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冰與火 第691章 平岡千騎波濤卷,慣曾射虎南山下

吳三桂確實沒有想到,這位如今在遼東境內鼎鼎大名的冰雪城主,此時就正襟危坐在自己的眼前。也不曉得此人是瘋了還是傻了?雖然觀其是帶了一些人,鎮守在官廳的門口左右。可那又哪能與自己府內的關寧軍相提並論?只要自己現在一聲令下,即刻就可將這些人剁成肉醬。此時看起來,這位昔日的唐參將,到是主動送上門的一樁功勞與自己。

如今肉即已放在了自己的砧板之上,自己手中掌持著對其的生殺大權,那自己倒也不必著急與一時。吳三桂索性轉頭,對著官廳外的僕從吩咐道:「來人,吩咐下去,與本官沏上一壺好茶送將上來。今日,我要與這位故舊好好盤桓一下?」吩咐過後,吳三桂卻並不坐於上首那張太師椅上,反倒是坐到了唐楓的身旁?

一時之間,兩個人誰都不想先開口。吳三桂對這位冰雪城主此次不顧自己的生死,悍然進入總兵府,只為前來與自己見上一面的目的,心中早已甚為了解,只是並不想替對方講出來,以免在對方的面前落了下乘。而他不打算講,旁邊的那位冰雪城主,自然也不會搶先對其倒出自己的本意?因此,整個官廳里頓時顯得清冷下來。

過了片刻,只見吳府的家人,將一壺香茶端送上來。並替二人各自斟上一碗之後,這才將茶壺擺放在桌案之上,轉身退了下去。二人依然是各自無語,只將茶盞端將起來,淺淺飲了一口,便又隨手將其放下。足坐了有兩盞茶的功夫,吳三桂實在是有些按耐不住,索性與其攤開了講道:「這次唐參將不顧自己之安危,直入我總兵府,是否為了那個白面書生陳夢雷所來?」說完後,斜著眼睛,瞟了一眼身旁的這位唐參將。

對於這位唐參將之英明和武勇,吳三桂早有所耳聞。尤其,是其一炮轟斃努爾哈赤這件天大的功勞,更是耳熟能詳。只是這一次,其卻是因為一介書生,而甘冒風險進入自己的府宅之內。不可不說是他的一次失策?這也無形中,等於是給自己送來了一場富貴到手中。既然如此,自己又怎好,對其的這一番好意加以拒絕?

只見這位唐參將,依然是那副泰山崩塌於面前,卻不為其所動的坦然自若的神情。對著吳三桂淡淡的開口言道:「既然吳總兵已盡知我此次的來意,那就勞煩吳將軍,去命人將我那個手下放將出來。我也好帶著他離開總兵府,抓緊時辰趕回去。畢竟臨出來之際,可是與家中的人訂好了,一來一往亦不過十幾日的功夫必能返回。如今已然再吳總兵這裡多耽誤了一日?回去的路上,就怕得日夜兼程了?」說罷,卻是轉過臉,直視著吳三桂的臉上表情。

聽他這麼一說,倒好似自己這個總兵,倒還的聽從他的軍令去行事似的?看起來,這位唐參將似乎是忘了自己此時身在何處了吧?吳三桂對此倒也不惱,依然是一幅平和的口氣,對其回應道:「就怕此事不能遂了唐參將的意了?至於那個下書之人,我早已寫了一份摺子,遞入京師裡面去了。只等著京裡頭的回執到了之後,我就將其裝入木籠之內,派人將他押解上京。他有什麼罪過,到時皆由皇帝來定奪?不過?正好唐參將湊巧也趕到了我的府上。恰好,將你們二人裝入一輛囚車之內。一併送入京師,待皇上看到你也被我送到京里去,說不定,還會給本官晉上一個什麼爵位呢?即便沒有爵位可給,再升上一格官職,也算是很不錯的事了。你說是也不是,唐參將?」吳三桂說完,面上帶著一種戲謔的神色,看著眼前這位威名遐邇的東北軍的知名將領,就好像一隻貓,捉到了一隻老鼠一般的開心不已。

只是令他稍感鬱悶的,就是眼前這位唐參將的臉上,怎麼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慌亂和恐懼的神色?莫不是他有何依仗不成?可想想也似乎不大可能,即便是他往山海關內帶了一些人手進來。可也最終低敵不住自己手下的關寧軍?關寧軍可是連八旗鐵騎都不懼的軍隊,又豈會怕了他手下的那十幾號人?

只見這位唐參將,終於開口對其應承道:「哦,吳總兵,你我好歹也算是相識一場,不如賣我一個人情如何?只要你能將我等放走,那我也必會好好的回報與你?自然,如你要是不打算放我等離開山海關,那也隨你的意好了。左右,我亦不算是吃虧?方才都差點要忘記了,有一件事情想要與你打聽一下?有一個名為陳圓圓的女子,其身旁還跟著一個名為小環的丫鬟。此女,不知可是否是你的如夫人呢?眼下,估摸著此女和他的那個丫鬟,已經在我手下人的護衛之下,都快過了前屯了吧?興許,用不上幾日的光景,我手下人就能將其送到皇太極的枕邊去。如此一來,我也就無需再派人過來與吳總兵相商,讓你出兵牽制於大清,這等使你深感為難的事情?自然,今後皇太極亦是會好好與我冰雪城和平相處的。這還得說,多虧了吳總兵這一次忍痛割愛的大義之舉。」唐楓慢悠悠的講出這麼幾句話來,頓時如同一盆冷水,迎頭澆在吳三桂的頭頂之上,一時之間,他不由得瞪大雙眼盯著眼前這位唐參將。也不曉得他嘴中所說的,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只見這位唐參將,卻又慢條斯理的將茶碗端了起來,輕輕抵在自己唇邊。

「來人呀,速速去夫人的偏院子里看上一眼。不論夫人在與不在?都要火速的回報於我知。」吳三桂強撐著身子,吩咐過自己手下之人幾句之後。眼見著手下人奔了出去,自己卻頓感心中煩悶不已,有些不知所措的站起身,旋即卻又坐了下去。一時間,竟不曉得自己該如何是好?

此時的他,也無心再去與那位唐參將斗得什麼口,呈的什麼機智?只是焦急萬分的,等著自己手下人的回信。好不容易,就見那個被自己派出去探聽夫人消息的家人,一路的急奔回來。還沒等來人進入官廳之內,吳三桂就等不得了,急忙高聲對其詢問道:「夫人此時可在院內否?」一句話問出口去,心中卻是不由盼望著來人能回答一句,「夫人正在院內」。自己也好能將心放下來,再轉頭對付這令人可憎的唐參將。

卻見來人,一邊奔進官廳之內,一邊慌忙對其回稟道:「回稟老爺的問話,夫人並不在偏院之內?」吳三桂就感覺一股涼氣直衝到後脖頸處,同時又感覺到心頭一股火氣直頂將上來,頓感覺到自己不由頭昏腦漲起來。咬了咬牙,強自鎮定下來,急又對著來人問了一句道:「既然夫人不在院內,那可是守在房內,正在畫畫不成?你可去房內看過?」吳三桂仍然是抱著一線希望,對著來人急不可待的催問道。同時看了一眼那唐參將,卻見其依然是那麼淡然。

只聽這家人對其回覆道:「回老爺,小人已經將房內以及院中,還有其餘幾處,夫人總愛去的地方也都找過了,可卻都不曾看到夫人的影子?最後,聽一個丫鬟跟我講,夫人是接到了一封,也不知是何人投進來的信箋。然後就命人備上車馬,帶著丫鬟小環匆忙出府而去。只是小人,也問過多人,卻都不曉得夫人去往何處?就連那封夫人看過的信箋,此時亦是不知其下落?」這個家人將事情經過,對吳三桂從頭至尾講述一遍之後。

再看吳三桂此時不僅雙眼發直,渾身似乎軟弱無力,噗通一下,便摔坐在太師椅中。看其外表,此刻分明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這使得這位冰雪城主,不禁想起一件事情來。史上所講的那一個,衝冠一怒為紅顏的典故,倒似乎應該是真實的。前提條件之一,就是吳三桂十分喜歡陳圓圓?可以為了這個女人,棄國家與民族大義於不顧。轉身投奔滿洲人,扶保大清,替其征戰與大明的疆土,討伐李自成等流民軍。

過了好半天,這才見吳三桂似乎還魂了一般。坐在太師椅上,慢慢將頭抬起來,對著手下人吩咐了一句道:「將那位陳公子,與本官好好的請到官廳里來。」其手下人當即領命下去,工夫不大,已將陳夢雷帶到了官廳之上。陳夢雷本沒來之前還以為,已經被免掉的那頓棍棒,今日又要加倍奉還了呢?

可是等走到了官廳裡面,一抬頭,卻是看見自家的城主,巍然端坐在太師椅之上。一時竟不由驚愕住了。有心想要上前去打探一下?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莫非是城主已經聽說了,自己此次出師不利?並且又被他吳三桂給軟禁起來,若是城主沒來,估摸著再過上幾日,自己也就得被他吳三桂給解往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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