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山——登澳洲第一峰

從坎培拉搭巴士向南六十八英里到庫瑪(Comma),再走六十五英里的路程便是雪山區的最高峰克斯雪斯克(Mt. Kosciusko)。庫瑪是土著的話,意思是「無樹的平原」。一九四九年成為大雪山計劃的主要聯絡區後,人口從三千人增加到了九千。那兒有萬國旗街(Avenue of Flags),紀念來自廿七個國家為大雪山計劃而努力的人。旅館餐館比比皆是,可供紮營帳,也有拖車的停車場,設備摩登,收費合理,甚獲旅客的稱許。庫瑪也被稱做「大雪山之門」,一九六九年,十萬以上觀光客經此到雪山區去,釣魚、滑雪、登山訪勝,這二十多年前原是寂靜牧野的區域,現在是一個熱鬧而又繁榮的地方。

澳洲人惜水如同惜金,眼看老天爺惡作劇般的安排,過剩的雨水氾濫為害,內陸肥沃的土地因為無水而毫無用處。超過八十年的時間,他們思考著改善的方法。到了一九四六年,決定了舉世矚目的大雪山計劃(Snowy Mountains Scheme)。聯邦政府撥款八億促成這項計劃,疏通河道,引導山水,建築大水壩,使得水流可供灌溉又為電力之源,如今全部工程已完成百分之八、九十,但仍在不斷增設和擴展中。

大雪山計劃不但是全澳最大的水力發電工程,也是今日世界最傑出偉大的工程之一,並被選為「未來世界工程七奇」中的一奇。它包括兩千五百平方英里以上的山野地區,周圍四十英里以內建有十六座大水壩和許多小水壩,接近一百英里長的隧道,七所發電廠(有的在數百英尺之深的地底下),八十英里以上長的高山導水管,引導山水流入蓄水池和隧道中,數百英里的電纜線,四通八達的道路網和若干新興的村鎮。

這計劃裝置的發電機共四百萬瓧設計,每年平均發電量五十億度,同時每年可供二百萬英畝呎灌溉水量,足夠使一千平方英里的乾地受益。

我從坎培拉抵達庫瑪,參加回力棒旅行團(Boomerang Tours)到大雪山作為期兩日的旅行。看過當地公共關係處放映的彩色大雪山計劃的紀錄影片,偕同全體旅伴搭上大巴士啟程駛向大雪山。天清氣爽,陽光明媚,車窗看出去沿途景緻沒什麼變化,尤加利樹高幹粗,處處可見野火燒過的痕跡。樹叢、岩塊、野花,間或成群羽毛豔麗的鳥兒凌空飛過。澳洲的景色的確獨特,地面上荒蕪單調,但蘊含著磅礴之氣;湛藍色的長天茫茫無際,奇花異鳥,彌補了樸實無華的情景。

我們看了幾個大水壩和湖沼,也參觀了鄰近新興的村落,在一家古雅的餐館裡吃過熱菜冷盤兼有的豐盛自助餐。回到大巴士,跟著來的有一位一身爬山裝束的年輕女子,我起先不知道,後來才曉得她是帶領我們攀登「克斯雪斯克」最高峰的一項「壯舉」的女嚮導。

同行十七位遊客裡面有八對夫婦,新婚度蜜月的,中年夫妻利用假期旅行的,年老退休攜帶老伴共享山林之樂的,和一個加拿大來的年輕男子;黃面孔的則只有我一個人。同在大巴士裡過了六、七個鐘頭的時光,大家多少相當熟悉了;這一站車子停住,「女士第一」禮讓下車。這兒已是澳洲國立克斯雪斯克公園的範圍,嚮導小姐前面帶路,大家在後面跨大步跟著向上邁進,崎嶇不平的大小岩塊佈滿這一望無邊的山坡,我們好像小人國的人物被放在沙礫堆裡。

目的地是七三一六英尺的克斯雪斯克山頂,距離出發地點三英里半,我們必須在一個半鐘頭以內走到。這一場「大競走」的確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的大考驗。抵澳後因為忙,每晚難得睡上三、四個鐘頭,大巴士搖籃般搖得我昏昏欲睡,下車時睡眼惺忪的四面一望,委實暗暗心驚。走了一段路,更發覺「前程」太不簡單。礙腳的岩石以外,野草和荊棘比比皆是。野草沒什麼稀奇,但它大片的蔓延著,為起伏的地面、泥沼和積水作掩護。大家迅速得好像在跑步,尋找機會欣賞周遭景物固然不可能,連讓人看清地面然後落步的時間也沒有。於是這一腳沒脛泥漿,那一腳落入岩隙。我的旅伴看來都沒有困難,連那位六十多歲的老太太也並不例外。我不能洩氣,也無法臨陣脫逃,幸虧心臟幫忙,還想到在家時每早陽台上數百下跳繩發揮了作用,不然只怕唯一的黃臉孔的人要大出洋相。

一位英國紳士舉著照相機對著地面各種野花大找鏡頭,他是位野花的愛好者,來大雪山的目的專為唯這兒才有的野花。

「這已經不是時候,如果是春天,各種各色的野花把整座山全給蓋滿了,想想看有多好看!」他這樣說。

我可以想像得到那有多好看,雖然這不是時候,密密的綴結著的花兒好像織錦,這兒大片的濃黃,那邊連綿的雪白,藍色的、黑色的、綠色的,那些我從沒想到有這等色澤的花兒也都有,而且形狀奇特,也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大雪山是野花勝地,的確名不虛傳。

「哎唷!」前面有位女士大叫一聲,接著連連咳嗽加上嘔吐,原來有隻蒼蠅飛進嘴裡去。

澳洲的蒼蠅的確是件擾人的問題,拿大雪山的情形來說,可以證明牠們並不是「逐臭」而來。澳洲環境衛生潔淨,和任何國家相比都不見遜色。大雪山地高野曠,空氣非常新鮮,但成群結隊的蒼蠅圍著我們,驅逐無方,揮之不去。一位男士身上穿著一件白色上衣,數以百計的蒼蠅停在上面,好像繡了許多小黑花。

前面已是山頂,大家的厚衣服都搭掛在臂彎裡,身上的汗溼透了單衣。一列黑而光禿的岩壁矗立山巔,襯著澄藍的長天,老天爺別出心裁所設計的烏玉屏風。那邊有個郵筒,嚮導小姐分給我們一人一封印刷的信,填上發信人的名字和收信人的姓名地址就可以投郵。

「把這封信寄給你最親愛的人。」她笑咪咪的告訴大家:「你爬上了澳洲最高的山峰,這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

大家忙著拍照,山坳裡這兒一塊那兒一塊灰白色的東西原來是積雪未化,這地方冬天裡(北半球的盛夏)滿山白雪,是個滑雪運動的勝地。我們坐著滑雪椅下山,腳下臨空,千萬丈深淵般沒有止境,大雪山起伏綿亙,雄偉景色盡收眼底,清風徐徐,身上的熱氣霎時全收。前面的滑雪椅好像半空中吊掛著的火柴盒子,整整的十五分鐘,我們降落在Thredbo村落。

夜晚在Lantern Lodge住宿,這是一家高級的旅舍,裝潢佈置別有情調,環境設備也符合水準。餐廳裡燈光柔和,樂曲美妙,菜肴可口,加以運動後胃口特別好,大家飲酒我喝牛奶,談談說說,十分融洽。高大的「雪樹」(尤加利的一種,澳人稱為Snow Gum,樹高數丈,幹白如雪,是雪山區特產的林木。)在暮色中投影窗前,枝葉雖稀,卻益增挺拔不群的神情。

翌日,天剛亮我便起床,梳洗既畢,獨自躡手躡足出了旅舍。魚肚白的天空變幻著顏色,冷冽的風送來撲鼻異香,遠處滑雪椅上下挪動,雖然晃蕩的是空椅子,不難想像滿山白雪時滑雪者的愉悅情懷。我緩緩的沿著坡路向上走,一幢幢雅緻的旅舍裡靜悄悄的,門前一輛接著一輛停了許多轎車,車中堆著衣物,有的車門都沒有關好,坎培拉沒有盜賊,大雪山更不慮有人「順手牽羊」。一株長得比我高的奇草依傍著一塊岩石,大片的葉子襯托著六、七柱筆直的「花」,顏色似銀似金,彷彿那些茸毛真是金絲銀絲鑄成的,我對它拍了一張照,懊悔沒把底片換上彩色的。

早餐後出發到尤坎賓水壩(Eucumbene Dam)去,尤坎賓水壩是目前雪山區的第一大壩,高三八一英尺,容量八、八○○、○○○立方碼。預定在一九七一年竣工的它賓果水壩(Talbingo Dam)完成後(高五三○英尺、容量一八、五○○、○○○立方碼),尤坎賓便將退為第二位。無論如何,尤坎賓湖仍為雪山區第一大湖,且為觀光旅客的遊覽勝地。我們的巴士十時左右到達湖濱,上了整潔寬敞的遊艇,湖平如鏡,倒映著山光湖影,空蕩蕩一望無邊。

「看,鴯鶓,袋鼠!」

我們都從艙裡跑到甲板上來,遊艇逐漸向那小島靠攏,艇上人提來兩大桶麵包塊,大把大把的投給那些澳洲國徽上有牠們圖形的珍禽和異獸。高大的鴯鶓身披黃褐色「迷你」披風樣的羽毛,慢條斯理地踱到水邊來,牠們不怕人,見了麵包連忙啄食,邊發著低沉沉嘰哩咕嚕的「磁性嗓音」。袋鼠比較怕羞,身材雖然高大,表情很像兔子,耳朵一豎,眼睛一瞄,蹦呀蹦的迅速跳去。有人告訴我袋鼠在山林裡最怕「丁哥」(Dingo),那就是澳洲野狗,長相像狼又像狐狸,生性殘忍,動作敏捷,顎骨特別大,一口可以咬下別的動物一大塊肉。牠們常常不聲不響的向袋鼠襲擊,袋鼠被窮追,一跳可以創下四十四英尺的紀錄。遇著近旁有水,牠會機靈的站在水中,野狗追到,牠舉起前肢把狗按下水裡活活淹死。樹木也常常是袋鼠的救星,牠把背靠著樹幹,避免背部受敵,用長而堅實的尾巴支撐著身體,有力量的後腳朝敵方猛踢,能把後者踢得腹破骨折。

卡勃拉慕拉(Cabramurra)是全澳地位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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