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縱橫東北 第148章 卧底暗哨

其剛一走出來,便先對著眾人環施一禮道:「今夜承蒙各位鄉紳過府來祭奠兩位英烈,令本官甚是欣慰,如張大人和李友地下有知的話,也足以笑慰九泉之下了。如今看來各位皆不是忘恩負義之輩,本官這腹內思謀多日的事情,到也可與你等盡情講出來了。實話與你等說,這兩位自從戰死之後,本官便以向朝廷遞了奏章申請治喪銀兩,可朝廷久不見回信,另外此二人家境貧寒,幼子寡母實難以在這亂世活下去。本官本不願張口於各位提起此事,奈何本官俸祿實乃是杯水之薪,心有餘而力不足,只得老了麵皮跟各位央求著治喪銀兩還有安家費用,各位能多出的多出,能少出的少出,本官絕不會責怪你等所出銀兩的多寡,只要各位念著二人是為了保住陳留城而戰死的便足矣。」史可法話說完之後,眼光掃視了一圈在場的這些鄉紳,不知這些人都肯出多少銀子來?

大廳中的這些鄉紳和各店鋪掌柜互相看了看,一時盡都默然以對。誰也不想當這先出頭得椽子,盡想著旁人先於自己一步,也好讓自己有個比較,知道究竟是出多少銀子,才能買得眼前這位大人的高興?

見無人肯出聲,史可法不由面容頓時變得陰沉下來。冷眼掃了一圈在場的眾人,卻忽然發現在一處角落之中,似乎有一張熟悉的面龐一閃而過。心內頓時為之一緊,暗自揣摩道,莫不是他又再度潛入陳留城中來了么?可在仔細望去,卻又不見了那人蹤跡。心中不由暗暗好笑,自己大小也是一朝廷命官,怎麼會怕他一個流民首領,況且其手下部隊已被自己盡都殲滅。他還可依仗什麼來此興風作浪?又怎麼敢再次偷入陳留城來自尋死路?

穩了穩心神,輕輕咳嗽了一聲,這才又朗聲對著廳中眾人言道:「你等莫不是以為這銀子收上來之後,會盡數落入本官這兜囊之內么?若要是這般來想本官的話,那本官即刻離開陳留城。自今日始,若是再有人前來攻打陳留城的話,一概與本官無關。至於眾位的生死,就自求多福吧。來人,送客。」史可法話說到此處,一抖袍袖是理也不理在場這些人,轉身便慾望後宅而去。

雖也猜到史可法這一手不過是欲擒故縱之計罷了,只是對於其方才所言那一席話,聽在耳中令人頗感不太舒服。再加上對方如今手中可是掌握著一支軍隊,別管人數多寡,如其要當真動動歪心的話,將隊伍撤走,在化妝成流民進入陳留城大肆劫掠一番,那自己這些人的家財,可說也就盡都淪落與其手。

一想到這一點,在場眾人的額頭上冷汗涔涔,又彼此以目光交流了一番。隨後,人群之中走出一個人來,此人面色微黑,一嘴絡腮的鬍鬚,使之看上去,多數人會以為其不過是一個殺豬的屠戶罷了。可此人卻在陳留城內經營一家金石玉器店鋪。可謂粗魯其外,秀氣其中。

「還望老大人見諒,適才我等不曉事理,徒惹的老大人不高興。本來大人帶兵專為解民與倒懸,我等出點資兵的餉銀又有何不應該的呢?還勞老大人親自張了一回口。大人,我出五千兩白銀,因店小最近又進帳不多。還望老大人莫要嫌少才好?」他說完了這一番話,卻稍稍遲疑了一下。

史可法似是看出來他所為難之處,便有轉怒為喜對他笑著言道:「知你等身上絕不會帶著那許多的銀兩出來,不過本官也早已想出一個好的主意。來人呀,將本官白日修撰的那本功德簿取將來。」說罷,望著在場眾人,面上微微含笑。

只是這群士紳們,都感覺這史可法臉上的笑容之中,分明就是不懷好意。可如今又能怎麼辦?走是決計不敢走的,只得伸長脖子忍著心痛讓他宰上一刀,反正也就這一回的買賣罷了,權且就當銀子丟了。

時間不長,果見一個校尉,手中拿著一個厚厚的本簿走到史可法的跟前,雙手將其捧送與史可法。其將本簿接在手中,依然是滿面笑意的對著眾人問道:「哪一位先來,肯在這功德簿上記下頭一筆善舉?」說完,將目光投到方才那個頭一個站出來要捐贈銀子的人身上。

那位倒也不含糊,抓過本簿接過毛筆來,就在上面刷刷點點寫了一行小字。寫完之後,將本簿和筆往前一遞,對著史可法問道:「大人,看看我寫的可是對不對?」待對方接過去翻看了一遍,不由點了點頭。

一見對方已然同意了,這位是轉身便要往大廳門外走。可還沒等他走出去幾步遠,便聽得身後的史可法用懶洋洋的聲音說道:「怎麼?這便急著要走作甚?還請進到偏廳飲一杯素酒暫時歇息歇息。而後,本官也不勞煩你等在將銀兩於明日送來,本官就在今夜派官府中人帶著本簿登門去拿也就是了,這樣也省了你們的麻煩豈不是好?」說罷,就見大廳門前閃過幾個帶刀的軍校,一個個凶神惡煞的瞪眼看著這群鄉紳們。

眾鄉紳這才省得,原來史可法早已有所準備,或者說是預謀已久。只得暗暗嘆了一口長氣,各自接過本簿來,強忍著心疼,在上面記下自己的名姓府邸住址和所捐贈的銀兩數目,再把本簿傳與身旁人之手。

當本簿傳遞到唐楓二人手中,東方升見了卻變得有些傻眼。不由低低聲音對其問道:「公子,這可如何是好?咱們上那裡去弄那筆銀子?即使有的話,又怎麼能捐與這些貪官墨吏?」說罷,臉上現出一副無可奈何的神色出來。

「呵呵,自然是將禍水東引也就是了。再說,咱們不是還與一個大善人相識么?我將此人的名姓寫上也就罷了。況且,我已然有了一個計策,也藉此機會給這史可法帶個眼罩,讓其難堪一回,也多少出出這憋悶與胸中的惡氣。」唐楓低聲說完了這幾句話,拿起筆來,歪歪扭扭的在本簿上寫下了王保財的大名,然後將本簿傳與他人之手。

等見所有人都簽過了自己名字之後,史可法命人把本簿取回去,然後對著眾人說了一句少陪,是帶著本簿就此轉身離去。眾人無不是垂頭喪氣,忽見一個書吏由後面走出來,對著在場眾人笑言道:「我家大人感念各位的一番深情厚誼,特意備下了一杯素酒與偏廳,請各位移步吧?」話說得雖然是很客氣,可後面卻跟過來一群手持兵刃的軍校,各個眼睛瞪大了瞅著這些鄉紳。

眾人知道如今自己這些人已是被這史可法給軟禁起來,形似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說得好聽是去喝酒,可若家中真的不肯支付銀兩的話,那這位史大人還指不定有什麼刑罰,在等著這些人呢?進入廳中,各自尋了熟人坐於一處,也沒心思扯閑話,只是各自悶頭喝著素酒,以打發這難挨的時間。

而唐楓和東方升也被裹挾入這些人當中,想脫身離開,可門口卻站著幾十個手持利刃的軍校,正在死死盯著這些人,看來是絕無可能繞過這些人出的府門去了?兩個人此番也是無計可施,但跑了大半夜,這肚腹之內倒也真是餓得很了,二人也不與旁人客氣,只管旁若無人的自行吃喝起來,此舉到頗令這些人為之矚目,一時紛紛猜測這二位究竟會是誰?眼見著銀子沒了,還如此開懷大吃大喝,怎麼竟如此沒心沒肺的?

可正在二人大塊朵姬之時,忽然有廳門外走進一名小校,此人徑直走到了二人身旁,對著二人十分客氣的言道:「二位且請先放下杯筷,我家大人請二位去內宅敘話,二位這邊請吧。」說著,退身讓二人走在頭裡。

這一下,頗令二人吃驚,不知這史可法是如何認出自己二人的?自己二人離著他甚遠,又始終特意把臉轉到一旁,不與其照面,他又怎麼會注意到的呢?二人便想就此衝殺出去,可看看院里侍立著的那些軍校,只得暫時將此念頭打消掉,跟在這名軍校身後走出偏廳來到了院中。

等一見其竟沒有將二人領到內宅去,二人更是有些處於雲山霧罩之中,不解這名軍校把二人帶到這院中,又所為何故?一直跟著他到了院里的一處角門旁邊,這個軍校這才站住。

卻見這個軍校先左右看了一番,然後是納頭拜倒於地。低低的聲音對著唐楓言道:「小人乃是流民軍中的一名小頭目,往日乃是在李友手下聽差,如今這李友已被史可法給暗害致死,也終結了小人的一番心事。否則的話,即使史可法不殺了他,小人也必瞅一機會,取了其項上人頭,也好於那些弟兄們報此大仇。本來小人也打算著近日離開這裡,可巧在此遇見大首領,想來大首領也是為了李友之事而來的吧?李友既已伏誅,大首領自也不可輕將身付險地,還是早些離開此地方好。」就見這名軍校說完了,便輕輕將角門拉開,示意二人就此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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