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妹夫

「轉機?」譚縱聽到這兩個字心裡就是止不住的一驚,能讓曹喬木這等人物都認為是轉機的事情必然不會是小事,說不得就是京城裡頭有了新的變化。

而以譚縱自己的思量,能讓這件事情產生轉機的原因不過有三:官家定了調子,首輔撂了挑子,兩位閣老拉了架子。

官家定了調子這事好理解。所謂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可神仙上頭畢竟還有管神仙的玉皇大帝,神仙打的再厲害,說白了還是在玉皇大帝面前打。人玉皇大帝若是不想管,自然打架隨便打下去,注意方式方法就好。可若是玉皇大帝看不過去了,暗地裡放出風來要拉偏架了,只怕兩個人就打不下去了,只能變成一面倒的挨打。

要換在後世那會,如果真是「閣老們」真刀真槍的掐起架來了,即便是一號首長只怕也會覺得頭疼,畢竟一號首長還做不到對下面的二號、三號……九號首長們生殺予奪,準確的說,一號首長其實就跟「後世明朝」的內閣首輔差不多,將就的還是拉一派打一派好平衡派系關係,可到底了終究不敢下死手,畢竟那位「閣老」背後都有一大家子人看著。

說白了,這就是時代,或者說是不同政體的特性。

而首輔撂了挑子也好理解。

能讓首輔撂挑子的自然不會是普通事,說不得就是首輔老大人終於挺不過去了,這「老賊」是沒辦法再當了。畢竟這個時代的醫療條件比不得後世,六十八歲已經是真正的高齡,更是在朝堂這個天下最傷人的地方打熬了大半輩子,說不得心神早就透支過了,估計也就是平日里靠著些好東西吊著。

再按後世的說法,你吃喝的東西再好也只能延緩衰老、減慢身體機能衰退的過程,卻也不是肉白骨活死人的靈藥。因此,在這等年紀忽然撐不下去了,倒也算得上是正常。

只不過,在這種時候出現這種問題就不是什麼好時機了。

原本下面就在鬧著矛盾了,你這一下又把位置讓出來了,那些個自覺著有機會上去的人還不爭紅了眼,即便原來是些小事情這會兒也成了大事件!只要中間好生運作一番,一個不好上不去不說,指不定還得被拉下馬來。

似這等事情,譚縱在後世的時候,聽長輩說的多了,而且基本都是發生在即將換屆的時候:每每到了換屆的時候,基本上都是公安機關、紀檢委、檢察院這些司法部門大展神威的日子,體制里流傳的最多的也是某某領導因為什麼問題被叫去喝茶,乃至於雙規的消息。

所以,每隔幾年的那個時候,有問題沒問題的老喜歡跟領導聯絡感情——有問題的想得些招撫,好把自己摘出去;沒問題的更想跟領導聯絡感情,甚至巴不得把自家老婆大小姨子女兒什麼的都送到領導床上去,就為了有空位出來了自己能搶先一步坐上去。

因此,這位首輔「老賊」老大人這麼一走,矛盾頓時就被激化了,而激化的最明顯的效果就是兩個派系的人就要各自發力,拚命找對方的落點漏洞,好在官家面前讓對方出醜丟了麵皮。

而這種效果下放到下面的地方上,就是原本蟄伏著的各系人馬也跟著露出頭來了,地方政府裡面那些原本鐵板一塊的地方,說不得就會冒出幾個不和諧的聲音來。不為別的,就為搗搗亂,讓對方亂亂陣腳,要萬一湊巧了,指不定就捉著尾巴了。

至於兩位閣老拉了架子,這基本上和首輔老大人撂了挑子的效果沒什麼區別,只是可能在原因上有所不同。但說來說去,也是某些原本隱藏在暗處的人跳了出來把自己標榜成忠臣的同時順口給別人吐點唾沫,又或者是有人尋了由頭點了導火索,把炸彈點著了。

不過,這會兒和後世不同。後世那些太子黨們往往喜歡借著老子的名頭在外面胡作非為,容易給有心人記在眼裡,可這會兒太子黨們卻少了很多的欺男霸女的餘地,畢竟京城裡頭除了這些太子黨們,可是有貨真價實的皇子們啊,因此他們頂多是花天酒地玩玩女人罷了。

可在這個時代……玩女人是種錯誤么?更甚點的說法是,對於站在某個高度的大人物們來說,玩女人還能算是錯誤么?

因此,譚縱盤算過後,只覺得首輔撂挑子的可能性最大,一向喜歡看戲的官家突然出手的可能最小,至於閣老們突然掐起來的可能那就是沒有了!

這些想法在譚縱腦子裡鑽出來再埋回去不過是半盞茶的時間,可他這段時間的臉色變化卻瞞不過曹喬木這位被稱為「神眼」的人的眼睛。看見譚縱這副顏色,曹喬木就知道,只怕眼前這個「怪才」又從自己的一句話里把京城裡頭的變故想了個八九不離十了。

因此,曹喬木也不藏著捏著了,等譚縱迴轉過精神,再度牛飲完杯子里的茶水後,這才拿手指沾了水在桌上寫了兩個大字:病危!

「果然!」譚縱心裡忍不住唏噓一聲,只覺得這世事果然是無常的很,不過再細想一下,卻發覺這兩個字帶來的後果對於自己卻也是樁好事。

雖然在譚縱原先的計算里,他已然為那位一心破案的安王蔣五爺備好了一前一後兩條線,可即便以他的縝密思維,再加上在後世長輩們熏陶下學來的官場經驗,也不敢拍胸脯保證自己這兩條線能徹徹底底的走下去。

第一條原本就是個引子,不過是為了挑起那位蔣五爺的興趣和怒火,而第二條卻是他在考慮過南京府的現狀後想出來的一個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法子。

和後世領導們經常調換崗位不同的是,在這時代,似乎某些乾的非常不錯的官員,特別是一些上到某些層次的官員往往會得到官家的信賴,讓他在那個位置多干幾年好多發揮一下餘熱,而無疑現在南京府的這位「高配」的知府就是這麼一個典型的例子。

可是,正是因為這位王大知府在南京府經營了多年,這才造成了南京府現在已經是鐵板一塊,再加上他在南京府內一向素有賢名,只怕稍有異動便會引來下面百姓的騷動。這事換在其他朝代或許不是什麼問題,可在大順朝卻是件不得了的大事——太祖在世時就訂下了調子,只道民意不可違!

而正是因為這個情況,才讓曹喬木這等手掌監察大權的人物不敢輕易下手,所謂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的說法不過是他嘴裡的託辭罷了——監察部雖然名義歸屬內閣管轄,可真正還是官家手裡的東西,因此監察們從來也不曾鳥過誰,這才造成了監察獨鬥文武二系的局面。

只不過,誰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歷代官家們有意造成的,反正譚縱在過來這些日子裡就隱隱下了這麼個判斷,只是不好對外說,也不管對外說罷了。

可是,若是真的首輔老大人病危了,那麼局勢就截然不同了。說不得這鐵板一塊的南京府裡頭就要冒出不少心懷異志的椽子來,畢竟南京府管轄的地域著實太大,甚至已經把後世江蘇浙江的兩個省份的大部都囊括了進去——這也是王仁王大知府高配帶來的一個後果。實則上,在譚縱眼裡,如今的南京府在表面上跟當初的上海這等直轄市也差不多了。

既然有了自動冒出來的椽子,那麼南京府必然就有了破綻。只是這些破綻卻也不是這麼好動的,說白了還要看京裡頭的風向。老人家說的好:不是東方壓倒西風,就死西風壓倒東方,就看王仁背後的風夠不夠厲害了。否則一個不好,只要京裡頭稍有風聲傳出來,那些椽子就不再是椽子了,而是一顆顆釘向他王大知府的釘子。

「老曹,曹老闆,曹大人。」譚縱一連改了三個稱呼,看似不敬,可卻反應出了譚縱對曹喬木的一種印象的改變,但終究還是換了一副嬉皮笑臉的架勢出來:「您老有什麼吩咐就說吧,我譚縱為了這一身的榮華富貴就豁出去了。」

「你小子,果然是個真小人。」曹喬木又是對著譚縱虛點幾指,可這會兒曹喬木已然有了拉譚縱下水的心思,更是有了全盤的計策和考慮,差不多就把譚縱當成了自己人了,因此也不理會譚縱的「小人行徑」,只是從袖籠里又抽了一份卷宗出來,仍在了桌子上:「自己看看,可有什麼缺漏的?」

譚縱覺得有些納悶,不知道曹喬木這事唱的哪一出,可等他把捲走打開來一看開頭人的名諱,頓時就皺起了眉頭來,因為打頭的兩個字正是他的名字:譚縱!

這份卷宗比適才那份老首輔的「族譜」要詳細的多,不僅把譚縱求學的路程一路寫了下來,甚至包括譚縱在求學中結識的好友,對譚縱明裡暗裡推崇過的師長也一一列了出來,而其中一位用朱紅標註出來的正是鹿鳴學院的院正孫延。只不過,在孫延的名字背後還列了幾個問號,似是還有什麼疑惑之處。

在下來,則是譚縱的家世,不僅把蘇瑾三人的來歷詳細說明了,甚至還把譚縱的「家姐」實際上是「異姓女」的身份都標了出來。只不過,這還不是讓譚縱最驚訝的,真正驚訝的地方在於竟然在正妻的地方竟然再度用了朱紅標註了空缺兩字。

「曹大人,這是何意?」雖然對於這份卷宗內容之詳細感覺到些許不舒服,可有錦衣衛的「後例」,譚縱對於這些監察的本事已然也有了一定的理解與想像,因此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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