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二.再度逃亡與浪子回家(2)

劉春紅決定跟陳步森一起逃亡,陳步森不肯,但劉春紅把他鎖在新房裡,說她有辦法讓他們一起跑得遠遠的。劉春紅把銀行里的錢取光,然後向朋友借了一輛破桑塔那轎車,他對陳步森說,你趕緊把這輛摩托處理掉,然後開著這輛車走。陳步森問這是誰的車?劉春紅說是她朋友放在車庫裡不用的車,借多久都沒關糸,沒車跑不遠,也不方便。陳步森就把摩托推進了對面的半月湖裡,和劉春紅開著那輛桑塔那車上路了。直到出了高速公路收費口,陳步森才鬆了一口氣,他問劉春紅,你為什麼要這樣幫我?劉春紅說,你這輩子要是敢做對不起我的事,我讓你死。陳步森說,謝謝你救我。劉春紅說,我想開了,不讓你這樣冒一次險,你就不知道厲害,你以為自己真的跟那女人是一家人了。陳步森說,你別提她。劉春紅說,不過我真的看出你是好人,我看準了,沒人會像你這樣做的,你要麼是瘋了,要麼就是個大好人,我心裡鏡子似的,救你也值,你跟大馬蹬不一樣。我們走得遠遠的,重新做人好不好?

陳步森和劉春紅第一站逃到了稽州。前三天他們只在車裡過夜,也不敢上館子吃飯,讓劉春紅買了東西進到車裡吃。後來他們又到了會川和臨遠,在好幾個地方打轉。第三天夜裡,陳步森在車裡和劉春紅髮生了關糸。他把所有的恐懼都噴射進劉春紅的體內了,好像她是一個能讓他安寧的庇護所。劉春紅則在車裡又哭又笑,看上去很幸福,又很悲哀。陳步森也哭了,他的哭和劉春紅不一樣,他想起了第一次和劉春紅性交的情景,劉春紅也是這樣又笑又哭,當時她是處女。陳步森覺得自己兜了一圈,又回到了原點,跟冷薇一家交往的美好的事,只是一場夢,現在完全破滅了,空氣一樣消失了。只有恐懼是真實的。

劉春紅帶陳步森來到了吳州市,她有一個朋友在這裡的日本公司上班。她給陳步森買了幾套好衣服換上,用自己的身份證租了一套公寓,準備和陳步森安頓下來,作長期隱藏的打算。陳步森親眼見到了劉春紅的工作能力。只一個上午,她就找到了吳州最大的夜總會場地經理的工作,工作一年加上獎金,可以拿到三十多萬元的薪水。劉春紅做了一張叫董加金的假身份證給陳步森,對他說,步森,你都看見了,我為你什麼都做了,現在你就當自己死了,當陳步森死了,從今以後沒有陳步森,只有董加金,你幫那女人做了事,也算贖罪了,你今年一年內什麼事情也不要做,哪兒也不要去,就在家裡當我的老公,明年再說,然後找一份踏實的工作,熬過追訴期,我們就可以白頭到老了。

陳步森說,春紅,你沒有必要為我作這麼大的犧牲。劉春紅笑笑,一物降一物,一人治一人,我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懂得什麼是愛,不懂得什麼是錢。

……接下來的十五天,陳步森過上了一種怪異的生活,他無所事事,成天就是煮菜做飯,等劉春紅下班。但劉春紅是晚出晚歸,下午上班,深夜四點才回家。陳步森煮的飯只有自己吃。開始幾天他真的以為自己過上了另一種生活,過去的一切都像夢一樣不真實。可是他一到街上,就覺得所有人都在看他。以前他逃亡在外是家常便飯,可是這一回他心中的恐懼總是驅之不散。到了第十五天,陳步森再也忍不住了,他想探一探精神病院的情況到底怎麼樣了。陳步森背著劉春紅,用自己在樟坂的手機卡試著撥了一次醫院行政科的電話,科長聽到他的聲音就說,你為什麼不回來啊?都超假兩天了。陳步森說,母親死了,處理後事呢。科長聽了口氣就軟了,說,這樣啊,不好意思,那多給你三天吧,最遲一周內回來,不然爐子沒人燒呢。陳步森猜測自己的逃亡並沒有引起精神病院的注意,換句話說,冷薇沒有認出自己,也沒有想起那天晚上的事。

這種結果讓陳步森對自己逃亡在外的決定開始顯得煩躁。他慢慢覺得自己可能太過恐懼而判斷失誤了,並沒有發生任何事情。如果這些信息只是讓陳步森感到煩躁的話,接下來他和冷薇的通話則讓陳步森作出了一個重大決定。

次日,陳步森冒險給冷薇打了一個電話。當冷薇聽到他的聲音時,電話那頭出現了哭聲。陳步森不敢吱聲,也不掛電話,後來冷薇不哭了,說,是不是我那天說錯了話,惹你不高興了?你這麼久不來看我?陳步森不知道說什麼。冷薇說,你突然就從門口走出去,讓我莫明其妙。你要是不想談李寂的事我們可以不談。陳步森說,李寂是誰?冷薇說,你還在為他的事生氣嗎?李寂對我來說是過去的事了,就讓他過去好不好?陳步森沒說話……冷薇說,快來看我吧,快來,我學會了磁帶里的歌,要唱給你聽。你為什麼不回來?陳步森說,對不起,我母親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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