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引君入瓮

「肅靜!」譚縱不動聲色地看了看觀刑台前眾位官員的反應,伸手一拍桌面。

國字臉軍士隨後沖著鼓手們打了一個手勢,渾厚的鼓聲隨即響了起來,現場逐漸趨於安靜。

所有人都看向了場中的王浩,雖然他們心裡認為王浩是在誣陷趙元長,但經歷了先前倭匪內應一事後,無論是官員還是百姓,誰也不敢妄自開口,否則的話極可能被當成倭匪的內應,使得別人白白得了二十兩銀子。

「噢?」譚縱故意裝作一副吃驚的模樣,面色一寒,沉聲問向王浩,「你認為本官會相信你的無稽之談?誰都知道,趙大人是蘇州城抗倭的英雄,不僅自己受了傷,全家更是被倭匪屠戮殆盡!」

「大人,下官若有半句謊言,情願凌遲處死。」王浩抬頭看著譚縱,神色果決。

「大人,王浩污衊下官,請判其凌遲處死,以安撫那些被倭匪害死的人。」王浩剛一說完,趙元長就跪在了地上,神情憤怒地說道。

「本官領任監斬官時,王爺曾經授予本官臨機專斷之權。王浩,你想清楚,是否誣告了趙大人!」譚縱環視了一眼台下齊刷刷望著自己的官員們,沉吟了一下,神情嚴厲地看著王浩。

「下官願為自己所說的話負責,請大人明察。」王浩也跪了下去,以頭觸地,沒有絲毫退縮。

「各位大人,你們相信誰?」譚縱故作為難地搖了搖頭,問向台下的那些官員。

「任憑大人做主!」在事態沒有明朗前,只有傻子才會選擇支持王浩或者趙元長,官員們一起向譚縱拱手說道,一個個明哲保身,生怕將自己牽涉進去。

「既然這樣,那麼本官就查清楚,給朝廷一個交待,給王爺一個交待,也給死去的人一個交待。」早就料到官員們會是這個反應,譚縱隨後向著斜上方一拱手,大義凜然地說道。

「有勞大人。」官員們聞言,紛紛躬身施禮。

「趙大人,本官聽聞,你和王浩曾經有過過節,此事可否屬實?」譚縱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看向了趙元長。

「啟稟大人,三年前,逆子趙仕庭在街上調戲民女,被王浩遇見,兩人發生了衝突,逆子左腿不幸被砸斷。」趙元長並沒有隱瞞趙仕庭的品行問題,宏聲說道,「逆子自幼被下官寵壞,下官知道此事是逆子不對,因此當天就去看望受傷的王浩,化解了這段恩怨,與他並無過節。」

「王浩,趙大人所言可否屬實?」譚縱點了點頭,問向王浩。

「稟大人,趙元長所說屬實,當日他確是看望過下官,以後也並沒有為難過下官。」王浩抬起頭,承認了趙元長的說法。

「既然這樣,本官問你,你說趙大人與倭首把酒言歡,除了你之外還有什麼人看見?」譚縱沉思了一下,問向王浩。

「稟大人,除了下官外,還有趙府的下人,他們當時也在場。」王浩大聲回答。

「好你個王浩,明知道趙大人的家人都死在倭匪之手,死無對證,還敢在這裡信口雌黃,難道以為本官是這麼好糊弄的嗎?」譚縱聞言不由得勃然大怒,猛然伸手,一拍桌面。

「大人,下官所言句句屬實,那些下人伺候完兩人喝酒後就被倭匪殺害。」王浩挺直了腰桿,毫不畏懼地看著譚縱。

「哼,照你這麼說的話,趙大人豈不是慘無人性之人?」譚縱冷哼一聲,面無表情地盯著王浩,「蘇州城的人都知道,趙大人寬厚仁和,我看你是想嘗嘗那千刀萬剮的滋味兒吧。」

「即使千刀萬剮,下官也要揭穿此人的真面目,免得其繼續為害蘇州。」王浩咬著牙,神情冷峻地看著一旁的趙元長。

「大人,下官全家已然慘死,早已經心無牽掛,願意與這狗賊一同赴死,以證清白。」王浩的話音剛落,趙元長就看向了他,大聲說道。

兩人大眼對小眼地怒視著,似乎都恨不得殺死對方,如果身旁不是有士兵的話,恐怕已經打了起來。

「趙大人言重了,本官一定會還大人一個公道的。」譚縱見狀,安慰了趙元長一句,隨後沖著王浩說道,「王浩,本官讓你死得心服口服,本官問你,趙大人對趙公子如何?」

「溺愛有加!」王浩抬起頭,想了一下,沉聲回答。

「各位大人,你們說呢。」譚縱看向了台下的那些官員。

「趙大人舐犢之情,我等可以為證。」八字鬍官員好像是在場官員中官職最大的人,於是站出來,不無恭敬地向譚縱說道。

「我等可以為證。」其餘的官員們紛紛附和。

「王浩,本官問你,虎毒還不食子,既然趙大人與趙公子父子情深,豈會殺了自己溺愛的獨子?」譚縱沉著臉,重重地拍了一下桌面上,伸手一指擺在王浩身後的那兩口棺材,「你如此誣陷譚大人,對得起被倭匪殺害的趙公子嗎?」

「我……」王浩聞言頓時啞然,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以前才沒有對外人說起此事,誰會相信趙元長會殺趙仕庭?

一絲不易覺察的得意自趙元長的眼中閃過,雖然他掩飾的極好,但是仍舊沒能逃過暗地裡留意他的譚縱的眼睛,譚縱的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一絲冷笑。

「來人,拖王浩去跪拜趙公子。」譚縱覺得自己暗示的已經夠清楚了,可惜王浩還沒有會過意來,於是略一沉吟,沖著站在王浩身後的兩名士兵揮了一下手。

兩名士兵立刻拖起王浩向那口棺材走去,王浩心中不由得愕然,難道譚縱真的要自己向趙仕庭叩頭?

不對,如果是那樣的話,譚縱根本不必這樣大費周折。

當王浩被拖到趙仕庭的棺材前時,王浩看了一眼面前的棺材,猛然反應了過來,連忙沖著譚縱大喊了起來,「大人,趙仕庭沒死,棺材裡的不是趙仕庭!」

石破天驚,王浩的言語再度引得現場一陣騷動,大家都覺得他的話太過匪夷所思了。

「王浩,你如此污衊本官,本官與你拼了。」趙元長聞言怔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驚慌,隨後就恢複了正常,站起身,憤怒地撲向王浩,一副想要拚命的架勢,剛跑了沒兩步就被幾名士兵攔了下來。

渾厚的鼓聲再度響起,場中很快就沉寂了下來,所有人都眼巴巴地望著場上的譚縱、王浩和趙元長,等待著事態的進展。

「趙大人,事關趙公子的聲譽,本官鄭重問你,棺中可是趙公子?」譚縱走下觀刑台,來到怒容滿面的趙元長面前,沉聲問道,「如果你能證明裡面確是趙公子的話,本官就下令,凌遲處死王浩。」

「大人,裡面確是犬子無疑。」趙元長義憤填膺地看著譚縱,高聲喊道,「為了犬子的名譽,下官願意開棺驗屍!」

「開棺驗屍?趙大人可要三思呀!」譚縱故作震驚地愣了一下,好心地勸慰道。

「大人,下官心意已決,決定讓王浩狗賊死個明白。」趙元長向譚縱一拱手,語氣堅決。

「王浩呀王浩,你自己死就死了,為何還要連累到亡者。」譚縱嘆了一口氣,沖著王浩搖了搖頭,無奈地揮了一下手,「來人,開棺!」

聽聞趙元長要開館驗屍,以證趙仕庭的真身,四周圍聚著的百姓們不由得向前擠去,一個個伸長了腦袋觀望。

幾名士兵走了過來,拿著工具開始撬釘在棺材蓋上的木釘,譚縱和趙元長立在一旁,神情嚴肅地看著。

官員們也圍了過來,站在譚縱的身後,靜靜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兒呀,莫怨爹,爹這也是被逼無奈,不能容忍有人毀你的聲譽。」撬開了棺蓋上的木釘後,幾名士兵停了下來,趙元長走上前,扶著棺材低語了幾句後,眼角含著淚花,讓士兵們掀開了棺蓋。

棺蓋一打開,一股惡臭的就撲面而來,譚縱距離棺材有五六米,還是忍不住在鼻前扇了扇。

雖然現在天氣涼,但放置了十幾天,屍體早已經腐爛變臭。

望著棺材裡的那具焦屍,趙元長不由得老淚縱橫,俯身從焦屍的腰上取下一個純金金打制、巴掌大小的圓形牌子,雙手捧著,展示給譚縱看,「大人,這是犬子滿月時下官特意打造的禮物,一直掛在犬子的身上,從沒有離過身,蘇州城不少人都見過。」

圓牌的正面是一個大大的「趙」字,背面刻著一隻麒麟,周圍用祥雲和飛鳥等圖案點綴。

隨後,趙元長將那個長命鎖給周圍的那些官員看,官員們仔細辨認了一番後,紛紛點著頭。

趙仕庭出生的時候,有一個遊方的道士給其算了一卦,說其命里有水劫,遇水遠之。

愛子心切的趙元長自此以後,不僅禁止趙仕庭去有水的地方,而且打造了這面金牌讓他帶在身上,希望能給他帶來貴氣。

就像趙元長說的那樣,蘇州城的很多官員和百姓都見過這面金牌,知道它是趙仕庭的隨身之物。

「稟大人,這的確是趙公子之物。」等官員們看完後,譚縱扭頭看著他們,八字鬍官員來到他的面前,一本正經地說道,臉上不帶絲毫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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