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賤諜任務 第59章 相逢一笑多媚

仇笛是被唐瑛攙上車的,一瓶二鍋頭有八兩倒進了他的肚子,走路都踉踉蹌蹌,不過喝得高興,原本招待定的是小茅台的,可不知謝紀鋒和仇笛都犯什麼神經,齊齊換成了高度二鍋頭,兩人杯來盞往,多是回味曾經就這麼一瓶二鍋頭,就著榨菜喝兩口的日子,說到共通之處,兩人惺惺相惜的味道頗濃。

沒開仇笛的破車,走時謝紀鋒安排唐瑛務必親自送人,殷殷一番囑咐上路,連說話很少的唐瑛也覺得和老闆拉近了不少距離,其實經歷都有某種共通之處,誰守著京門這麼艱難困苦,還不是為了有朝一日出人頭地?

從謝總家裡下山,拐上大路時,唐瑛又回眸一眼,看著座落在山間林中的小別墅,又忍不住羨慕謝總這麼懂生活和會生活的人,這種生活方式,工作就是休閑和娛樂,大多數時候進京,不是邀朋會友小聚,就是聯絡客戶感情,一般情況下,飯桌就是談判桌,一年經手的大部分單子,都是飯桌上談下來的。

駛到高速口,唐瑛側頭看了有點臉紅的仇笛一眼,順手遞給他一瓶礦泉水,取卡的間隙,她突然發現仇笛似乎根本沒醉似的,兩隻眼正賊忒忒的瞄著她的領口部位,似乎生怕看不清,還使勁眨了眨眼。

「我發現你這次回來變了啊?」唐瑛摁起車窗,慢慢加速,隨口道。

「有嗎?我怎麼沒發現?」仇笛擰著礦泉水,喝了口,笑著問。

「以前看人勉強算個謙謙君子,現在怎麼越看越和包小三一樣了?」唐瑛笑著問,卻沒有點破。

「哈哈,包小三才是最真實的原生態性格,相比而言,我倒覺得我太做作了人嘛,就得活得真實一點、現實一點、實際一點。」仇笛道,此行最大的收穫莫過於此。

「這就是你,不再介意入行的原因?」唐瑛反問道。

「差不多,你肯定也不否認,這一行最起碼輕鬆而且收入高……說實話,我其實是很反感這一行的,不管用多響亮的名字和多合法的掩飾,就像三兒說的,本質上,它和坑蒙拐騙是沒有區別的。」仇笛道。

「那你還入行?去年從南方回來,我可不止一次邀請,你寧願和包小三送貨,也不願意接單。」唐瑛道,對於仇笛的改變,最高興的莫過於她了,商務調查這一行,起決定性作用的,就是你能僱到人的能力大小,而仇笛的水平,無疑已經超過了大多數人。

「呵呵,人總是在變的嘛……你不也是法律專業畢業的,現在不專靠打擦邊球混?美其名曰叫規避法律風險,對吧?」仇笛恬著臉問。

「呵呵。」唐瑛也不好意思地笑了,她笑著道著:「商人和盜賊信奉的是同一個上帝,他們不信法律的……換個話題啊,這個公信缺乏的時代,拷問個人良知的意義不大,只會讓你找到無數個寬心的借口。」

「對,大家都覺得自己什麼都缺,但沒人覺得自己缺德。」仇笛道,自顧自的哈哈大笑起來了。

也許是經歷了生死一線驚險的緣故,也許是目睹太多背叛和謊言的緣故,更也許是可以不再為一日三餐奔忙的緣故,仇笛相較以前要洒脫的多,這時候唐瑛也感覺出來了,仇笛的身上,多了一層那種在商場上打滾的狡黠和市儈,不再像初見那麼咄咄逼人,鋒芒畢露了。

幸歟?非歟?

她說不清楚,每一個從校門走向社會的人,都會有這樣一個蛻變的過程,等褪去所有的青澀和純樸,所剩下的就是赤果果的人性了。

「你心裡其實很高興,但免不了又覺得有點遺憾,對嗎?」仇笛問。

「什麼意思?」唐瑛怔了下,此時的心境,一下子讓仇笛窺破了,她有點惶亂。

「其實就像你學法律專業,可能曾經有過一個法治天下、有過一個為民伸冤等等之類的理想,有一天突然發現你在從事著和你理想相悖的事,那種心理過程,肯定讓你糾結了很久,對嗎?」仇笛問。

「呵呵,都說了,不要拷問我的良知,我會找到無數個真實存在的借口。」唐瑛道。

「對,等我們找到借口,就變得成熟了,變得漠然了,嘖,哎……你說這是好啊,還是壞呢?誰也懷念學生時代的懵懂、清純,可要是誰一直保持著那種懵懂和清純,他的結果不是哭昏在廁所里,就是餓昏在大街上……呵呵,連謝紀鋒都有過這麼一段,生意賠了,睡在地鐵站里。」仇笛笑道,他放了放座位,讓自己靠得更舒適了一點,喋喋地說著老謝的往事和糗事,相比之下,自然讓兩位後進者有了奮鬥的目標。

仇笛根本沒有醉,頂多話里有點醉意,而且醉意盈然之時,他的談興很濃,可偏偏唐瑛覺得仇笛滔滔不絕的故事裡,漫無邊際地根本沒有一個重點,或許,沒有她關注的重點。

「喂,別說你們倆男人之間的故事了行不行?我怎麼聽著彆扭,好像你們一起生活多少年如膠似漆似的。」唐瑛打斷仇笛的話題了,仇笛哈哈一笑道著:「我也不想啊,我給你講男人和女人之間的故事,我沒藍本啊。」

「真的?跑這麼遠,這麼長時間,會沒有一點艷遇?」唐瑛笑著問,提醒他道著:「比如,那位漂亮的安全部門同志?」

「哎喲,這都被你看出來,我和她之間還真發生點那種羞羞的故事。」仇笛得意地道。

「在什麼樣的環境下發生的?」唐瑛好奇地問。

「南疆,沙漠邊緣。」仇笛道。

「故事情節呢?」唐瑛追問著。

「長天明月、風勁草盛、我擁抱著她,忘情地一吻哈哈。」仇笛道。

「吹牛吧你,就你?」唐瑛啐道。

「我怎麼啦?不像啊?」仇笛不服氣地問。

「像吹牛啊……好歹人家個國家機關於部,能看上你三無人員,切,騙誰呢。」唐瑛戳穿著仇笛的話,仇笛哈哈一笑不作解釋了。

原來女人挺好騙的,跟她們講真話就行了,反正她們都不會相信男人這張嘴啊。

這個男女之間的故事實在缺乏亮點,很快被唐瑛忽略了,車行飛快,她的心也跟著輕快起來了,邊駕車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仇笛說著公司里的事,無非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接了幾個單了,那個單子賺多少了,那個單子因為什麼原因黃了等等,最幽怨的一個故事是,仇笛你個死東西,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搗的鬼,你把管千嬌都介紹給國安應聘去了,以後可缺了一個好幫手。

說了許多,第一次看,仇笛在看她,第二次瞥眼,仇笛還在看她……第三次,還在痴痴看她,唐瑛受不了了,她問著:「你發什麼花痴?這麼含情脈脈看我?」

「不是,你跟我講這麼多,我怎麼沒聽明白?」仇笛道。

「什麼沒明白?不是入行了嗎……怎麼,你準備拋開我,直接和謝總打交道?」唐瑛心一跳,似乎覺得那兒岔了。

「我已經直接和他打交道了啊?」仇笛道。

「哇哦,明白了,以後沒我的事了。」唐瑛患得患失道。

「有啊,誰說沒有?」仇笛道。

「準備給我安排什麼事?」唐瑛好奇道。

「使勁追我啊,像我這種潛力股,沒準幾年就混出來了,男人嘛,需要個合伙人,女人不需要合伙人,需要的是男人……哈哈。」仇笛大笑道著。

「把你美的,追你還不如直接追謝總呢。」唐瑛辨道。

「這你就不懂了,你看老謝四十多不結婚那得性,肯定是被女人已經從心理傷害到生理上了……要正常男人多少有點身家,漂亮點的女下屬,還不早潛規則了?」仇笛道。

「哈哈……你真無恥啊,剛才那尊敬都是假的?背後這樣說人家?」唐瑛大笑著問。

「哎呀,當面一套,背後一套,還是他教的……當年我多純情個小男生啊,愣是被你們一天一百塊,給騙到塞外於活去了。」仇笛幽怨地道。

唐瑛哈哈大笑了,笑得她趕緊把車速減慢,泊到了應急車道上了,看著幽怨地,說著往事的仇笛,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可笑,笑得他伏在方向盤上,好半晌喘不過氣來。

是啊,此時回頭再看,當年懵頭懵腦的應聘、實實在在地於活、老老實實的拿報酬,是多麼的幼稚可笑啊……

仇笛很快消失在別人視野中,這個偌大的城市,認識他的人並不多,關心的可能更少。

老董肯定算其中一個,他多次打聽仇笛的下落,一次在費明處知道了,這個沒出息貨居然回老家修房子去了,鄉下人發點小財就添磚加瓦可以理解,可仇笛都這份上還和包小三的理想一樣,就讓他無法理解了。又一次打聽到他的消息,卻是耿寶磊處,仇笛去西北了,某勞改場探視監獄服刑人員,那個故事讓他對仇笛的認識又深了一層,越深,可能挽惜越甚。

直到兩周後,他從管千嬌處才得知仇笛回京的確切消息,而且手機已經換號,於什麼,準備於什麼,會怎麼干,董淳潔免不了心裡揣然,其實像大多數國安的思維方式一樣,像這類人,差不多就能列到危險人物的一類,最好的方式是讓他保持在視線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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