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瘋狂的年代(上) 第一百五十五章 城市標杆(4)

望著窗外的皎潔月色,幾許惆悵就那樣悄然升起,年彩彩的心頭有些黯然。

心中有兩個人影,在這些日子裡總也揮不去。

一個彷彿小說中的白馬少年,來去翩翩,縱橫一劍,只給人留下一片驚艷之感,卻再不見芳蹤杳杳。

那個人,清絕而高遠,芳華無雙,令人高山仰止,難以親近。

而另一個,卻是嘻皮無賴,整日里嘻嘻哈哈沒個正經,偏偏對自己又有極大好感,整日有事沒事就借故在自己身邊轉個不停。

這個人對自己關懷得無微不至,噓寒問暖,甚至不惜為自己而去得罪那個可怕的女警察。

可是自己的心中,卻總也抹不去心頭那道淡漠高遠的面容。

那個人與自己身邊的這個男人完全不同。他志存高遠,有的是帝王之心,玩的是權臣之術,圖的是宏圖大業。如果生在古代,他該是一代帝王將相,生在現代,則正在成為一個翻手為雲覆手雨的大豪商。

他和身邊的這個男人最大的不同就是:他總是試圖將一切納入自己的掌控之中,讓事物按照他的計畫去發展。

而自己身邊的這個男人,卻似乎是天塌下來也懶得管得大大咧咧的性子。有什麼事都恨不得推給別人去做,又何來掌控一說。

為了自己,他甚至不惜違背上面的意願,和那個女警察吵了一次又一次,然後就那樣無視一切阻力,將她從雲盧帶到了澳門。

他甚至不會問自己為什麼一定要跟來澳門。

他甚至不說自己這樣做到底會對自己的任務有什麼樣的影響。

他總是笑咪咪的,就象天塌下來也可當被蓋,只要你喜歡,我可以為你去赴刀山火海的樣子。

他不吝嗇表達自己的痴情,卻吝於追求哪怕一點點回報。

他甚至不願意問一聲自己到底是不是真得愛他。

年彩彩覺得,自己就象是一個罪人,在這種情況下,依然無法忘記心目中那道孤冷清寒的高絕身影……

你可知道,我無論如何都要來澳門,僅僅是為了再見你一次……陸天豪。

年彩彩的眼眶濕潤了。

是的,她不惜利用夏俊,傷害夏俊,擺盡女兒姿態,做盡風情萬種,僅僅只是為了要他帶自己來澳門,僅僅只是為了……要再見陸天豪一次。

這是她第一次懂得利用自己的資本去鼓惑一個男人,為的,卻是再見另一個男人。

年彩彩甚至覺得,現在就算是再拿傾國之財放在她的面前,也未必就比得上陸天豪對她的一句輕言安慰。他的冷漠,他的睿智,他的果斷,他曾經說過的每一句話,都已經深深的印在了她的心中……

……

「我看不出那兩盞燈對永利賭場有任何意義。」楊淇終於打破了沉默。「我唯一能看出來的是,你趕走那個技術主管的原因就是你害怕他看出你的計畫。這說明這個計畫應該是有際可尋的。可我還是一點都看不出來。」

回來的路上,楊淇想了好久。

她和托瑪斯·湯姆森最大的不同就是:她一開始就知道陸天豪絕非帶著善意而來。

但她依然看不出陸天豪為什麼要這樣做。

陸天豪的回答令她有些出乎意料。因為他說:「那僅僅就是兩盞燈而已,的確沒有任何意義。」

「那你為什麼還要這樣做?」

「因為一切事物的意義,都是人為賦予的。有些事情,你說他就是,他就是。你說他不是,他就不是。那兩盞燈本身或許沒有任何意義,但在我以數千萬的籌碼做賭注,換來這兩盞燈之後,一切就自然而然變得不一樣了。有人會猜測,這燈到底是什麼來歷;有人會懷疑,為什麼有人不惜代價也要摘燈;甚至有人會想,那兩盞燈本身又有什麼秘密,值得某人大動干戈來尋求。關於它的傳聞會越來越多,人們對它的興趣也自然會漸漸增加,它的故事會越來越廣,直到某天,一個符合眾人心目中期待的答案出現大家的面前。那時,才是塵埃落定的時刻。」

「什麼樣的答案?」楊淇問。

「正如我說過的,我今天所做的,僅僅是為他們樹立了一個失敗的標杆。假如每日一星是在告訴每一個人,來葡京賭錢,贏錢的機會更大。那麼那兩盞燈就同樣是在告訴每一個人,去永利賭錢,輸錢的機會更大。」陸天豪的臉上洋溢著笑回答。

他說:「本來,這個計畫是需要時間去慢慢積澱的,但我們等不起,只能採用些非常手段去催化它。和我一起走走吧,或許我們能找到它合適的催化劑。」

楊淇的心頭,生出一種異樣的迷茫。

她覺得自己越來越看不透這個人,就好象他的心中,永遠有著用不盡的奇思妙想。而陸天豪卻繼續向前方走去,那裡不遠,是一片比較有名的紅燈區。

……

紅姐已經老了。

干這行的滿了25歲就得喊歲月不饒人了,何況紅姐都已經28了。

這些年來她干也干夠了,掙也掙足了,到頭來終於還是找了幾個洗頭妹,搞了這麼一個小場子,由妓女升級為老鴇,也算是從打工層面升級為經營層面—熬出頭了。

以前沒做過生意,總是羨慕那些生意人出入坐車,來往夾包,電話一響,黃金萬兩的生活。待到自己成了老闆,才發現原來這日子並不是想像中那麼的好過。以前自己是兩腿一掰,財源滾滾。現在可好,要每天操心生意和那幫為她賺錢的小妞們,感覺自己就象個保姆,天天累得象被狗日的。

尤其是近些年,競爭越來越厲害,生意越來越難做。

紅姐所處的這條街上,原本只有她一家髮廊,有什麼生意也都是她一個人吃下。可近兩年,在這裡開發廊,足療,按摩院的是越來越多,也越來越上檔次了,小姐們更是一個比一個漂亮,一個比一個風騷。僅是今年,就新開張兩家髮廊一家足療和一家洗浴中心,裝潢比她的好,服務也比她的熱情。硬生生地把生意搶走了好多。

門下的小姐們沒生意做,每天閑著無事就呆坐在門口,彷彿痴心婆娘等負心漢一般用幽怨的眼神到處掃滿大街的男人。日子過得……用紅姐的原話來說就是:性生活比良家婦女都少了。

沒生意就沒錢賺,紅姐深刻明白這個道理。一條街面上的幾家髮廊天天互相搶生意,對誰也沒好處。所以她每天都皺著眉頭想辦法。她是個有「大志向」的女人,不甘心就這麼讓生意平淡下去,在床上幾度翻滾思來想去之後,最終下定決心—搞產業資源整合。

協商一番後合併重組終於開始,兩家店面合成一家。為了拉攏客戶,刺激銷售,建立良好的信譽度和滿意度,雙方的老闆都認為象以前那樣,當街壓價的商業行為再不可取。

既然產業整合了,經營模式也應當適當更新一下。

有人建議以按貢獻度確定薪資分配,獲得了大家的認可,可由此引發的新爭論讓姑娘們很是頭疼。

小姐們畢竟不是專業經商,資源整合,產業創新也不是想當然的事。兩方就分款問題出現了重大分歧。一方堅持認為,今後生意分成應該是五五分成。另一方則認為,你那邊只有三個小姐,我這邊有五個,該按人頭算。這樣才符合經濟原理中的價值觀。

贊成五五分帳的認為這種分法不合理,不科學。原因很簡單,她那邊雖然只有三個姑娘,可是長得都不錯,身材也較好。接活容易。合併之後大家都不砸價了,肯定是自己的姑娘賺錢多。屬於走俏商品。你那邊雖然規模產業不錯,但缺乏拳頭產品肯定還不如我,這賣春行業要軟硬兩手一起抓,講量更要講質。

倘若要按人頭分,豈不就和分家沒什麼兩樣嗎?又談什麼合作整合?

另一邊就說現在這年頭,做生意不光講質量,還得看服務。你那邊姑娘長得雖然不錯,可活不行啊!我這邊是老字號經營,回頭客多,做生意講究長線發展,不能只圖眼前利益和一時的痛快。

這邊說:我們賣的不就是那一時的痛快嗎?

那邊說:我們賣的是輕鬆愉快的心情。要讓客戶性奮而來,性盡而歸。

兩方就賣春的行業性質進行了一番辯論,最後也得不出個結果來。除了知道這屬於服務行業外,最終發現她們都嚴重缺乏對產品的性質了解。就如何分帳的問題叨擾多日也糾纏不清。兩方都希望行業能有所起色,不希望按部就班的照前人的路去走,所以想搞點能刺激和鼓勵大家工作的經營機制。可是這個經營機制該怎麼定?實在是個困擾大家的問題。一幫小姐們也是各自鼻孔朝天的看人,都認為自己是世界上最好的婊子,就按貢獻獲酬勞這個問題取得共識,但如何確定貢獻價值,卻始終沒有定論。

最糟糕的是,合併的只是整條街上的兩家,還有其餘幾家並沒興趣加入。也就是說合併後其競爭力如何,依然前景堪憂。

為此紅姐還特別免費接待了一位經濟專家上自己的床,向他探討問題的所在。

那經濟專家從沒接觸過這類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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