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縱橫東北 第105章 兵者雄奇

軍校們湧進院內,立刻四下散開,各自撲奔院牆旁邊,與那些家丁混戰在一塊。家丁們不少尚手中持著弓箭,還來不及拔出腰下佩刀,就以長弓來抵擋著對方手裡的長刀,可沒抵擋幾下,就被對方一刀刺透小腹,就此栽落到院牆下面。

可如今不止是對方的弓箭發揮不了其長處,就連這些軍校手中的火銃,如今也比一根燒火棍強不了多少。有的軍校就以火銃與對方的長弓互相格擋著,一時似乎誰也奈何不了誰。

「退下五個火銃手,並成一排,集中射擊。」祖大壽眼見著自己手下與對方人馬,此刻已然陷入一場混戰之中,這種膠著狀態,對人對己都是不利的因素。而自己如今又是孤軍深入,一旦對方調來援軍的話,等待自己的便是全軍覆沒之危。只得高聲吩咐手下軍校退下來五個人,站成一排,填裝好彈藥,勾動扳機,陣陣煙火噴出槍膛。對面幾個家丁正欲從牆上跳下來,忽然似被大鎚砸中一般,身子一顫,就此跌落到地上。

一陣陣槍聲響過之後,終於挽回來一些局面,將對方的家丁給死死擋在院牆下面牆根之處,令其不得前進一步。而自己另一些手下軍校,以及那些新參加進來的村壯們,則死死的纏著對方的弓箭手,令其不得發出一支羽箭出來。

祖大壽見此處再沒什麼可令自己擔心之處,便急忙帶上兩個軍校,拿著裝填好彈藥的火銃直往後院奔來,想來接應一下自己那兩個自後門進來的軍校。

可剛走過月亮門,只聽得前面傳來一聲兩聲的槍響,其中伴隨著憤怒的叫罵之聲。就急忙加快步子,奔到了一處亭子不遠處,一眼就看到自己那兩個軍校,如今正躲在亭中,借著亭子隔牆的掩護,不時把火銃探出來,對著外面射上兩槍,以求能阻擋住對方的進攻腳步。

在離著眾人不遠處種著一排排的柳樹和楊樹,此時,七八個家丁正躲在樹後,紛紛舉起手裡的長弓對準了亭子方向,一支支羽箭,接二連三的往亭子里射了過去。

祖大壽回頭對著身後兩個軍校點了點頭,各自把手中火銃舉起,對著前面那幾個,正全神貫注往外射著羽箭的家丁後身,就摟動了扳機。砰砰砰,三聲槍響,頓時前面三個人癱倒在地,血自傷口處如泉水一般突突的冒著,人也尚沒有斷氣,一顫顫的,眼睛不住往上翻著白。

扔掉火銃,拉出刀,就竄到了一個剛轉過身的家丁身前,一刀直刺進其胸腔,將其牢牢地釘在樹榦之上。祖大壽以手抹了一把濺到臉上得血漬,順手抽出對方腰下得刀,回身一刀,捅進身後正欲偷襲的一個家丁小腹。

等轉過身,在看自己身後那兩個軍校,一個正以手裡的長火銃把,一下接一下錘在已倒在地上的一個家丁的臉部,而那家丁臉部早已是血肉模糊不可分辨。

另一個,還算正常一些,正赤手空拳的把對方給死死摁在樹榦上,雙手正用力的卡住對方的脖頸。而那個家丁,此時尚再努力的掙扎著,想以手去夠對方的臉部,擺脫開對方,可雙眼漸漸努出眶外,舌頭也一點點的探了出來,終於,咔嚓一聲輕響,軍校鬆開手,癱在地上,而那具屍體也倒在離他不遠的地上。

等在往周圍看了一遍,就見還有一個家丁,此時似乎已經被眼前這番血腥屠殺給嚇傻了一般。正一手綽著一支羽箭,另一隻手拿著一把長弓,瞠目結舌的望著祖大壽三個人。

將刀插在地上,拾撿起地上一支長火銃,檢查了一番見並無什麼毛病,便將彈藥裝好,對著對方就勾下扳機。砰的一聲槍響過後,那個家丁胸前現出一個血洞,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尚以長弓支撐著想站起來,最終翻身倒在地上。祖大壽無暇去關心旁的,急忙奔亭子之中跑去。

可到了亭子外面,一隻腳剛邁出去,卻沾上了一腳底的血跡。慢慢低頭望去,見一道血溪蜿蜒著自亭子里的地上流出來,一隻延伸至腳下。祖大壽頓時心頭一緊,急忙邁步就進了亭中,卻看到了最不願看到的一幕。

就見兩個軍校全都靠著隔牆坐在地上,身上各中了十幾隻的羽箭,而各自的火銃還被其雙手牢牢地抱在懷中,兩雙眼睛還是睜得十分的大,空虛的注視著前方。

慢慢走到他們身前,俯下身子,祖大壽慢慢替他們將雙眼合上,這方站起身來,自己最終還是來晚了,使自己的兩個兄弟無望的戰死在此處,這乃是自己指揮不當才造成這種後果。

長長地嘆息了一聲,轉身卻見那兩個軍校站在身後,也是滿面的悲蒼之色,手中緊緊握著火銃的槍管,捏的指節發白。

「走吧,目前還顧不上他們,等拿下這個宅院之後,尋輛車來把他們放到車上運走。不能把弟兄們的遺體隨便丟棄在路旁,這是咱們關寧軍的一貫傳統,要帶著他們一起回家。走吧,把那兩支火銃帶上,咱們直奔後院去見見這家的老爺去。」祖大壽恨極,咬著牙說完幾句話,是抽身便奔後院而去。

那兩個軍校聽了,急忙點頭應諾,這便俯身去拿那戰死軍校懷中的火銃。費了半天力氣,將其手指一根根小心的掰開,這才把火銃抽了出來,各自檢查一下彈藥,是急忙往前一同去追祖大壽。

祖大壽三人直闖進後院之中,驚的丫鬟婆子一路聲嘶力竭的叫喊。三個人一直到了後面,看起來似乎是一座書房所在之地,這裡卻是寂靜無聲,似乎並無人在此?

「大頭領這一路只看到那些丫鬟婆子們,怎麼本家的主人卻沒有見到?」身旁的一個軍校,故意高聲對著身旁祖大壽詢問道。可即使這麼大的聲音,這屋內還是鴉雀無聲。

三個人面面相覷,這家的主人,似乎也太淡定了一些吧。眼下這些人都已殺到了書房門前,屋內卻還是無聲無息的,可也蹊蹺的緊了。一個軍校便以手中火銃管推開房門,往裡望去。

門吱嘎一聲,便就此敞開,三個人六雙眼睛往裡看去,屋內空空蕩蕩的並無一人在內。雪樣白的牆壁上,掛著幾幅水墨畫,表示主人十分風雅脫俗。靠著牆壁,是擺放著一卷卷書的書架。

對著門口是一張酸棗枝木的八仙桌,桌上擺著硯台和毛筆等物,居然還有一卷書倒扣在桌子上,由此可見主人剛剛出去,似乎隨時都可回來繼續讀書註記。

「大頭領,這家主人似乎是一個秀才,否則怎麼這滿牆壁的書?」一個軍校帶著一種艷羨的口吻,對祖大壽言道。

「那可未必,你們猜猜他讀的是何書?這傢伙居然讀的是三國演義,這三國演義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這傢伙看來來頭絕不簡單,都到處搜一搜,看看還能不能再找到別的人,除了那些丫鬟婆子們。」把那桌子上的三國演義拿在手中,仔細的翻過了兩章,平時久在行軍打仗之中度過,雖是聽過有這麼一本閑談演義,可也並不增見過其面。如今既然得到了,祖大壽自然是想帶回去好好看看。

身旁的兩個軍校跨出門口,開始逐屋的檢查起來,可也真是奇怪之極,這後宅除了那些丫鬟婆子們,再也見不到別的人。這家的主人,連同他的福晉們和公子小姐們,居然都消失在空氣之中。

祖大壽等人無暇去想別的,也沒時間去仔細搜這家人的下落,反正這金銀細軟等物盡皆留下於己便已足夠。等幾個人押著丫鬟婆子們回到前面,就見前面的軍校們,已然把一個個家丁押到牆根處站好。

「大頭領這些人如何處理?」其中一個軍校見祖大壽過來,急忙走到近前對其詢問道。他抬起頭,掃視了一眼站在牆根處的這些人的臉,便低沉著聲音對眼前軍校下令道:「先令他們都轉過身去,而後就地處理。」這最後的一句話,明顯令眼前軍校吃了一驚。

畢竟眼前這群家丁已經放下兵刃,對這些人不再構成任何危險。而祖大壽一句話,就此把這二十多人的命就都給要了,這有些不太符合他的以往習慣,以前,對付戰俘最多不過是關押起來而已,怎麼事到如今卻變了?

雖心有疑問,但軍令不得違背,只得吩咐那些家丁轉過身去,面沖著牆壁。軍校們再一次把火銃裝填好彈藥,一同舉槍瞄準前面人的後腦和後背。

「放」砰砰砰砰,排槍響過,家丁們的屍體,橫七豎八的躺倒在牆根下面。一個軍校走上前去,逐個的用刀翻動著屍體,看是否還有假死之人?而這一陣槍聲,令那些被趕到前院之中的丫鬟婆子們,個個都似乎給嚇傻了一樣,醜態百出。

這槍聲和滿地的屍體,並沒有減輕多少他心裡的壓抑和悲痛,卻反而加深了他心裡的一絲愧疚。望著那些精壯漢子,如今就那麼成為一攤爛肉,躺在地上沒有了生命,祖大壽反而是有些懷疑自己所做的,究竟是否是正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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