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新生赤子 第三百四十章 迷魂春聲

隨著石清響這一聲怒吼,那老者殘缺的屍體再次爆開。

沒有骨肉橫飛,也沒有鮮血四濺,卻有一股濃濃的黑煙自死者肚子里噴涌而出,借著爆裂之力向四下飛快地漫延開。

這陰損的布置之下隱藏的是個歹毒的陷阱!

自石清響一怒跳下飛行法寶,紅箋便提高警惕防著這一招,一看那黑煙向著她和石清響滾滾而來,二話不說,袖子一卷施法訣便將石清響拉到了身邊。

管這是迷煙毒煙,絕不能叫它有一丁點兒沾到兩個人和「寶寶獸」身上。

這惡賊到是會找准了下手,紅箋一行三個強體有成,等閑法術落到身上硬挨都行,唯有這毒,需要小心應對。

唯有達到強體第四境「不腐」,才能做到百毒不侵。

紅箋叮囑了一聲:「別亂跑!」催動飛行法寶疾飛而起,與此同時,以真元在周圍形成了一個保護法罩,將石清響和「寶寶獸」全都罩在其中。

她這護罩雖然沒有當日石清響那半明半暗的防禦法術厲害,卻因水木兩系真元完美融合,遠比尋常的元嬰初期高明。

趕在黑煙襲來之前,紅箋將大家裹得嚴嚴實實,心中大定,暗道:「我到不信這鬼煙還能突破我的真元防禦,若是那樣,賊人也就沒有必要還躲躲藏藏,直接出來一戰就是。他連一個金丹中期都不敢硬碰硬,沒道理斗得過元嬰。」

濃郁的黑煙在空氣中散開,好似無窮無盡,充斥天地間,絲毫沒有變得淡些。

紅箋欲先離開這危險的地方,這片刻工夫她明明感覺到已經駕著飛行法寶飛越了崇山峻岭,但實際上她在這塊雪地上空正不停逡巡,一圈、兩圈,黑煙自四下形成合圍,想要將她徹底吞沒,但受阻於那真元護罩,兩下陷入僵持。

紅箋停了下來,她意識到自己這是陷在了賊人布下的法陣里。

黑煙帶有劇毒,時間長了會腐蝕法寶法器,紅箋降落到雪地上,將飛行法寶收了起來。

她握著石清響的手,抱緊了「寶寶獸」,安慰他倆道:「別怕。這只是暫時的,他不可能永遠困得住咱們。」

紅箋說的也是實情,雖然陷在陣中,她卻並不怎麼擔心。賊人低估了自己的修為,這毒煙奈何她不得,真元護罩的消耗更是可以忽略不計,除了一時走不脫,他還能拿自己如何?

有本事,出來一戰!

不過這法陣,這毒煙,到叫紅箋突然想起一件事來。

當初樂遊樂宗主會身中毒瘴,正是在這北邊不遠的大雪山誤入迷瘴宗的迷魂大陣,遭到了魔修的襲擊,難道眼下這困住自己的也是迷魂大陣?

當日那迷瘴宗的魔修已經被大師伯趁機殺死,那麼這為禍白原城,大肆劫掠女修的又是什麼人?

還是說這大陸真的有陰陽宗餘孽活了下來?他們悄悄和迷瘴宗那魔修往來勾結,互通有無,所以迷瘴宗那魔修會抓了仇嬌採補,陰陽宗這邊就學會了迷魂大陣和毒瘴?

她心念電轉的工夫,石清響大聲怒喝:「不要臉的狗賊,趕緊給爺爺滾出來受死!否則……」他頓了頓,自從傷重醒過來,他還沒罵過人,這次實在是氣得狠了,腦袋裡好不容易想出來的詞感覺都便宜對方,但他很快接了下去,「否則爺爺挖地三尺,火燒你的老鼠洞,把你變成一隻烤老鼠,看你還怎麼吃人!」

石清響這番話罵完,毒瘴中突然響起了一陣笑聲。

紅箋心中一動,始作俑者見她被法陣困住,終於忍不住冒頭了。

那笑聲尖銳刺耳,帶著幾分癲狂和濃濃的嘲意,像鐵器相互擦刮,又像是誰拿著鋸條在鋸什麼堅硬的東西,叫人恨不得立時將耳朵掩起來。

就連「寶寶獸」都覺著聽不下去,「吱吱」叫了幾聲以示抗議。

石清響先前還擔心賊人聽不到,自己白白浪費口水,此時有人接聲,他自然罵得更凶了,只是他能想出來的罵詞實在有限,翻來覆去罵得都是剛才那幾句。

那人越笑越厲害,到後來幾乎是捧腹狂笑,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停下,猶帶著喘息,嘶啞著聲音道:「你個毛沒長齊的小傻子,一晚上若非那娘們看得緊,老夫早把你毒成乾屍了。也罷,沖你逗得老夫這麼開心,呆會兒我就留你一條賤命。不但叫你活著,還叫你開眼界,長見識,活得明明白白。」

石清響道:「呸,滾你娘,你才是傻子!你才毛沒長齊!」

那賊人「噗」地又笑出聲來,邊笑邊道:「老夫教你個乖,這爺爺的稱呼,不能自己說,要別人叫出來才夠味。」

這次不等石清響反駁,黑暗中突然響起了一個甜膩膩的聲音:「爺爺,您喚了奴婢來,不知有什麼吩咐?」這嬌里嬌氣的女聲一響起來,不要說石清響,便是同為女子的紅箋都覺著身上一麻,從頭髮梢到腳趾頭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那人卻絲毫不吃這套,聲音聽上去十分狠厲:「賤人,裝什麼裝,爺叫你來做什麼你不知道?」

那女子「嚶嚀」一聲,拖了個長音,撒嬌道:「有外人在,人家害羞嘛。」

「啪!」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那女子「哎呀」一聲慘呼,顯然這一下打得不輕,那賊人獰聲罵道:「有外人怎麼了,有外人聽著,你不是更來勁兒?」

話音未話,又是一聲巴掌響,那女子顫聲求饒:「爺爺,輕點兒打,奴婢再不敢了。」跟著便是一陣「唔唔」的鼻音響起,這聲音聽起來滑膩而濕答答的,如靈蛇吐信,在黑暗的遮掩下格外驚心動魄。

對連吻一下臉頰都要興奮半天的石清響而言,這衝擊無疑來得太大太突然。紅箋很想掩上他的耳朵,不叫他聽到這些異聲,但她猶豫再三還是忍住了。

紅箋在側耳辨認那些聲音響起的方位,呆在陣中這麼久,她漸漸有些弄明白了,這迷魂大陣是以被困陣中的人為中心,一刻不停地變幻運轉,所以才能將她困得牢牢的。

不知道樂宗主當年怎麼闖出去的,但依紅箋心中對法陣那點可憐的了解,靠硬闖十九會碰得灰頭土臉。更何況她帶著石清響和「寶寶獸」,無法施展瞬息移動這一元嬰期利器。

好在這半天紅箋停下來,迷魂大陣也跟著維持不動。

她將神炁放出紫府,在空中化作千萬縷看不見的細絲,這些細絲來自於神魂,不畏毒瘴,如水銀瀉地,迷魂大陣里但有一絲空隙,它便可以輕易鑽過。

紅箋準備對那賊人發動神魂攻擊。

所以在神炁找到他之前,紅箋不欲再生波瀾,他那裡一直有亂七八糟的聲響才好。

「噝!」那賊人忍不住舒爽地抽了口氣。

隔了一陣,他突然想起迷魂大陣裡面那小傻子已經很久沒有動靜了,忍不住出聲嘲笑:「怎麼不罵了?小子該不會是想入非非做春夢去了吧?」

石清響回應道:「我沒有。你搞出來的聲音好難聽,好像流了很多口水。」

要不是形勢緊張,紅箋差點笑出聲來,原來剛才她那些擔心都是多餘的,石清響根本是水火不侵,那賊人白弄出這麼多事,這一下豈不是要惱羞成怒?

果然那邊的春聲登時便停了,跟著先前說話的女子發出驚天動地一聲慘呼,不同於先前那幾聲帶著痛楚的嬌吟,這一次明顯那女子什麼都顧不上了,聲音之凄慘,傳到耳朵里,什麼遐思都能趕跑。

那賊人獰聲道:「該死的賤人,你還敢叫!」

石清響看不到出了何事,卻知那女子因他之故受到遷怒正在受苦,道:「有本事你出來跟我使,欺負弱者,是懦夫的行徑,吃人更是與禽獸無異,我剛才罵你是老鼠,這會都覺著實在對不起老鼠。」

那賊人沒想到自己竟會被傻子氣出了真火,他咬牙良久,不怒反笑,陰惻惻地道:「吃人?不,爺爺從來都不吃那些娘們兒,到是常常會喂她們個飽,你邊上這一個姿色平平,若不是金丹中期,爺爺還看不上眼,不過小子,誰讓你惹了爺爺生氣,等你們兩個落到爺爺手裡,你就知道是好聽難聽,是我吃她還是……」

他有心激怒大陣中的二人,一口氣說了這麼多,紅箋終於趕著他話快要結束的時候,找到了位於法陣邊緣的正主。

只見那賊人穿了件灰撲撲的袍子,衣襟大敞,叉著腿大馬金刀坐在一塊半人高的石頭上,身前雪地上趴伏著一個衣衫不整的女修。

他手裡拿著面鏡子模樣的法寶,一邊說話,一邊對著那鏡子往那裡邊看,應該與迷魂大陣有關。

紅箋匆匆以神識一掃,便發覺石清響實在是很有先見之明,這人長得尖嘴猴腮,兩撇鬍鬚像雜草一樣,看上去果然像是一隻大個的灰老鼠。

她不再細看,將到達他周圍的神炁匯聚起來,暗念法訣,猛然向著那賊人的識海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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