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版原序

這本書的整個手稿,是三年寫作的成果,在世界大戰爆發之前,即已完成。一九一七年的春天,又重整了一遍,並在某些細節方面,加以補充與澄清。但本書的付印問世,畢竟還是因當時的情況。而告拖延下來。

雖然本書的視域與主題,是「歷史哲學」,但也含有一項更深刻的用意:即在當代主導觀念正在成形、而惡兆已經十分明顯的時候,針對當前這一重大的劃時代的時刻,作一評估。

書名早在一九二一年即已決定,顧名思義,頗能表達本書的主旨:對照著古典時代的沒落,而描述出我們自己如今正在進入其間的、歷時達數世紀之久的,一個世界歷史的樣態。

如今,事情已經證明了甚多,而不曾否定一件。很明顯地,本書中的觀念,必然會在此時、在德國出現。尤有甚者,由本書中的諸項前提,新的世界圖像可以清晰地浮現出來,而戰爭,不過是其中之一而已。

我相信今日的哲學,已不應是從一些僅只有成立的可能、僅只在邏輯上為可證明的各種哲學中,揭櫫出其中之一而已,而應是逕直寫出我們這個時代的哲學。在某種程度而言,這也已是一種自然的哲學,是所有的人都能模糊預感到的哲學。不揣僭越的說,像本書中這樣深蘊歷史本質的觀念,不是發生於一個時代之內,而是由觀念本身,塑造出這個時代,這實在不是筆者個人,能得而私之者。它屬於我們整個的時代,並影響了所有的思想家,只是他們本身並不知道罷了。個人能對此一哲學,提出一己的態度——包括其謬誤與優點——一方面乃是偶然,另一方面,也是個人的命運與幸福。

奧斯華.史賓格勒

一九一七年十二月於慕尼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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