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賤諜任務 第14章 十步必有芳草

朗朗的讀書聲,和著淅淅瀝瀝的雨聲,回蕩在靜謐的高原村落上,雨幕、霧靄、像一層美麗的白紗,遮掩著這個神秘的地方。

地名很拗口,叫哇里格,離紅軍長征路過的班佑不遠,號稱最美的沼澤濕地,不過對於初來者就不那麼好適應了,夏季的溫度和冬季差不多,只有一度,不用得瑟了,什麼時候都瑟瑟發抖,昨晚才到了這所希望小學,睡覺就是並著課桌睡的,一大早就被老師叫起來了,還要趕著給娃們上課呢,眼看著雨下不停,今天想走估計是不可能了。

總得找點事做吧,老董似乎和這裡的兩位年青老師很熟悉,安排著老鰍和戴蘭君去村裡找頭羊宰了打打牙祭,包小三和耿寶磊自然是生火的材料,估計是對仇笛有成見了,沒給他安排活,也沒理他,至於他自己也找上事幹了,他坐到講台上,開始給農村娃們講大城市的美好生活了。

「怎麼了!?」

老鰍見仇笛匆匆進了廚房,滿臉苦大仇深的樣子,好奇地問。

「這尼馬就一逗逼,坐人家課堂上當老師去了。」仇笛哭笑不得地道著,逗逼所指,肯定是董主任了,生火包小三和耿寶磊吃吃直笑,老鰍笑意盎然地看看戴蘭君,戴蘭君剜了他一白眼,好歹包小三替老董說話了:「你管人家?董主任當領導呢,還教不了幾個小屁孩?」

「你知道他講什麼?他在講繼承紅軍爬雪山過草地的無畏精神,抵禦西方帝國主義的和平演變。」仇笛嚴肅地道,餘下眾人,莫名地哈哈直笑,這似乎是一個正確的命題,不過卻為什麼有如此可笑的成份呢?戴蘭君沒好氣地斥著:「這有什麼可笑的?」

「是沒什麼可笑的,可誰想演變這兒才見鬼呢。」仇笛道。

對了,這個窮到骨子裡的地方,閉塞到令人髮指的程度,村裡大部分地方沒有手機信號,跑好幾里地,把手舉老高,才有那麼一格信號,網路就別想了,這山大溝深的,通電都沒有幾年,而且一下雨,立馬停電,眾人是實在沒事可干,才齊齊到鑽到廚房的。

「也是哈,都沒多少人了,牲口比人多。」包小三笑道。

「現在農村還不都這樣?」耿寶磊道。

拎著一架羊肉,啪聲扔案上的老鰍,看看戴蘭君,又閉嘴了,這幾位似乎觸到她的逆鱗了,她像越來越生氣,終於仇笛再說到革命越徹底,窮得越光棍的悖論時,戴蘭君發飈了,她啪聲扔了手裡的柴火,嚇了包小三一跳。

就見得美女騰聲站起身來,手指直戳著仇笛的鼻子斥著:「你懂什麼?都像你這樣,就脫貧了也沒皮沒臉……」

「你就知道挖苦別人,你知道這所學校是誰建的嗎?你知道這裡的失學率原來是多少嗎?!」

「是董主任和單位同事一起籌資建起來的,每年都不間斷地往這裡捐款捐物……你又想說他沽名釣譽是吧?可要連這種沽名釣譽的人都沒了,都像你這麼潑涼水……這兒會有小學校嗎?這兒會有今天的改變……失學率從來的百分之百到現在百分之十不到,有人做到了,而且就是你說他是逗逼的人。」

「就你這樣,還好意思說別人是逗逼?你就知道命苦怨出身、人窮恨社會的,你自己做了點什麼?你對得起社會?對得起你父母?對得起自己嗎?」

「哼!懶得跟你說!」

唾沫幾乎噴到了仇笛的臉色,一步一問、一問一退,直把仇笛逼到牆角,戴蘭君恨鐵不成鋼地差點扇一巴掌,好在及時收手了,憤憤地斥了句,扭頭走咧。

糗到了,現在兩個堅實的後盾也在幸災樂禍,捂著鼻子偷笑,仇笛尷尬地踹了耿寶磊一腳,本待拂袖而去的,又被外面淅淅瀝瀝的雨給下回來了,老鰍笑笑看看他,一遞刀子,徵詢道:「要不,做點貢獻?」

仇笛接住了,順手剔著骨架,卸著肉,老鰍卻是勸了:「老董是嘴碎點,心眼不壞,您別跟他們置氣,其實都差不多,我們這一行,說白了差不多就是坑蒙拐騙偷,工作方式就是這樣,習慣了……要是真實情告訴你們,別說你們,我估計就安保專業訓練出來的保鏢都不敢接這種活。別恨他啊,他也是無計可施才想出這餿招來。」

是啊,誰想和國安打交道才見鬼呢。真正涉及到重大機密,怕是牽扯太多,等閑你不容易脫身。

「那我們怎麼辦?不會完事了,再把我們關起來吧?」包小三吃驚道。

「那不至於,非法測繪的,不涉及重大機密,抓到了有獎、抓不到無過,要不也輪不到我一退役的跟你們瞎摻合啊。」老鰍道。

「鰍哥,您原來幹什麼的?」仇笛邊切肉,邊好奇地問,一出口,瞥到老鰍一怔,他趕緊道著:「隨便問問,涉及機密就甭告訴我們了。」

「哈哈……沒有那麼神秘,我們屬於外圍的偵察員,名字叫『密干』,像我這樣的密干太多了,談不上神秘。」老鰍淡淡地道,不像謙虛。

「什麼是密干?」耿寶磊好奇了。

「差不多就是幹事的意思,只不過有個身份而已,一般節假日的安保了、重要建築、設施秘密保衛了等等,需要我們以普通人的身份採集信息,預防可能出現的意外,畢竟全副武裝的警察,他們功能是有限的,更多的時候,就需要我們站在第一線了。」老鰍道。

「哇,您也是英雄啊?臉受過傷?」包小三景仰了一句。

「不不不……我這不是公傷,是自己不小心出了車禍,沒法干那工作了,才傷退了……看看,不神秘吧,呵呵。其實就相當於國家工人而已。」老鰍見幾人都露出失望之色,估計是和料想的大相庭徑所致,他卻不以為忤,笑著自嘲道。

走得近,才發現其實挺好相處,四人說說笑笑,煮著一鍋羊肉,火旺旺的燒著,很快這小小的校園裡已經瀰漫開了肉香,課間時分,甚至有小屁孩趴著窗戶,擠在門口,吮著手指流口水,膽大的都想往裡鑽,被包小三操著根燒火棍全嚇跑了。

談話間證實了,這是確實是董淳潔資助的學校,源於他數年第一次來此查訪,正經八百的任務一事無成,就攬了點這個閑事,建了所學校,又請了兩位教師,那教師也不一般,居然是川大支援貧困山區的志願者,一男一女,兩人一對,雙雙來山區,都已經第三個年頭了。

不管怎麼說,那怕再卑鄙的人,遇到高尚的人,也會生出一種景仰心態來,因為那些高尚的行為,是他們無法企及的。

可不,那男老師個子本就不高,穿著身洗得發白的牛仔,差不多快褪化成放羊的了,他對象瘦得像根竹竿,顴骨老高的,還梳著那種老土的解發頭,夾著課本去上課,那單薄樣子看著人都擔心她被一陣風吹跑。

陌生的環境,給於諸人更多的好奇,那男老師對董主任是千恩萬謝,還親自到廚房給眾人發了一圈皺巴巴的煙,濕得都有點霉味了,聽老師的口音才知道,倆人不光得教書,還得順帶當大師傅,六個年紀二十三個學生,最遠的離學校有十幾公里,根本不可能回家午飯。

哦,明白了,這尼馬一鍋肉敢情不是犒勞大家,還得管學生吃呢。

說著下課的時間就到了,鈴聲是老師拿著鎚子敲破鍾,鐺鐺鐺一敲,轟聲一群穿著花花綠綠的小學生就往廚房涌,女老師喜氣洋洋的喊著,給大家打牙祭啊,請大家排隊。男老師在說著,接受別人幫助的時候,應該怎麼說?

然後那些流著口水,看著羊湯鍋的學生娃,齊齊說著:「謝謝叔叔、謝謝阿姨。」

包小三舀飯、耿寶磊端飯,一個挨一個,一碗羊肉湯、一塊麥餅,那餅地方話叫「德日」,豌豆、油麥面揉一塊做的,黑不溜秋的,不過在這裡人眼中卻像是無上美食,誰瞅著也是兩眼放光,拿手裡就狠狠咬一口。

一隻羊真沒多少肉,舀滿二三十個飯盆差不多就見鍋底,勉強夠吃而已,對,僅僅是勉強,仇笛開吃的時候見到了一個異景,這些半大的娃娃,不論男孩女孩,都是端著盆狼吞虎咽,那一臉的幸福、那兩眼的愜意、那快吃猛嚼的興奮,估計是好久沒有嘗到如此的美味了,看著孩子們吃著,看著一個個土得掉渣的裝束,甚至還有打補丁褲,穿大人膠鞋的,就那麼蹲在檐下幸福地吃著,不管怎麼看,都讓他心裡有點酸酸的感覺。

窮!不同的窮,有不同的感受啊。

包小三也受到衝擊,本來他是埋頭吃飯的,吃不慣這叫「德日」麵餅,就著車上帶來的餅乾吃,吃到中途他不經意抬頭時,發現不對了,幾個孩子眼巴巴看他,他們手裡的飯盆早見底了,還在意猶未竟地舔著飯盆、舔著上下嘴唇、邊舔邊看著包小三,包小三給自己撈的羊肉最多,一下子被發現假公濟私了,頭回覺得老臉又紅又燒。

「來來來……都過來……」包小三招著手,把幾個吃快的大小子叫過來,分著他盆的羊肉,一人分點,看那饞相的臉,他又把手邊的餅乾,一把一把分著,看著孩子們又狼吞虎咽的往嘴裡塞,不知道觸動了那根神經,他鼻子酸酸的,一下子淚如泉湧,捂著臉,糗也似地跑了。

戴蘭君發現不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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