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詭諜疑蹤 第34章 處處是紛擾(1)

咣啷……咣啷……

鐵門開合的聲音由遠而近,直到最後一扇打開,面容清矍,頭花白的肖雲飛出現在會見室,即便身陷囹圄,這位億萬富翁的從容氣度仍然把來見他的律師李維慶驚得惶然站起,肖雲飛平靜地看了一眼,就像進他親手所建幾十年的工廠一樣,從從容容地坐下了。

獄警提醒著時間和注意事項,李維慶喏喏應聲,拿著一摞資料,在按部就班的陳述,他知道,即便對方身份是個在押人員,也不可小覷,不管有罪還是無罪,都不會呆在這裡很長時間。

他陳述內容並不隱晦,有關輸出本企業專利的案件,瞳明董事會決議,可以庭外和解,和解的條件,索賠、武漢寶島光學資產清算以及併購事宜,雙方可以在當地法院調解下商議。當事人並不緊張,反倒是律師對那一串很長的數字感覺有點怵目,如果和解,瞳明併購寶島光學的話,對面這位老人身家是不跌反漲,甚至要過現任肖總的身家。

「……肖廠長,情況就這些,明天就要開庭了,我的當事人的意思是,畢竟是一家的事,還是庭外和解比較好,情況您知道了,寶島光學的也要來人,冒昧地問一句,您老的意思是……」李律師客氣地道,畢竟是一家人,也許都不願意走到庭審的那一刻。

肖雲飛嘴角撇了撇,笑了。

李維慶瞪了瞪眼,懵了。

表情這麼微妙,李維慶可搞不清什麼狀況了,等了好久才聽肖雲飛慢悠悠地問道:「小李啊,你怎麼看呢?」

「哦,我……我覺得還是庭外和解好一些。」李律師道。

「呵呵,是我那侄女覺得庭這樣好一些吧?」肖雲飛道。

「這不一回事嘛。」李律師道。

肖雲飛欠了欠身子,無所謂地表情道著:「可我為什麼覺得不好呢?」

「那兒不好?您有什麼意見?」李律師緊張了。

「我有很多意見,作為對法律的尊重,我也會請律師和肖總談,比如,模具廠的資產明晰問題,比如瞳明一直把模具廠資產列為總資產一份,銀行都是對資產估值貸款的,這好像是欺詐行為啊?還有,泄密不止是酸脂材料,鈦鎳合金記憶金屬材料,在歐洲的eo幾乎截走了瞳明出口份額的五分之一……這個商業間諜又是誰?我當了一輩子產業工人,讀書少,不等於你們就能騙了我啊?」肖雲飛道。

這字字句句,正敲在李維慶的疼處,他知道為什麼兩代肖總要把這個難纏的對手拒之門外了。

可能誰也不太喜歡,太過精明的合伙人。

一念至此,他轉著話題道:「肖廠長,明天開庭是就事論事,單說酸脂材料泄密的事,我覺得你們是一家,有什麼事關起門來商量,總比嚷出去好一點,您說呢?」

「你覺得,商量,應該是這種方式?」肖雲飛道,一攤手,看看自己桔黃色的獄衣,他手一支肘,看著李律師道:「告訴她,我可能不同意和解。」

「啊?」李律師嚇了一跳,他接著道:「可寶島已經同意和解了……萬一庭審,您可能因此入獄啊?」

「那多好,一家都到監獄來團聚吧。真以為我是個文盲,不懂拿起法律武器?我的律師也在準備應訴材料,是我從上海請來的律師團,勝負未卜,我舉個白旗無所謂,可我這張老臉還要不要了?」肖雲飛道。

「可那樣,豈不是兩敗俱傷嗎?」李律師難堪地道,這樣飈上,恐怕是誰也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那至少比現在公平啊?我承認,我是個奸商,我承認,我輸出了瞳明的研究成果為自己謀利。我為我所做的一切負責……回去請代我問候一句肖總,不管是肖雲清、還是肖凌雁,他們敢為自己做的一切負責嗎?」肖雲飛不屑地道,他慢慢地起身,準備結束談話了,獄警開著門,很客氣地領著這位在看守所也待到特殊優待的嫌疑人。

李維慶緊張地起身,瞠然不知所謂,臨門了才反悔,這破罐摔得,恐怕肖總也受不了。

「肖廠長,您要三思而後行啊,外面還有家小,家裡可不能沒有您這位老掌柜。」李律師急了,打親情牌了。

「恰恰相反,這已經是深思熟慮過了,替我感謝肖總,不是她我都沒現,我居然有這麼好一個兒子。」肖雲飛在門口停下了,回頭時,是一臉欣慰,他笑笑道著:「你的當事人還嫩了點,不一定坐在總裁的寶座上就是贏家,也不一定關在監獄裡的就是輸家……等瞳明開始黯淡的時候,不知道她會作如何感想。」

老奸商笑容依舊,從容而走,把李律師聽得愣了半晌,直到獄警提醒,他才匆匆收拾東西離開。

出了看守所的鐵門,上了車,駕車的吳曉璇迫不及待地問著情況,李維慶直搖頭。

「到底怎麼回事?」吳曉璇急了。

「可能要壞事。」李律師如是道。

「壞什麼事?要判他有罪,怎麼著也得幾年吧?」吳曉璇不信地道。

「如果他不把這點罪當事,那咱們就有事了。」李律師客觀地分析道,他說了,對方如果反訴模具廠的產權問題,那就麻煩了,瞳明只有一個董事會的決議,肯定提供不出模具廠建設、投資的賬目,如果產權歸屬肖雲飛個人,那瞳明的經營就涉嫌違法了,畢竟貸款擔保、資信都把模具廠作為瞳明資產的一份子;還有……李律師壓低了聲音,另一個泄密案,真要捅出來,誰兜得住?

「哎呀,這到底怎麼了?怎麼走幾步都是磕磕絆絆的。」吳曉璇無暇爭論了,動著車,踩著油門駛離,匆匆往臨海鎮趕。

第二路是祝士平,他捧著一束鮮花,站在一院的門口,等了好久都不好意思進去,肖凌雁的電話催了幾次,他才邁著如鉛的步子,循著上樓,一路問著到了病房。

輕輕地叩響了門,旋即推開,肖廣鵬正削著一個水果,削好了,遞給母親,那當媽的一看到祝士平,臉色須是不好看了,她翻了幾個白眼,剛要嘲諷幾句,肖廣鵬笑著勸道:「媽,別生氣把自己氣著啊?明天還去接爸呢?」

「嗯,也是……喂你誰呀?走錯病房了吧?」當媽的不客氣地道。

「伯……伯母,我……我來看看您。」祝士平囁喃地道,拿著花手足無措。

還是肖廣鵬厚道,接過了,謝了聲,當媽的挖苦著:「喲,我可受不起啊,將來瞳明可您祝經理夫人的嫁妝啊,過不下去了,求到你門上,可別把我們攆出來啊?」

「伯母,您誤會我了。」祝士平不好意思地道,夾在人家親戚中間,這人真是不好當。

「沒誤會,不過肯定看錯了。」當媽的不依不饒。

「媽……您別這麼牢叨行不行?就因為您這嘮叨,我和我爸都不願意呆家裡……都答應我了啊,說話不算數了是吧?」肖廣鵬撒嬌似地口吻勸著。

意外了,平時橫加喝斥的老太太,得意地接過削好的水果,幸福地啃了一口道:「算數,怎麼能不算數……我聽我兒子的,老人們講的對啊,親戚不共財,共財兩不來……我才無所謂呢,他肖雲清能能能,他也生出個兒子來啊?哼」

看祝士平像堆牛糞,實在離他兒子差得太遠,肖廣鵬安慰著媽媽,請著祝士平出去說話,像哄小孩一樣,把有點央央不樂的老太太哄安生了,閉上門時,明顯地看到他長舒了一口氣。

「別介意啊,我媽就這樣。」肖廣鵬道。

「不,一點也不介意。」祝士平像是看到了什麼讓他震憾的事,凜然道,許是看慣這個紈褲不務正業了,有點不習慣他的表現。

「謝謝您來看我媽媽……祝經理,有事嗎?」肖廣鵬笑著問,明顯已經走出了陰影。

「沒什麼事,就是來看看,真不知道你們是怎麼過來的,我在醫院外面站了好久,都不好意思進來。」祝士平道。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這事確實是我爸的不對,他這個人有點拗,不過也可以理解,有才的人都比較拗……你是來探探明天庭審的事吧?」肖廣鵬問。

「對,你姐的意思是,家事,能庭外和解最好。」祝士平道,他期待地看著肖廣鵬,現在覺得,這個人的份量可能無限增加了。

「那您得找他談。」肖廣鵬道:「我沒別的意思,我去看過我爸了,上一代事嘛,亂七八糟的我也管不著,而且都是長輩。我天生也笨,一直不招我爸待見,他其實就生怕我將來衣食都解決不了,才可了勁地給我攢錢……我和他說好了,他是個好父親,但不是一個好合伙人,他做的事,他自己負責;我曾經不是一個好兒子,不過從這次開始,我要為父母、為我、為我喜歡的人負責……我準備開個眼鏡鋪,做簡單的鏡片打磨、配眼鏡生意,等我爸和菲菲出來。」

肖廣鵬如是道,似乎說得他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一直把祝士平送到樓下,祝士平都沒有再問句什麼與案子相關的事。

也不需要問,他看得出,肖廣鵬的心思根本不在那個上面,把祝士平送到樓下,他就告辭匆匆又回病房了,他看重是什麼不難猜得出,只是這個答案,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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