路拍照的逛街,兩人的對話因此變成這個模式:

「頭再歪一點,笑得自然點,好,一,二,三!」

「這什麼啊,你會不會照相啊,我哪有這麼胖?」

「不、要、剪、刀、手!」

「你有沒有搞錯,雙下巴,你居然給我拍出雙下巴,我的鎖骨被你拍哪裡去了?」

「這張照的比你還黑,天哪,柳敬亭,我真是服死你了。」

……

兩人一路拍照一路吵,走到一座橋上的時候,恰好碰到伊水安和韓朔,自以為學有所成的柳敬亭走上前,自信說道:「你們擺一個pose,我來給你們拍張照。」

「你得了吧,害我一個人還不夠,還要去害別人啊。」彌琥揉著眉心走了過來,看著韓伊二人道:「這傢伙所有天賦都集中到寫字上去了,拍的照片簡直不忍直視。」

韓伊二人莞爾一笑。

伊水安道:「韓朔是攝影高手。」

柳敬亭一聽,立即把相機遞給韓朔,說道:「那麻煩韓大給那位姑娘拍張照片,否則她會抱怨我一年。」

彌琥心裡莫名地升起一絲恚怒,狠狠地剜了柳敬亭一眼,忙道:「不用麻煩啦。」

韓朔接過相機道:「沒事,你們合照?」

彌琥道:「不跟他合照。」

柳敬亭撇撇嘴,指著遠處的那座山,道:「就以那座山為背景吧。」

韓朔點頭,示意彌琥走過去,彌琥只覺一陣煩躁,不過還是走了過去,強笑著對著鏡頭。

伊水安輕輕拍了一下柳敬亭的肩膀,道:「有個問題想問你一下。」

「受問若驚,您說。」

伊水安又是一笑,道:「剛剛跟韓朔聊雜誌logo的問題,話題扯到符號跟象徵的區別,不知你有什麼看法?」

柳敬亭略作沉吟,想到彼世的某位大大似乎有過類似論斷,於是依照模糊的記憶解釋道:「這個說起來有些抽象,我舉個例子吧,比如說,韓朔大大是《原上草》的象徵,但是我們不能說《原上草》就是韓朔,這就是象徵,我這麼理解的。」

伊水安頷首,問:「那符號呢?」

「符號啊,」柳敬亭努力思考了一會,道:「符號應該是一種濃縮出來的代表性事物,還是要舉例說明,比如『山』這個字的象形文字,那就類似於一種符號,可以代表所有山的概念。」

「也就是說,象徵是不可逆的,符號是可逆的,類似於數學上的充分必要條件之類的東西?」

「對,是這樣。」

伊水安滿意地點頭,忽然又想到一個問題,注視著柳敬亭,問道:「你讀了高中?」

柳敬亭也猛然意識到「充分必要條件」的知識點是高中的內容,不慌不忙地解釋道:「中考完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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