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暮雨旌旗 第1395章 驟興馳霸亦何為,家國共成千載悲

卻見梁胖子冷笑一聲道:「諸位難不成,還當真以為這揚州城能夠被守住不成?那大明的京城如何?最終還不是被八旗鐵騎給攻破了?號稱天下第一關的山海關又如何?卻也不增抵擋住八旗鐵騎的腳步?而這座揚州城看起來,也並不比那兩座城池顯得有多麼得險要?到底能夠扛得住八旗鐵騎的幾番攻襲?而那位史大人若是肯放下身份?前去求援於那位東北軍的主帥面前?我等也都還算是有著一絲的希望,這府中的家財也都能保住。可若,僅僅依靠著我等手下的那些家丁護院,和這揚州城內有數的大明軍校?哼哼。而就算是我方才一聲不吭?諸位的今後日子,也想來不會十分遂心如意的?諸位還是都回去想一想?眼下最為要緊的一件事?是該去如何湊夠這位史大人所要的銀兩吧?至於八旗鐵騎攻進揚州城?那卻又是另一碼事了。諸位,告辭。」梁胖子說完,卻是搶先一步走出官府門外。

而就在這群富紳和財主們紛紛從這座官廳里離去以後,方回到書房裡的史可法卻是一臉的怒容,猛地將手中的茶盞,狠狠擲到書房的地面上。卻將方推門走進來的一員偏將給嚇了一跳?「督師,城外的清軍眼下似乎有所動作?正都在朝著揚州城一側城牆跟前集結著?敢問督師可有何應對之策?」那員偏將回稟完了之後,小心翼翼的偷眼瞅著眼前的這位督師大人的臉上神色?卻不曉得,方才卻又是何人?竟然惹得督師動如此大的氣?

「嗯,這到無需著急,如今天色漸晚,且我揚州城牆又全部被冰所覆蓋住了。我料想那些清兵大概得等到明日,才會真正前來攻打揚州城?今夜,無需對其加以理會,你只需去吩咐手下的軍校們,繼續小心的去巡城也就是了。對了,方才我已與那些揚州城內的高門大戶的財主們商量過了。令他們將府內的家丁和護院全都給派到城頭上去?也好助我等軍校一起同把守揚州城。這些人?就交由你來統領,如有人膽敢在守城之時隨意滋事?不必回稟與我,可依軍法當即致以重罪便是。你這就下去吧?若是那些財主老爺們,不能準時將人給送到城頭上去?你可帶著一些軍校,登門去一一拜會一番,順便將兵餉也給一併領回來。吳偏將,你可曉得本官的用意否?」史可法說完以後,一雙三角眼卻是緊緊盯著眼前的這位吳偏將。看到在史可法雙眼之中,不斷閃射出來的道道寒光,令這位吳偏將不由自主地,渾身就打了一個寒顫。

聽到史可法的話語之中分明帶有殺氣,慌忙對其抱拳當胸,低著頭對其回覆道:「末將緊遵督師大人的軍令,督師大人可還有何吩咐?如無事的話?末將就此告退,也好早些返回到城頭上去,仔細把守著揚州城?」說罷,就等著史可法的回應?自己也好即刻轉身離開這間,使其感到渾身上下不太自在的書房。

卻聽史可法從鼻腔之中冷冷的哼了一聲道:「嗯。」「那末將與督師大人告退。」吳偏將是多一刻,都不肯在此地久待,急忙轉身就往書房門外走去。卻又聽到史可法在其背後,對其高聲說了一句道:「適逢亂世之際可用重典,吳偏將到時決不可手軟?」說完再無一絲聲息,吳偏將急忙隨口應承了一聲,便就此走出書房。

書房門在其背後,慢慢被把守在門前的軍校給合上。卻又聽到史可法在書房裡對著一名軍校吩咐下去道:「那個米鋪的梁胖子你可知其住在何處?你帶著幾個人將他與我找回來?就與他說,我還有一件十分緊要之事?想要與他商討一番。如他肯跟你等回來的話?待走到城內一處偏僻之所在,就趁便將他的性命與我了結了,只需將人頭給本官帶回來即可。據本官猜想,他興許就是東北軍安插在我揚州城內的探子。否則,豈又會對東北軍的行蹤如此的了解?又對那東北軍抱如此大的希冀?似他這種人,早一些除去了,也就早些使得我揚州城更為的安全一些?如他要是不肯跟著同來?你也要想辦法將他給帶回來?同樣,也是趁機將其置之於死地?只需將首級帶回即可。你且去吧。」聽見史可法居然對一個商賈之人動了殺機,令這吳偏將的心頭,卻更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的冰冷起來?

吳偏將不敢在此地多做逗留,急忙加快腳步走出帥府而去。而梁胖子自與那些財主富紳們告了辭之後,卻毫沒來由的,總是感到一陣陣的心驚肉跳的?同時右眼皮也蹦個不停。梁胖子本來是直朝著自己所開的米店而去,只是當其走到半路之時,分明感到心中有些不太托底?

梁胖子不由站了下來,突然的扭回頭,朝著自己背後的那條顯得十分靜寂的街道上回望去一眼。卻並不見有人尾隨在自己的身後,這才急忙一轉身,就此鑽進一條小巷裡面,頃刻之間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而當史可法正打算著出府,再到城頭上去察看一番去之時?卻忽見那名被自己差出去,捉拿梁胖子的軍校卻是一臉失落的返了回來?不由一陣錯愕,待對其一加盤問之後,這才省得,原來梁胖子自從自己的府宅回去之後,也就並沒有回到自己的米鋪和家中去?如今這個人,就好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史可法聽到手下軍校的這番稟告之後,不由也一時琢磨不明白?如今的這個梁胖子,卻又到底因何不見其返回家中?莫非是他已然知曉了?自己有意要對他不利么?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如此看來,這個梁胖子倒還真是有些可疑呢?想到此處,便對那軍校又喝問了一句道:「那他家中可還有何人?不妨也將之拘來問話,大概興許就能打探出來此人的下落?」史可法的這個主意不可謂不好,只是稍稍顯得有些齷齪罷了。

卻見那個軍校稍稍的猶疑了一下,這才對其回稟道:「回督師的話?那個梁胖子的家中,可也憑怪了?除了方進入府門,見到有幾名家丁護院之外?並不增見到還有女眷在府內出沒?而小人乃是進入府內,待了足有多半刻得時辰,去等那個胖子返回到府內來?除了見到一個老蒼頭上來,給小人奉上兩回茶以外,就不曾再見到任何人?」說完,卻將自己的頭垂下,等著這位督師大人的訓斥?可都過了有一盞茶的功夫,也並不見這位督師大人對此有何反應?不免感到有幾分的詭異?悄悄抬起頭來,卻見史可法此時臉色顯得極為鄭重,似乎正在沉思著什麼?

而就在此時,在揚州府內的某處,顯得有些破敗的院落里的正房之內,有一個人正倒背著雙手,在屋中的地上來回的打著轉?而從其顯得有些臃腫不堪的體型上來看,此人倒是顯得有些眼熟?忽然,房門被人給輕輕的推開,一個顯得極為消瘦的人,幾乎不帶一點聲音的走入屋內?

「梁胖子,如此深夜,你卻又如何到我這裡來了?莫非是奉了王爺的密令?有事找我來商討不成?」那個人走到梁胖子的背後,對其低聲詢問道?這個體裁顯得極為臃腫的人這才回過頭來,赫然正是那個與史可法針鋒相對的梁胖子。卻見其微微的皺了一下眉頭,這才對著進來的這個人回應一句道:「方才,史可法招了城內所有的財主,到他的官宅之內去與之議事?自然,說是議事,不過是希望我等能出人出銀子出糧食罷了。而我當時,卻多了一句嘴,勸他去找東北軍來幫忙?也好解了揚州的圍?可這廝,卻不予採納?唉,若當真被那攝政王的八旗鐵騎攻入城內來?格格的大業,卻更顯得難以完成了?本還以為著?能夠借刀殺人?可現如今?不過,你可莫要告訴我,你早已歸順到了攝政王爺的麾下了?」梁胖子忽然轉過身來,緊緊盯著眼前的這個男人。

「唉,我等想當初,亦不過僅僅就是一個普通至極的晉商罷了。若不是先皇的隆恩?我等可能做下如此大的基業?儘管現在我等遷移至此地來做了暗探,可也是你我自願來此地的。可令人全沒有想到的,先皇竟會被人給暗害致死。可先皇對我等的恩德,當永記在心。不過前幾日,格格那面倒是令人捎了一封書信過來?令我等不計任何的代價,也要想盡任何辦法?將多爾袞的八旗鐵騎給設法擋在揚州城外?」那個顯得十分消瘦的人,一邊說著,一邊從懷中摸出一封書信來,卻是將之雙手遞到了梁胖子的面前來。梁胖子急忙將書信接了過來,抽出內瓤仔細從頭瀏覽了一遍之後,卻是搖了搖頭?不由低聲嘆息了一聲道:「格格的此番所為?卻是對那東北軍倒是有著極大的好處。儘管是到最後能夠報了家仇國恨?可這大明的天下,卻也不在歸屬於大清國了?」說罷,卻將這封書信又遞迴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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