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上) 第220章 蒼靈論劍(三十五)

這時的跡部,就算是意識上能避開,身體上也避不開了。

那紙扇挾風、呼嘯而至,他堪堪來得及舉起雙臂擋在身前。

叱一聲,扇鋒擊中了跡部的手臂。那一秒,跡部只覺自己的前臂傳來一陣衝力,將自己向後推了一步。

前文提到過,跡部身上穿的防具還是不錯的,防禦力挺高,即使是史嫣然的鏢釘也能擋下。此刻唐士則這一掃,威力與那時的攻擊不相上下。不過,跡部中鏢釘時是背後遭襲,而這會兒卻是正面格擋。因此他並沒覺得這一擊有多強,生存值的損失也不如當時高。

「怎麼可能?」唐士則心中驚訝萬分,剛才那一擊相觸,他未從對方身上感到半分內力的御動,按照常理而言,完全不用內力來接這麼一下,人的胳膊肯定該骨折了。可眼前這個姓金的,卻只是略微退後了一步,雙臂完好,竟似是毫髮無傷。

「不可能!」唐士則不信這邪,再度搶攻而上。

這唐家少爺自幼就是眼明手快,靈台澄澈,二十多歲便練得一身「拈花手」的好功夫。他的一十三路拈花手,共有三十九種變化,講究快、准、靈、巧、險,配合唐門的獨門內功和毒術,可謂如虎添翼。雖說在直擊的威力上,遠比不上少林龍爪手的氣魄,但拈花手在貼身戰時的快速、詭辯、暗勁、以及其出手間隨時可能夾帶的毒風,在武林堪稱一絕,無人不忌他三分。

可是……跡部對這些事一無所知。

慕容穎跟他講江湖知識的時候,如果提到江湖人物,她只會說名字、綽號、身份和大概擅長哪類功夫,她不可能把對方的武功路數、特點、包括破解方法這種情報講出來。要是連這都講,那別說一個下午了,十個下午她也講不完。何況這類信息已不屬於「江湖常識」的範疇了,可能牽涉到別人的生命安全。

所以,面對唐士則接下來的攻擊,跡部還是常規應對,在他看來這位唐少爺的實力很一般,貌似還不如史嫣然來得強,攻擊力完全在自己能夠承受的範圍之內。

轉眼間幾十招拆完,唐士則手上是越打越快,心裡卻是越戰越驚:這姓金的什麼門道?赤手空拳對我的扇子,只守不攻,也絲毫不現內力。攻擊打在他的身上,竟似是打在了某種鎧甲之上……就算是金鐘罩最高境界,也沒有無需運氣便可施展的法門吧?難道這小子是銅皮鐵骨不成?

突然,一道人影橫插進來,連出三招,再虛晃一式,隨即一臂疾出,擒住了唐士則的手腕。

「唐少爺。」這出手之人,不是公孫立又是何人,他在旁邊看了一會兒,似乎是覺得自己看出了什麼門道,於是便跳了出來,制止了二人的爭鬥:「夠了吧?難道你還未看出,這位金少俠是在竭力忍讓嗎?你若再這樣苦苦相逼,讓金少俠真的出手……哼,到時我公孫某人恐怕也未必攔得住了。」

此言一出,唐士則的腦子裡翁然一下,他也好似是明白了什麼狀況一般,猛然轉頭看向了跡部:「你……」他回想了一下自己打出的招式和對方的應對,從頭到尾,跡部只是站在原地,幾乎沒有躲避他的攻擊,也沒有移動太多的距離,格擋時更是不使任何武功套路,只是伸臂屈腿,「好……好一個破劍茶寮,唐某佩服!」

唐士則瞪了公孫立一眼,然後一甩手,掙脫了後者的鉗制。他幾步走到跡部面前,從自己腰帶中掏出很小一塊四角形的紙包,「這是我扇風之毒的解藥,請金少俠收下。」

跡部神情木訥地接過那紙包,其實他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剛注意到自己菜單中的狀態已成了【中毒】。

「嗯……謝謝。」跡部還本能地道了聲謝,他是在場四人中唯一不明白這一連串算是個什麼狀況的人,反正在他看來,就是這個姓唐的NPC……毫無徵兆地從中立變成敵對,又從敵對變成了友善。

「在下唐士則,人稱快手拈花。」唐士則抱拳拱手道:「尚不知金少俠大名?」

「靠!又要我說一遍啊,有意思嗎!」跡部心裡挺不爽的,但表面上還是有氣無力地又回答了一次:「金富貴……」

唐士則回道:「今日是在下唐突了,如有得罪,請金少俠多多包涵。」他說到這裡,又掃了公孫立和史嫣然一眼:「他日有機會,唐某再向金少俠請教,告辭!」他說罷,冷哼一聲,憤憤然地走了。

待他離開房間後,跡部才鬆了口氣,吞下解藥,解除了自己的異常狀態。看著自己那已經掉到30%的生存值,跡部真是有苦說不出。

「呵呵……金少俠的武功果然是不同凡響。」公孫立道:「面對唐士則的拈花手,竟能以慢打快,不動如山。不顯內力,不出兵器,便承受下所有的擊打。

這番忍讓所展現出的功力……便足可見金少俠你的外家功夫已至極境。像唐士則那種內功修為,若是被少俠你一拳擊中,只怕會當場骨肉俱碎。哼……可笑那黃口小兒,不知深淺,殊不知你是好心饒他。」

「這幫江湖中人的腦洞真是無限大啊……怎麼看出是我在讓他的啊……而且還腦補到這個地步……」跡部內心連番吐槽,原來外家功夫練到極限境界,就是在不運內力、不借招式的情況下,身體就有一套精良級護甲的防禦力?不知道這種境界的人全力防禦能不能擋住子彈……

「過獎……過獎……」跡部盡量保持著淡定的神色回道。從眼下的情況來看,公孫立和史嫣然十有八九是不會對他出手了,他就暫且裝一下,「哦,我身上的毒,還需要……嗯……調息一下,二位如果沒什麼別的事……」

「哦,當然,當然。」公孫立朝史嫣然使了個眼色,隨後兩人就一齊告辭離開了。

二人出得門去,一直行到無人處,史嫣然開口道:「那金富貴……真有你說的這麼厲害?」

「你若多跟我掌門師兄學學功夫,而不是整天跟王傲那廝鬼混,想必你也能看得出來。」公孫立冷言相諷。

「呸!老娘的事還輪不到你來管!現在人都已經殺了,而且你也有份……」史嫣然面露狠色地回道。

「行了!」公孫立厲聲道:「就是為了萬霞樓的臉面,我才給你收拾這爛攤子的,現在自己卻弄得一身騷。」他臉色陰沉地說道:「破劍茶寮這五人,遲早得滅口,不過不能在蒼靈。眼下我們得討好他們,盡量將這些怪人穩住,待決鬥結束,各路人馬紛紛回程的時候,我會派人追蹤他們的行蹤,然後再從長計議……」

「那要是……他們真的不準備將這個秘密說出去呢?」史嫣然道。

「保守秘密只有一時,沒有一世。」公孫立道:「連這點道理你都不懂嗎?」

公孫立生性多疑,自然不會相信別人,在他眼裡,只有死人會保守秘密。而能夠相信的活人,只有他自己。此時此刻,公孫立其實對史嫣然也動了殺心,因為他覺得史嫣然本人也不是沒有泄密的可能。

為了有朝一日將屬於自己的萬霞樓,為了這個門派的江湖地位和聲譽,公孫立會不惜一切代價掃除每一個威脅,清理每一個污點。

「那……既然他們的武功這麼高,今後我們又該怎麼下手?」史嫣然又道:「還有,這個破劍茶寮的來歷,恐怕沒那麼簡單吧?你真的相信那位封寮主是自立門戶,初入江湖?」

「所以我說,要從長計議。」公孫立道;「若他們有什麼來歷或者靠山,那就查清楚他們的來歷再說。若那封不覺所言非虛……哼,再好不過。半個月內,我就叫他們看看什麼叫江湖險惡。」

……

「阿嚏!」封不覺狠狠打了個噴嚏:「不是吧……我穿得比較多,反而還打噴嚏了。」他捂著口鼻道:「又有誰在不懷好意地思念我了嗎……」

「為什麼你會知道是不懷好意的?」似雨問道。

「因為我留給別人的回憶往往和美好沾不上邊。」封不覺回道,他忽然想到了什麼:「誒?原來在遊戲里會打噴嚏的嗎?那會不會還能打嗝兒放屁之類的……」

「你要是敢在我面前試驗……」似雨的眼中透出了一抹絲毫不加掩飾的冰冷殺意。

「呵呵,開玩笑,開玩笑。」封不覺笑道。

他們此刻正在樹木和岩石間穿行著,周圍的陰影如墨般厚重,封不覺的手電筒只能照亮前方數米的範圍,倒是似雨的提燈在這種吞光的環境下能照亮更多的範圍。

【恆定微光提燈】的備註中寫著「它始終只能照亮周圍五米左右的範圍,擰動開關並不能控制其明暗,亦無法將其關上」。這個特性在此刻卻成了優勢,因為現在手電筒的錐形光束反倒照不遠。

二人從踏上小島後,就一直往島中心前進。周圍的林子沒有任何人或動物活動過的痕迹,兩人被籠罩在一片荒涼和沉寂中。

但是,當他們走在周圍這些岩石樹木中時,恍惚間會聽到叫喊的聲音,就好似有人從另一個遠在天邊、同時近在咫尺的世界,朝他們呼喊著、求救著……

這一段路程對似雨來說無比煎熬,黑暗、壓抑的氛圍讓她的驚嚇值始終無法降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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