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通傳司逸事

「大爺,小人身上就剩下這十幾個銅板了。」那名身形消瘦的中年男子聞言坐起了身子,嘴角流著血,哆哆嗦嗦地從身上掏出一個滿是補丁的錢袋,伸手遞向了胖中年男子。

「十幾個銅板?」胖中年人一伸手將那個錢袋打到了地上,凶神惡煞地揪住身形消瘦中年男子的衣領,「你在打發要飯的是不是!」

「大爺,大爺,小人身上真的沒有錢了。」身形消瘦的中年男子手裡緊緊抱著一個黑色的罐子,驚恐地望著胖中年人。

「沒錢?」胖中年男子聞言雙目一瞪,一腳就踹在了身形消瘦的中年男子的胸口,破口大罵,「沒錢你他媽的還敢撞老子!」

龐中年男子這一腳實在是太重了,身形消瘦的中年男子悶哼了一聲,嘴一張,湧出一口鮮血來,身體軟綿綿地倒了下去,手裡的那個黑罐子啪一聲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罐子里是一些沾有汁水的黃色塊兒狀物體,伴隨著這些黃色塊兒狀物體從碎裂的罐子里散落開來,周圍的空氣中頓時瀰漫著一股刺鼻的臭味兒,使得一旁的人們紛紛捂著鼻子離開。

「臭豆腐!」譚縱也聞到了那股臭味兒,隨即認出了那些黃色塊兒狀物體。

「真他媽的倒霉。」那名胖中年人的腿上和腳上站了一些臭豆腐的汁水,他瞅了瞅倒在地上向外吐著血的身形消瘦的中年男子,罵罵咧咧地和幾名同伴走了,走進了中間通傳司的院子里。

「帶他去醫館。」身形消瘦的中年男子趴在地上一動不動,邊上經過的人都繞著走,譚縱見狀不由得動了惻隱之心,扭頭囑咐了一聲跟在自己身後的沈四。

沈四聞言,帶著兩名護衛,走過去抬起了那名身形消瘦的中年男子,放到馬車上急匆匆地趕去了醫館。

譚縱隨後走進了院子里,院子里聚滿了人,一個個在那裡高談闊論,不是吹噓自己與宮裡面嬪妃的關係如何如何親近,就是宮裡面嬪妃如何如何受到官家的寵愛,相互間攀比著。

按照相關的流程,譚縱要先去登記見趙玉昭,然後通傳司的人會將此事彙報給趙玉昭,至於趙玉昭見不見譚縱,以及何時見譚縱,那麼就要等宮裡面的消息了。

登記很快,不過等消息就是一種煎熬了,由於宮裡的規矩甚多,在加上各種各樣的原因,往往要等上十幾天乃至幾個月才能見到宮裡的妃嬪,有些人甚至等了好幾年也沒有見到人。

院子里的那些人全都是在等待著宮裡傳來的消息,這些人來自天南地北,生活安逸,平日里無所事事,只有在這裡聊天打發時間。

經過通傳司辦事人員的指引,譚縱來到了登記的地方,屋裡的人有幾撥,在那裡談笑風生,尤其巧合的是,那個打人的胖中年人就排在譚縱的前面。

登記的內容很簡單,就是要見宮裡妃嬪的人的姓名、籍貫以及與所見之人的關係,然後通傳司的人會發放一個號牌,憑號牌等待宮裡的回話。

胖中年人一行人總共有七人,胖中年人好像是這群人的頭兒,出面登記相關的信息,在登記完了姓名和籍貫後,負責登記的那個九品小吏抬頭看向了胖中年人,「朱大昌,你與蓉嬪娘娘是何關係?」

「在下是蓉嬪娘娘的表弟。」胖中年人聞言,笑容滿面地回答。

朱大昌?豬大腸!譚縱見胖中年人竟然取了如此難得的名字,不由得微微一笑,還別說,這個名字與胖中年人的形象還是蠻相符的。

「具體一點兒。」小吏並沒有落筆,而是不動聲色地問道。

「蓉嬪娘娘是在下三大姑的四大姨的五叔的六嫂的七舅的八大伯的女兒。」朱大昌微微一笑,嘴裡麻溜地報出了一長串名字,「從輩分上算,蓉嬪娘娘是在下的表姐。」

譚縱聞言,臉上頓時流露出一絲愕然的神色,他剛才愣是沒有聽明白這個「豬大腸」是蓉嬪的什麼親戚,雙方之間的關係好像隔得也太遠了一點兒。

「你說慢點兒。」小吏的臉上波瀾不驚,這種事情在通傳司早已經習以為常了,別說豬大腸的這種八竿子也打不著的表弟,連十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在這裡也屢見不鮮,這些人無非是抱著投機的心理,千方百計地與宮裡的妃嬪們扯上關係,然後回到地方上炫耀一番,從中牟利。

不過,即使這些人與宮裡面妃嬪的關係再複雜,通傳司的人也照登記不誤,反正他們的職責是如實記錄,至於宮裡面的那些妃嬪們見不見,就不關他們的事情了。

「您多通融一下。」朱大昌再次報了一遍與蓉嬪的親戚關係後,笑嘻嘻地塞給了那名小吏一錠五兩重的銀子。

「好說,好說,等宮裡面傳來信兒我就通知你。」小吏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順手將那錠銀子收進了袖子里,然後將一個號牌給了朱大昌,朱大昌笑眯眯地拿著那個號碼牌與同行人在一旁談笑了起來,議論著什麼時候能見到蓉嬪。

朱大昌完了之後就輪到譚縱了,譚縱將自己的名字和籍貫報給了那名小吏,小吏刷刷地就在記錄在案,然後頭也不抬地問,「找宮裡什麼人?」

「昭凝公主。」譚縱聞言,不假思索地答道。

「昭凝……」小吏抬起筆,剛要記錄,猛然怔了一下,隨後抬起頭,有些狐疑地看著譚縱,「你找誰?」

「昭凝公主。」譚縱見小吏的反應有些奇怪,於是不動聲色地再度說了一遍。

這一下,那名小吏呆在那裡,一臉的愕然,他在這通傳司幹了十來年,還從沒有聽說有人要通過通傳司見公主的,要知道通傳司是負責宮裡妃嬪的事務,而不是公主的事務,譚縱要見也應該見公主的娘吧!

況且,昭凝公主是清平帝最喜歡的女兒,當今婉怡皇后的嫡生女兒,身份高貴,豈是譚縱說見就能見的了的。

「請問閣下與昭凝公主是什麼關係?」小吏隨即回過神來,一臉嚴肅地問道,他有些懷疑譚縱是刻意搗亂的,如果不是看在譚縱衣著光鮮,氣宇不凡的份兒上,早就叫門外的軍士將譚縱抓起來,這調戲公主的罪名他可是萬萬擔待不起的。

「有過幾面之緣。」昭凝公主既不是譚縱的親屬,又不是譚縱的朋友,譚縱沉吟了一下,說道。

「有過幾面之緣?」小吏聞言,頓時感到一陣無語,他覺得自己今天是遇到了瘋子,這個譚縱只不過見過昭凝公主見面,就想進宮找昭凝公主,簡直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自不量力,昭凝公主是什麼,豈是你說見就能見的。

「閣下喝醉了,到外面醒醒酒再來吧。」小吏不想與譚縱這種紈絝子弟計較,於是沖著譚縱身後的人喊了一聲,「下一個。」

「這位兄弟,可否到外面借一步說話。」譚縱見小吏竟然無視自己的要求,眉頭微微一皺,剛要開口詢問,冷不防邊上走過來一個三十多歲的濃眉男子,沖著他一拱手,笑著說道。

譚縱聞言,感覺這名濃眉男子好像有話要對自己說,於是沖著他拱了一下手,快步走出了房間。

「哼,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麼德行,竟然想見公主!」等譚縱走後,朱大昌口中不屑地嘀咕了一句,雙目中充滿了鄙夷。

春風得意的朱大昌現在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因為他一時間的囂張,最終導致了悲慘的結局,落得一個身首異處,家破人亡的下場。

然而,造成朱大昌這種結局的並不是譚縱,而是那個被朱大昌打得吐了血的消瘦中年人的兒子,一個現在只是在皇宮裡跑腿打雜的小太監。

「兄弟,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就犯了大罪了。」濃眉男子將譚縱領到了院子里一處僻靜的地方,沖著他小聲說道。

「在下有些聽不明白,望兄台指教。」譚縱聞言,雙目流露出一絲疑惑的神色,向濃眉男子說道。

「昭凝公主乃官家的掌上明珠,身份尊貴,兄弟在大庭廣眾之下要見昭凝公主,豈不是對公主不敬!」濃眉男子見譚縱還沒有明白,隨即小聲向他解釋。

「多謝兄台。」聽到這裡,譚縱終於反應了過來,沖著濃眉男子拱了一下手,沉聲說道,他剛才光想著見趙玉昭了,忘記了自己剛才的舉動有冒犯公主之嫌,再怎麼說趙玉昭也是一名待字閨中的大姑娘,他一個大男人見趙玉昭,擺明了就是對趙玉昭的冒犯,怪不得那名小吏剛才將他趕了出來。

「兄弟找昭凝公主可有急事?」濃眉男子微微一笑,不動聲色地問道。

「現在看來,在下要想別的辦法了。」譚縱點了點頭,苦笑著說道,他還以為通過通傳司就能見到趙玉昭,哪裡知道這裡面竟然還有這麼多的門道,若不是先前那名小吏放了自己一馬的話,免不了又要惹一場風波。

「兄弟,你可有把握昭凝公主會見你。」濃眉男子見狀,沉吟了一下,盯著譚縱說道。

「應該會吧。」譚縱想了想,有些不確定地說道,他無法斷定趙玉昭是否見自己。

「兄弟可見過皇后?」濃眉男子見譚縱的回答沒有底氣,眉頭不由得微微皺了一下,開口問道。

「在下與婉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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