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媽媽年輕的時候，在W市是做什麼的嗎？」老太婆突然中斷了講述，問了我一句。
「不知道。」回答了之後，我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國華把她帶回來的時候，你已經兩歲了，那時候國華和她認識還不到半年……」老太婆沒回答她剛才自己提出的問題，而是接著剛才的話講了下去。
「國華執意要和她結婚，說兩個人結婚證已經領了，對秀秀是不理不睬，整個人就像著了魔一樣……」老太婆再次嘆了口氣。
「家裡炸開了鍋，兩個女人都哭死哭活……我先給他找的那個媳婦兒秀秀，在家裡不知道多孝順，就像我親閨女一樣，還給他生了兒子，但是……國華說不要就不要人家了……」
「為那事兒，我也沒和國華少生氣……特別是你媽媽還帶了一個不是國華的種回來……」老太婆看了看我。
我當然知道她言語里指的是我。
「哭啊，鬧啊，作為國華的媽媽，那時候，我總是要做出一個決定出來的啊……」
「因為國華的堅持，商議了很多天的結果，我同意了他和你媽媽的事情，但是我也要給秀秀一個交待……」
「秀秀只向我提出了一個條件，就是國華和你媽媽結婚可以，她凈身出戶，但是你媽媽帶來的那個……野種……不允許留在李家，不允許出現在李家地戶口本上。國華和你媽媽也不許再生小孩兒，要拿她的兒子視如己出……」
老太婆說到這裡的時候，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後重重地嘆了口氣。
聽她說我是野種，我心裡很有些不爽，不過也說不出什麼，如果她說的一切屬實。那麼……我基本上算是明白我被她遺棄的真正原因了。
「秀秀和我談好之後，一直很平靜。我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哪知道，就在國華和你媽媽婚禮的第二天，她從水庫的大壩上跳了下去……丟下了年僅兩歲的兒子嘉嘉……」
老太婆說著說著眼淚就下來了：「沒想到啊……沒想到……秀秀性子這麼剛烈……」
聽到老太婆說秀秀跳下水壩的時候，我心中也不由得一緊……
至於嗎？一個這麼年輕地生命……
那個秀秀的兒子嘉嘉，如果不出所料，就是李嘉誠吧？
怎麼一提到這名字就感覺有些彆扭？
很可能這傢伙一開始名字並不叫李嘉誠，只是名字裡帶了個『嘉』字。又姓李，所以他自己長大以後把名字改成了現在這樣子。
「所以，我根本不是你的孫子。」我終於弄清楚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老太婆應該沒撒謊，不然她沒可能不認我這個孫子。
陳國華也不是我親爸……
回想起他曾經給我說過的那些話，我們之間那些很少的談話和交流，我心裡突然有些難受。
老太婆沒接我的話，情緒平靜一些之後，接著她剛才地話說了下去：「國華和你媽媽結婚第三天。有個消息，村裡到處都傳開了，村西頭的混混李二狗，說你媽媽以前在W市做過小姐，而且碰巧還接待過他……」
聽到這裡，我胸口一股子悶氣差點要爆了。但最後沒能爆出來。
「他們到處議論說你媽媽帶來的那個……兩歲小孩，還不知道是誰的……種……」
「這些傳言傳到我們家裡之後，上下都炸了鍋，國華和我們壓力都很大，婚後沒多久，國華和你媽媽他們兩個就一起從家裡離開了。」
「因為怕你被人偷偷打死，所以他們沒敢把你留在我這邊，當然，因為秀秀，我也不會同意他們把你留在我身邊……」
「一年以後。國華把小晴帶了回來。說這個是他的種，因為秀秀的原因。我同樣不讓他把小晴放在我這裡……」
「結果國華把小晴放下就走了，走的時候對我說，想留就留下，不想留，就送人吧，反正他也和你媽媽那時候也沒辦法養活她……」
「那時候小晴才這麼大……」老太婆拿手比划了一下：「沒奶水吃，你那個狠心的媽媽那時候連面都不露，根本不管她，放在我身邊整天哭……」
「她那時候又瘦，身上還有病，我託人把她送出去了兩次，都被人家退了回來……」
「那時候家裡經濟很困難，國華自己都顧不了，也沒錢寄回家，我自己地幾個子女還沒拉扯大，還有兩歲的嘉嘉……哪有錢和精力管她哦……」
「第二次被人把她送回來的時候，我把她丟在了公路邊上，放了一整天，但是大半夜我偷偷去看的時候，她還躺在那裡……」
「再怎麼樣，那也是一條命啊……」老太婆嘆了口氣：「看來是老天逼我把她留下來，最後沒辦法，我把她又抱回了家，心裡想著，如果養不活，那也是天意了……」
「沒想到她的病自己好了，而且還活了下來，並且慢慢長大了……小晴她對人很依賴，每天都蹭在我身邊，我情緒不好的時候，打她罵她她都不走，也不生氣，還對著我笑……」
「現在年歲大了，身上又有病，知道自己活不了幾天了，最放心不下地就是小晴，這一個多月，國華先我而去，公司和家裡亂成一團糟，就她一刻不離地守在我身邊……」
老太婆一口氣說下來，基本上沒讓我插嘴。有時候看她的神情，我甚至有些懷疑她是不是講給我聽地。
不過聽她亂七八糟地講完這些事情，我心裡慢慢也明白了。
我和她，我和她兒子陳國華之間沒有任何關係，所以……
我該不該相信她呢？
如果她的目的，只是為了把我排除在華威公司之外呢？
但是聽她說的過去那些事情，又似乎合情合理。難道她預測到了有一天，我。陳威，會找到她面前來，所以事前就準備好了這麼長一個故事？
「你媽媽帶你到我這裡來的時候，你已經兩歲了，我也一直沒問她你是不是她親生的，我想應該是吧？就算你不是，你和小晴在一起也不太合適。」老太婆似乎在做總結了。
「你冒著生命危險。救了我這個老太婆的命，雖然我這條命已經不值什麼了，不過我還是謝謝你……」
「不用謝我，我救你，不是因為想認你做奶奶，我只是為了小晴，不想她傷心……」我立刻反駁了老太婆地話。
「你和小晴的事情，你準備怎麼處理？」老太婆沒搭理我地話。而是問了我一句。
感覺她自我中心很嚴重，總是只按自己的思路說話，每次我開口，都像是在和空氣說話一樣。
「如你所說，我和她無論如何都是兄妹，我會繼續保護和關心她。只是作為哥哥……」我向老太婆表明了自己地立場。
「你剛才那樣罵我，是想讓我繼續反對你們在一起？」老太婆試探性地問了我一句。
我低下頭，沒有對她的話表示反對。
「這個惡人我做到底吧……」老太婆嘆了口氣：「如果不是因為這層關係，我剛才倒是想同意小晴和你在一起了……」
「華威公司是我父母的心血。」猶豫了好一會兒之後，我還是把這個話題提了出來。
我當然不願就此放棄我的那份東西，拿回來交給小晴也是好的，何必便宜了那個李嘉誠？
看到那丫地就不爽。
而且以老太婆的話，他和我之間根本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你媽媽車禍去世的時候，華威還沒有成立，她沒有留下任何東西。另外你雖然姓陳。但根本就不在國華的戶口本上，你和他之間。從法律上講，也沒有任何關係……」老太婆看著我的目光，重新恢複了先前的審慎。
「我不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但我知道一點，我爸爸陳國華，從來都是拿我當親生兒子一樣……」
「親生兒子？他真拿你當親生兒子，會一個月只給你幾百塊錢生活費？別再做夢了……他只是替你媽媽盡些義務罷了……」老太婆有些憐憫地看著我。
我心中頓時一陣刺痛……
老爸和我說過，每個月只給我幾百塊錢生活費，是不想我養成大手大腳的習慣，怕我成為不無無術地富二代……
但是這老太婆居然都知道我每個月只有幾百塊錢生活費的事情，難道……老爸一直在糊弄我？
如果他在糊弄我，那華威又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用我的名字，而不是李嘉誠的名字？
我覺得老太婆先前的話，並不能全信。
萬一老太婆說的全是真的呢？
心裡好難受……
「又一個想分遺產的……」老太婆這句話顯然是在自言自語。
對此我不想解釋什麼，當然，我也不用向她解釋什麼，本來，在他們的心裡，我就是一個本該一腳踢出門外的惡魔，以免分了他們餐桌上的肉羹。
「我爸爸是怎麼死的？」我整理了一下情緒，決定向老太婆問最後一個重要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