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六、心思轉變(1)

陳步森拿著那本從教堂偷來的詩歌集,整個上午都在哼哼。他不會識譜,所以翻唱了幾十首沒有一首成調的,除了在教堂唱的那首《奇異恩典》,他一個上午沒有學會一首歌。陳步森不禁有些懊惱。他扔下歌本,想去看看淘淘。今天是星期六。陳步森從牆洞里取了些錢,他每次在取這些錢的時候,心就揪一下,好像在淘淘身上剝一塊皮一樣。

陳步森走在馬路上。他覺得後面好像有人跟,可是當他回頭的時候,什麼也沒看見。陳步森很疑惑,還是慢慢地往前走。他是老手,知道怎麼來甩掉盯梢的,但他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人跟他。陳步森心中湧起一種很不詳的感覺,是不是自己的大膽試驗現在終於敗露,到了自食其果的時候。想到這裡,陳步森的心好像掉在了地上,恐懼抓住了他。他迅速地衝上了一輛公共汽車,這是甩掉尾巴的好辦法。可是他從公車上下來,又看見後面有一個穿黑衣服的人戴著口罩在遠遠地跟著。陳步森買了一張票閃進了電影院,這是甩尾的第二招。陳步森在電影院里看了一會兒電影,這是一部叫《邊境追蹤》的電影,極其乏味,陳步森坐在那裡昏昏欲睡,忍到散場,陳步森混在人群里出去。在大門口的右側,陳步森吃驚地發現,跟蹤者還在那裡,只是一個人。陳步森心中有數了,他知道這不是警察。於是他堂而皇之地溜進了廁所。蹤蹤者也跟了進來。陳步森迅速地反身把他制服,扒下他的口罩。這時,他驚奇地發現:跟蹤者竟是蛇子。

蛇子看著陳步森,說不出話來。陳步森摁住他的頭往水池裡壓,擰開水龍頭澆透了水。陳步森問他為什麼跟我?蛇子喘著氣說,老蔫兒,我們換個地方說,你要把我嗆死了。陳步森就放開了他。兩人來到一間沒有什麼人的咖啡館的角落裡。蛇子不停地打著噴嚏。陳步森扯了紙巾給他。蛇子說,老蔫兒,我都看見了。

陳步森問,你看見了什麼?

蛇子說,你自己知道。你還那樣。你不但還去她家,你連精神病院都去了。

我操你媽!陳步森起身要給他一巴掌,讓蛇子的手攔住了。別價,我是關心你,我操,你還要打我嗎?蛇子變了臉色,說,你不知道自己在找死嗎?陳步森說,我找死怎麼啦?我找自己的死,你管什麼俅!蛇子說,老蔫兒,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昏的頭?給我說說,你這只是在找你自己的死嗎?你是在替我們這些兄弟找死!陳步森不說話了。蛇子看著他,你要找死就自己跳河得了,別拉上我們當墊背的。

陳步森問他,你要多少錢?

蛇子笑了:你看著給吧。我給你保密,是在拿自己的命開玩笑,我是用命換這錢,我沒有訛你,老蔫兒。

陳步森從兜里掏出一疊錢甩在桌上,說,蛇子,你要是再跟我,我就一屁股坐死你。

蛇子收起錢,說,說不定你還沒有把我坐死,你自己先死了。好自為之,兄弟。

蛇子起身走了。陳步森楞楞地坐了一會兒,跟了出去。他跟著蛇子,看他往什麼地方去。結果他跟到了順義街,看蛇子拐進了一條小巷,進了一個門。陳步森從門縫裡看進去,裡面有一大堆人在賭博。蛇子興奮地坐下,喜孜孜地從兜里掏出剛從陳步森那裡弄來的錢下注。陳步森飛起腳想踢門,可是他猶豫了,轉身走了。

陳步森回家騎上摩托車,來到了精神病院。他走進冷薇的房間,房間里沒人。他就去問護士,護士說她今天情況特別不好,一直叫著陳步森的名字。後來就抓狂了,把一個病人的臉抓傷了,現在正在電療呢。陳步森聽了很吃驚,他隨護士走進電療室,看見冷薇像一隻豬一樣被厚厚的皮帶綁在鋼床上,身上插了許多電極,每電一下,她就全身顫抖,身體彈跳起來,嘴裡發出悲慘的叫聲。陳步森看了心裡十分難過,說,為什麼要這樣?護士說,電擊可以抑制她的神經過度興奮,使她鎮靜下來,自從上次你走後她就不樂意了,葯也不肯吃,還到處鬧事兒。這時,冷薇看見了陳步森,她哭喊著他的名字。陳步森說,你就把她放了吧。醫生說,馬上就好了。

皮帶一松,冷薇就撲過來緊緊抱住了陳步森。陳步森也抱住她。冷薇恐懼地瞟著醫生,想往外跑。醫生說,你把她扶回房間吧。陳步森就扶她走,可是她恐懼得渾身亂顫無力,腿一直發軟,陳步森只好把她抱起來,進了她的房間。

冷薇的手一直像鐵筘一樣抱著陳步森,不想放開。她不停地說,他們要殺我。陳步森說,他們沒想殺你,他們是在治病。冷薇搖頭,說,不,你不知道,你一走,他們就有恃無恐了,玩出很多花樣,想著法子弄死我。陳步森說,他們是醫生,怎麼會要弄死你呢。冷薇做出一種神秘表情,說,他們怕你,可是你一走,他們就對我下手,用藥想毒死我。陳步森不知道說什麼好。他意識到冷薇的精神分裂的毛病比上一次厲害多了。這樣看來,她似乎永遠都不會認出我了。他想。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